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退掉？！”
皇帝此言一出，趙恒和李昌軒都愣住了，唯獨一旁的高鋒，非常篤定。
這么昂貴的冰價，不退還等著過年啊？
如果陛下沒碰到過于玉局，興許會咬牙以高昂的價格買下大豐商號的冰塊，畢竟災民等著消暑。
但陛下來之前，可是和于玉局達成協議了的，于玉局提供的冰塊，才二十文一斤。
有這么便宜的冰塊，誰還買如此高昂的冰塊？
瘋了吧？
趙恒和李昌軒壓根不明白其中緣由，聞聽皇帝下令取消和大豐商號的合作，趙恒都是一驚，拱手道：
“父皇，眼下京都冰塊緊缺，咱們好不容易找到大豐商號合作，他們愿意提供大量冰塊，且價格還算合適，咱們這會兒退掉，去哪找冰塊去？”
趙恒沒見過柳如煙，但柳如煙可是自己哥們的未婚妻啊！
他可是聽說了，蘇毅這些年往大豐商號里投了不少錢，柳如煙能有如今的輝煌，蘇毅功不可沒。
如果能談成這單生意，大豐商號也能賺不少錢，蘇毅自然也有好處，到時候花滿樓就可以讓蘇毅請客了。
這么大的訂單，現在老爹說退就退？趙恒自然要幫著說話。
李昌軒也趕忙拱手道：“陛下，太子殿下所言甚是。更何況朝廷今早還答應災區，從明天起，大量供應冰塊消暑，眼下退了大豐商號的冰塊，一時之間咱們也找不到更大量的冰塊啊。”
如果朝廷沒許諾災民，會有冰塊降暑那倒還無所謂。
可今早皇帝就下了圣旨，官員也親自來災區向災民許諾過了。
災民們早已期待這幾天會有冰塊前來消暑。
這會兒退掉冰塊，好不容易安撫的災民，只怕明天就又要暴動了！
趙炎沉聲道：“京都也不只有大豐商號一家有冰塊。朕早已聯系了一位制冰商，他們能生產大量冰塊，且價格相當便宜，只需要二十文一斤。明日便可運一部分抵達災區。”
“二十文一斤？”
李昌軒皺著眉頭，和太子對視了一眼。
趙恒扭過頭來，拱手道：“父皇，二十文一斤的冰，這話你自己信嗎？普天之下，哪有作價如此低廉的冰塊？這冰，靠譜嗎？”
李昌軒連忙附議：“是啊陛下，咱們可別被不法商販坑了。”
和朝廷合作，不是一筆小買賣。
京兆府尹李昌軒也不是沒到民間街道去過，民間的冰價，就從來沒如此低過。
二十文一斤的冰塊，這能靠譜？
陛下不是狗急跳墻，被奸商坑了吧？
“絕無可能。”
趙炎擺手，神色篤定：“朕聯系的這制冰商有一種另類的制冰之法，速度極快。且朕親眼見他制冰，冰塊也沒有任何問題。”
“朕已經和這位制冰商簽訂合約，明日便有五千斤冰塊，運抵災區，往后的冰塊也只會越來越多。”
于玉局制冰，他可是親眼得見，半刻之內就能制出五斤的冰塊來，這個速度比從外地運冰要快不少，且價格非常低廉。
柳如煙的名聲的確不錯，但皇帝又不是吃飽了撐的，非要花這個冤枉錢。
見皇帝如此堅決，李昌軒還敢說啥，只好先行告退，出來之后，急忙找人聯系大豐商號的人。
閣樓上，只剩下趙炎父子，還有高鋒。
“父皇，您別是被騙了吧。大豐商號如今都得從外地調冰，什么冰商一天能產出五千斤的冰塊？”
趙恒一邊吃瓜，一邊提醒老爹。
“哼。”
趙炎扭頭看向這不成才的兒子，冷哼了聲：“你爹我縱橫江湖多少年，能被人騙？”
趙恒連忙低頭，還不忘啃一口西瓜。
“吃吃吃，就知道吃。”趙炎一把拍掉了他手中的西瓜，恨鐵不成鋼地盯著趙恒。
“災情似火，你不思如何賑災，反倒還在這縱情歌舞？你何時能讓朕省省心？”
“蘇毅紈绔，你也跟著學是吧？一個兩個，都不省心！你們若是能有于玉局一成的本事，朕也能寬慰不少。”
皇帝長嘆口氣。
自從蘇毅當了伴讀之后，這太子就徹底放縱了。
絲毫沒有憂國憂民的心思。
后輩之人，怎么都這么廢物啊？
“父皇，這于玉局，到底是誰啊？”趙恒不由得有些來氣。
這位老爹今天是左一句于玉局，右一句于玉局的？
一旁高鋒低頭道：“太子殿下，于玉局便是陛下認識的那制冰商。”
趙恒無所謂道：“不就是個制冰的商人嗎？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還以為這于玉局是個什么治世奇才呢，被老爹如此夸贊，到頭來不也是個商人？
