趙炎樂得差點自爆身份。
他雖是一國之君，但民間的情況他也不是完全不清楚。
冰塊雖然不是什么神秘物種，但也是極為罕見的稀缺物品，原因無他，冰塊無論是采集，運輸，還是儲存，都是相當麻煩的！
想要在夏天用上冰，最常見的辦法就是在冬季利用湖泊河流等自然結冰的水泊，采集冰塊，再加以儲存。
條件好點的王公貴族或皇室，都有自己的冰窖，但規模都不大，里面存儲的冰塊，大多都是這么得來的。
因此這個時代能用上冰的人，非富即貴。
那是上等人的奢侈品。
這小子說硝石能制冰？簡直是天方夜譚。
“哈哈，你小子是不是傻，那硝石都能制冰了，我大梁這么多的冰商，吃什么去？”
皇帝話音剛落，一旁的高鋒也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
他原本還以為這小子私屯硝石，是來干什么不法勾當的，沒想到居然還有如此天方夜譚的想法。
沒想到蘇毅卻也是一陣冷笑：“一看你們就沒見過世面?！?/p>
這一句話，直接把高鋒給干自閉了。
這小子，粗口是句句奔著皇上來啊？
蘇毅壓根沒管高鋒什么臉色，笑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此前硝石只是毒藥，后來被驗證可以治病，大伙才猛然發現，這玩意還有別的用處?！?/p>
“一件事物，不能只看表面。”
“你們雖然年歲在我之上，但見識不一定比我高。很多事情，還得學啊?！?/p>
聽著蘇毅口口是道，似乎胸有成竹，不像是在扯淡的樣子，這倒讓趙炎有些好奇，順著蘇毅的話道：“那小兄弟，你這硝石，要怎么制成冰呢？”
“呵呵。這話問得？”
蘇毅再度發笑：“這么重要的賺錢技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你是把我當傻子，還是你自己就是個傻子？”
這個時代采冰很困難，蘇毅弄出來的冰塊，絕對是稀有的暢銷品。
蘇毅原本準備好好研究，一切準備就緒之后，過兩天才開張售賣的。
但眼前這二人不請自來，倒不如先做他們一單生意，積攢一些本錢再說。
至于制冰的技術，那是不可能外傳的。
“……”趙炎一陣無語。
從小到大，倒還真沒有敢跟自己如此口出狂言的，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頭一個。
一旁高鋒，雖然一言不語，但心中都起了好幾次殺心了。
陛下在宮里，誰能不是恭恭敬敬的？這小子如此口無遮攔，簡直是找死??！
見二人被自己懟得無話可說，蘇毅不由得擔心這兩個潛在用戶被自己氣走，連忙擺手道：
“雖然技術我是不可能傳授給你們的，但硝石制的冰塊，我倒是可以讓你們瞧瞧?！?/p>
“等著。”
蘇毅說著轉身進了房間。
此刻，小盆內的水，已經結成了冰，蘇毅直接端著一盆冰塊，便來到了二人面前。
“若，這就是我用硝石制的冰塊。”
蘇毅將一盆冰塊，直接放在了院中的巖石桌上，剛出爐的冰塊，還冒著絲絲霧氣，炎熱的院中，不由得傳來幾絲涼意。
“當真是冰塊啊?！?/p>
高鋒上前瞅了一眼，不由得目瞪口呆。
他還以為這小子是在說大話，沒想到還真端出一盆冰塊來。
這個店鋪里面啥也沒有，他這冰塊是怎么弄出來的？
一旁的趙炎，都不免正色起來，打量院子周圍，驚奇問道：“這當真是硝石制的冰塊？”
這院子里，除了硝石之外，什么都沒有。
應該不是這小子事先儲存的冰塊，但用硝石制冰，讓趙炎怎么都無法理解。
“那不然呢？”蘇毅解釋道：“這店鋪也是我今天租下的，原主什么都搬走了，院子里只有我買的這堆硝石。”
“我不用硝石制冰，還能用什么制冰？”
趙炎聽著都完全愣住了。
剛才他們可是緊跟著這個年輕人進來的，的確見年輕人只帶來了硝石而已，其他什么都沒有。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這年輕人居然就用硝石弄出了一塊冰來？
簡直是奇跡??！
炎熱的天氣即將持續三月之久，京郊因為大旱，每天都有中暑而亡的災民。
可以說當務之急，除了糧食之外，最重要的救災物資，就是冰塊。
可惜冰塊的開采，何其艱難啊？
去年年底時，朝廷是下令在湖泊開采冰塊，預備著來年入伏之用，可惜今年年成不好，京郊兩個多月沒下雨，早已進入數十年未遇的旱災之年。
朝廷和各地區儲存的冰塊，基本都快用完了。
皇帝前些日子，還命皇商從北方購買大量冰塊，運送到京都前來救災。
但路途遙遠，采冰困難，運來的冰塊，價格甚至比糧食還貴！
