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在那風月場的人,又有幾人會報以真心,
最多也就是憑填了幾場露水情緣,到頭來,也不過是落得一場空。
-“啊……”尖叫劃破人聲鼎沸,音樂戛然而止,王縱橫看了一眼旁邊的檢釋,
后者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的磕在吧臺上。正要站起來時,熟悉的聲音,讓兩人意識到,
這恐怕是警察出警最快的一次了。“叔。”王縱橫叫了一聲。王胖子一激靈,
褲腰帶差點沒抓穩,兩人對視一眼算是明了。“都是男人,我懂我懂。
”王縱橫笑的一臉諂媚,這檔口還能別個心思,想著抓著老頭把柄了,以后還能撈點好處。
王胖子可不知道他那花心思,一巴掌拍他腦門上,“你懂個屁,你老子我來了一趟,
落了個水飽,剛撒了泡尿回來,什么情況呢。”那尖叫聲是從二樓傳來的,那聲音很大,
一樓的人幾乎聽的清清楚楚,王胖子從后院出恭回來,自然也聽了個清。順好褲子上樓,
心里還盤算著,自己這啥也沒做,怎么還跟那小兔崽子解釋起來了。三人前后上了樓,
上面已經圍了一圈人,王縱橫四周掃了一眼,注意到有個紅著眼眶的女子,看了看里面,
又低下了頭。那樓里的老板娘眼神好,一眼看見王胖子,幾乎就撲了過去。“王隊長啊,
你可要給我做主啊。”老板娘聲淚俱下,拉回了王縱橫的注意,王胖子嘴角抽搐,
再看看旁邊大侄子那一臉曖昧的表情,推了推老板娘。“發生什么了。
”王縱橫和檢釋二人擠開人群走了進去。地上的男人動了動,似被人吵醒了,睜眼還有些懵。
“少爺。”小柱子腿有些哆嗦,可還是大著膽子走了上去,似要扶起他。“別動。
”王縱橫突然出聲,嚇到了小柱子,也讓旁邊的人都看向了他。檢釋走過去,
將小柱子往一邊推了一下,“發生了命案,不要亂動,以免破壞兇案現場。”一聽這個,
地上的男人臉都白了,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他的手上傳來黏糊的感覺,
真正是按了滿手的血,嚇的他挪著屁股連連往后撤了幾步。“你,你說什么。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碰到了什么,他微微偏頭,看到了那個躺在血泊中的女人,發白的臉色,
宣告她早已死亡的真相。“那不是布莊的小少爺,楊竹小公子嘛。”“可不,
他怎么……”“小點聲,你沒看王隊長在這里。”“來人啊,將人帶回去。
”王胖子吆喝了一聲。不知道是真的被嚇到了,還是為何,那楊竹看到尸體后,
竟然是真的嚇傻了,動都不敢動。等到王胖子的人把他拽起來的時候,他才掙扎著,
“跟我沒關系,我沒殺她。”檢釋已經蹲下身查看尸體,王縱橫則在四周檢查起來。
“王隊長啊,你可一定要給晚意做主啊。”老板娘許是哭少了個人給她賺銀子,
那表情顯得多少有點真情。王縱橫檢查完四周后轉過身看向那老板娘,“是誰發現的。
”“是……”老板娘話沒說完,那方才王縱橫掃了一眼的女子,走了上來,顫巍巍的開口,
“是我。”“你是?”女子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王縱橫也不自覺的溫柔了起來。
“她是晚意姑娘的丫鬟,叫小溪,就是她發現了尸體的。”老板娘搶過了話頭,
對這個長相不太出眾的女子似乎撒了氣。王縱橫沒有搭理她,而是往丫鬟旁邊靠了靠,
“你跟我說說,你是怎么發現的。”小溪的頭低低的,許是知道他沒有惡意,才開了口,
“姑娘以往這個時辰,總是在陪客人,今天她有些不舒服,早早的就回了屋,
還囑咐我入夜以后再給她送洗澡水,我……”親近之人的死亡,帶給她不小的打擊,
話說的有頭沒尾的,能得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王縱橫也能猜到她沒說完的是什么,
方才擠開人群的時候,地上的水漬恐怕就是那小丫鬟灑的吧。“沒事,
一會跟這個大叔去局里錄個口供,把你記得的細節都跟他們好好說說。”小溪輕輕嗯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警察署的來搞聚餐還是怎么,平時拖拖拉拉的,今兒個倒是出奇的快。
沒多久閑雜人等就已經清空,王胖子擺了個官姿,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老板娘說著話。
王縱橫走到檢釋旁邊,“怎么樣。”“尸體還有些溫熱,預估死亡時間在一個時辰左右。
”“一個時辰?死亡原因呢……”王縱橫說完,又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了,看地上的出血量,