趙炎冷不丁站起了身來：“于玉局雖是商人，卻也心系天下，憂國憂民。不僅弄出了別樣的制冰之法，解決消暑之難。還體恤災民，以低廉的價格向朝廷供冰，救民救災。”
“你呢？卻只知和蘇毅那個蛀蟲縱情享樂，哪有一點帝王之象？！”
“……”
趙恒一愣，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又惹毛老爹了，發這么大的脾氣。
趙炎雙手背后，喝道：“冰塊的事朕已經解決，你身為太子，災荒責無旁貸，朕不管你是真賑災還是假賑災，十日之內，如果不能遏制災情，你這太子也就別干了！”
丟下這話，皇帝龍行虎步而去，走到樓梯口，還在嘟囔：“堂堂太子，竟還不如一個于玉局有大局觀！”
望著怒氣沖沖離去的老爹，趙恒楞在原地許久，任憑嘴角的西瓜汁滴到身上，卻渾然不知。
他今天也沒干啥出格的事吧，大清早還親自過來賑災，作為太子，就在這休息了會兒，就被痛罵一頓？
一旁太監，連忙小聲提醒：“殿下，陛下已經離去了。”
趙恒這才醒過味來，心里憋屈的很啊。
他視察了一上午災區，不過是中午休息的時候，按了下摩，就被罵的狗血淋頭？
還有，這于玉局到底是誰啊？
……
下午，望江樓，一間大包間內。
蘇毅坐在主位，對面分別坐了三位長相頗具異域風情的商人，正在洽談合作。
“于公子，你當真愿意買下我們手中所有的硝石？”其中一位胡商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中原的硝石需求量并不大，最多也不過百斤左右，得知于公子要將他們的硝石全部包圓，三位不免有些興奮。
“沒錯。”
蘇毅放下筷子，瞇眼笑道：“你們手中有多少硝石，本少爺要多少，不僅如此，本少還需更多的硝石，你們能弄來多少，本少都照單全收，不過價格嘛……”
“價格我們都懂。”
那為首的胡商，連忙上前給蘇毅倒茶：“硝石的市場價是六十文一斤，于公子要的多，價格自然也會低廉不少。五十文一斤，您看如何？”
“五十文？太貴了吧。本少說了，你們的硝石，我照單全收，想要長期合作，你們的誠意明顯不足。”
那胡商笑道：“于公子也知道，硝石這東西，只有西邊才有，沿路的運輸成本，也不低。四十文，四十文一斤。這已經是底價了。”
“行，你們手里一共有多少？”蘇毅直接開問。
那三名胡商迅速聚攏，合議之后，由為首的胡商道：“于公子要的急，我們眼下在京都的硝石，總量只有兩千四百多斤，您看……”
“才這點？”蘇毅皺起了眉頭。
兩千四百多斤倒是不少，對付幾日不成問題。不過制冰量大，硝石的消耗也不小。
為首的胡商很是為難，他們也是沒想到京都的硝石需求量一下大了這么多，連忙道：“于公子，咱們在京都的存貨就這么多，這還是咱們三家全部湊齊的量。于公子想要更多的硝石，我們馬上聯系西域那邊的兄弟們供貨，五天之內，便能供應不下于六千斤的硝石，您看……”
“行吧。”蘇毅總算是松了口氣。
京都能有兩千多斤硝石，也算是能對付一陣。
隨即他站起身來道：“我可以給你們五天時間， 但五天之后若是沒見到六千斤的硝石，咱們這買賣就算是徹底斷了！”
“是是是。”為首的胡商連連點頭：“我們一定保證給于公子充足備貨。只是這定錢……”
蘇毅擺手豪氣道：“錢的事你們放心，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一個時辰之內，把手上所有的硝石全部給我運到惠生堂。硝石一到，咱們第一筆生意的錢，我自然會結給你們。”
“那就好，那就好。”為首的胡商滿意點頭，笑道：“那事不宜遲，咱們先行告辭，現在就去準備硝石，運往惠生堂。”
辭別三位胡商，蘇毅也準備下樓。
才剛走到轉角處，卻見兩名女子迎面而來，為首的就是柳如煙。
她身著青紗，走起路來，宛若艷鴻，身后跟著她的丫鬟春曉。
迎面見到蘇毅，柳如煙不由得美眸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