對于眼下這個時期來說，冰塊幾乎和救命稻草是一樣的。
他怎么都沒想到，冰塊居然能如此輕巧地制造出來。
趙炎情不自禁，準備上手觸摸眼前的這塊冰。
“陛……老爺……”
高鋒嚇得一激靈，連忙伸手阻止皇帝，小聲道：“擔心有毒?！?/p>
硝石本就是毒品，用這玩意制造的冰塊，只怕也會有毒，豈能用手觸摸？
高鋒說話的聲音雖然極小，但這話正好傳入了蘇毅耳中。
“你這人，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p>
蘇毅白了高鋒一眼：“本少爺好心好意拿出冰塊來，也是要和你們交個朋友，怎么會有毒？”
說著隨手在冰塊上一砸，扣了一小塊冰直接放在嘴里，攪吧攪吧。
一邊嘆氣道：“人心中的成見，當真是一座大山啊?！?/p>
趙炎和高鋒二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蘇毅吃完了一塊冰。
那塊晶瑩剔透的冰塊在蘇毅口中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異樣，反而露出一絲愜意的神色。
高鋒的手還懸在半空，似乎想要阻止卻又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毅將最后一點冰渣咽下。
“這......”高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發干。
他原本篤定這硝石制的冰塊必然有毒，可眼前的事實卻讓他啞口無言。
硝石制的冰塊，有沒有毒，已經顯而易見了。
“人才??！”
趙炎最先回過神來，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是發現了什么稀世珍寶。
這一聲贊嘆把高鋒嚇了一跳。只見趙炎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蘇毅面前，上下打量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眼中的欣賞之色越來越濃。
“小兄弟，我這隨從不懂事，剛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壁w炎說著，轉頭瞪了高鋒一眼，“還不給小兄弟賠罪？”
回想起自己方才的猜疑，不禁有些慚愧。
一開始他的確是抱著懷疑的心態進來的，甚至隨時準備報官把這小子抓起來。
沒想到這小子卻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隨隨便便用硝石便能制出冰來，這可是讓他開了眼界。
如果他的這技術，真能大量制冰，那可是救民于水火??！
“……”
高鋒一愣，臉色瞬間變得僵硬。
我堂堂禁軍統領，給一個滿口粗話的小子賠罪？
他怎么都彎不下腰去。
但皇帝發話，他也無可奈何。
見陛下雖然面帶微笑，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高鋒心里清楚，陛下如此客氣，只怕是要和這小兄弟做生意了。
誰讓這小子憑空弄出冰來了呢？
這制冰之法，若是真能推廣開來，價值何止千金？陛下向來愛民如子，如今酷暑難耐，百姓苦不堪言，若能用這法子緩解災情，那便是天大的功勞。相比之下，自己這點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這里，高鋒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忿，終于沖著蘇毅低頭拱手，語氣生硬卻不得不放低姿態：“小兄弟，剛才是在下孟浪了，在下眼界淺，還希望小兄弟不要和在下一般見識。”
蘇毅斜睨了他一眼，嘴角一揚，懶洋洋地擺了擺手：“算了，本少爺人大度，一般不會和沒見識的人一般見識?！?/p>
高鋒眼角一抽，胸口一陣發悶，差點沒忍住嗆回去。
但礙于陛下的面子，他只能擠出一陣干巴巴的尬笑，心里卻暗罵：“這小子，真是蹬鼻子上臉！”
趙炎見氣氛緩和，連忙笑著打圓場，順勢問道：“小兄弟，你這硝石如此輕巧就能制冰，但不知成本幾何？應該也不便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