恐怕是失血過多。“奇怪……”檢釋眉頭微蹙。“什么?”“尸體表面沒有掙扎的痕跡。
”“那是挺奇怪的,看現場也沒有打斗的痕跡,難不成是先下毒把人迷暈了,
然后……”檢釋搖搖頭,“不可能,我們剛才進來的時候,雖然大門已經打開,
可我并沒有在空氣中嗅到任何的異常。”“你就嘚瑟你的狗鼻子。”王縱橫逗了一句。
“是誰發現尸體的。”“死者的一個丫鬟,可能是嚇的不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檢釋站了起來,圍著屋子走了一圈,“這是個密室吧。”“勉強算吧。
”王縱橫倒有些不確定。“勉強?”檢釋看向他,在他的印象里,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人棱模兩可的回答。“你要說是密室,也算,可你要說不是,也對。
”檢釋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說說。”“剛才丫鬟說,死者生前有些不舒服,所以沒有接客,
這江南園里,有什么規矩大家都明白。”這點整個陽城的人都知道。檢釋點點頭。
“這二樓也算得上是姑娘們的閨房,沒有接客的時候,那些過來的人斷不會壞了規矩。
”“那如果有人走錯了……”“你以為是以前那些喝花酒的醉漢嗎?這場子上頭什么人,
恐怕王胖子提溜腦袋也惹不起吧。”“阿嚏……”這才被人說了一句小話,
王胖子就打了個噴嚏,老板娘體恤的給他提了提外套,“夜里涼,王隊長可得穿好衣服。
”“你要這樣說的話,也就是說在丫鬟過來之前,這屋子里不應該有除了死者以外的人出現。
”“非也。”檢釋平時就是個跟尸體打交道的人,你要是問他那尸體死了幾個時辰,
他單就看上兩眼也能說個大概,可要是說別的事,恐怕他就有點技短了。
“所以我說你這省城來的公子,不知道人間煙火……”王縱橫的話沒有說完,
檢釋就打斷了他,“別整的我跟你好像就不是一類人似得,成天拿著名頭壓我。”“可,
我……”王縱橫被他突然的話語弄的有些結巴,畢竟自己確實是玩笑話,說順了嘴。
檢釋也不管他,自顧自說了起來,“從目前已知的信息來看,因為這場子的規矩,
沒有人會亂來,而且出事的時候,房門到底有沒有上鎖沒有人知道。
”王縱橫:“沒有撬門的痕跡,窗戶也都沒有任何的異常。
”“難道是死者將那楊竹放進來的?”“嗯哼。”“不是說她沒有客人,
怎么會……”“那就要看他們的口供是什么了。”王縱橫心里有個底,
只是覺得這個想法有些太空想了,況且沒有足夠的依據,
還有檢釋那邊的驗尸報告也是一個問題。“走吧,好好的夜生活就這么被打亂了。
”王縱橫出了房門,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檢釋就跟在他身后,他記得剛來陽城的時候,
這個男人就像個愣頭青一樣,遇到案子,活跟蚊子見了血差不多。現在怎么就……“叔,
后面的就交給你了,我跟檢釋這晚飯還沒吃呢,回頭等尸體送回去了,我再帶他回去。
”王縱橫說完就準備走,似又想起什么,“哦,對了,這屋子最好還是找人看著,
畢竟那小子的爹是個人物,別到時候找你事。”這事不用王縱橫提醒,王胖子自己就知道,
揮了揮手,“滾滾滾,省的我看見你小子我就心煩。”離開江南園,外面雖天色已黑,
可這周圍都是娛樂場所,難免熱鬧了些許,吆喝賣東西的也不少。“這事你怎么看。
”方才出來的時候,檢釋就注意到他的表情,那樣子不像什么結論都沒有的人。
王縱橫手背在后面,“不好說,還是趕緊吃點東西,回頭我看了你的驗尸報告再說吧。
”等二人祭了五臟廟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凌晨時分,門口值班的伙計正打著瞌睡,
一聽到動靜,瞇縫了眼瞥了一眼。“縱橫回來了。”“杜哥。”“啊……哈。
”叫杜哥的人打了個哈欠,眼睛紅彤彤的,“這鬧挺了大半夜,那小子是什么也不說。
”他說的自然是江南園命案的事。“辛苦了。”王縱橫拍了拍杜哥的肩,
帶著檢釋一起走了進去。這個點,警察署沒什么人,若不是那嫌疑人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估計這會警察署也得黑燈瞎火了。“哎呀我的大少爺你可回來了。”見二人回來,
那輪番審了一宿的人,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張哥有這么夸張嘛。
”這突然上前要撲到自己身上的動作,一下讓王縱橫有些受寵若驚。“快別提了,
你們要是再不回來,這天一亮估計那小子的爹就能把人給弄走。”王縱橫:“嗯?
”“自從我們把人帶回來以后,那小子就只會說他沒殺人,可當時那么多人在場,
就算……”這話張哥沒說完,后背一涼,打了個寒顫,“總之啊,那楊竹的爹說了,
要是不趕緊查清楚什么情況,他就要把他兒子帶回去了。”“呦,他臉挺大啊。
”“不是那楊老爺臉大,是人請了個什么律師啥的,
非說什么……”王縱橫也沒有心情再聽下去了,扭了扭脖子往后面走去。
“這楊家的人倒是挺急,這人才剛帶回來,一個晚上都沒過去,就已經開始上壓力了。
”檢釋輕聲說道。王縱橫走在前面,往尸檢室走的這一路,也不知道是為了配合氛圍,
還是怎么,那燈閃的格外的勤。“有錢的老子沒出息的娃,再恐怕是做賊心虛吧,
我估計明兒一早,那位有錢的爹就要大張旗鼓的來要人了。”雖然王縱橫說話沒頭沒尾的,
可檢釋對他的話倒是頗為相信。“還是先去看看死者要告訴我們什么吧。
”一進入工作狀態以后,檢釋整個人都散發著不一樣的光芒,只是畢竟熬了一宿,
王縱橫再能折騰,看了一會也閉眼瞌睡過去了。時值初夏,法醫室里微微有些涼,
冰冷的器械在泛白的皮肉上,拉出長長的劃痕。尸體外觀并沒有明顯的打斗痕跡,
這些在現場的時候,兩人就已經知道了。
“一會我檢查一下有沒有中毒……”方才還有一搭沒一搭和自己說話的人,
這會已經傳來了輕輕的鼾聲。檢釋搖搖頭,繼續手上的工作,映入眼簾的一切都是那樣正常,
氣味色澤并沒有呈現出中毒的跡象。可即便是這樣,檢釋也不能掉以輕心,
將取出來的一部分組織放到溶液中。檢查毒理的溶液,出結果還要一段時間,
他將死者漂亮的縫合,人雖然死了,可這也是檢釋能給她最后的體面。做完一切以后,
檢釋才拿起掛在一邊的外套,輕輕走到王縱橫躺下的地方。王寧陽去世已經一年,
這期間發生了很多的事,王縱橫也變成了一個不茍言笑的人,雖然他平時好像沒什么變化。
可檢釋能很明顯的感覺出來,畢竟他對他實在算不上清白。
“檢大……”門口響起清脆的聲音,王縱橫眉頭一皺卻沒有要醒的跡象。
檢釋起身對來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出去說。”這一宿他并沒有睡,
做完所有的工作就已經天亮了。來人臉色并不好,還有些急。“什么情況。
”“他們在前面吵起來了,楊老爺帶了律師來,說是要把楊小公子帶走。”“你們隊長呢?
”“隊長他……”小警員剛被調過來沒多久,可人機靈著,
知道這局里沒人管事的時候該找誰。檢釋問完就知道是自己多余開口了,
頭一天晚上那個時辰才碰到過到王胖子,這個時候估計還在家睡大覺吧。“行了,
我過去看看吧。”等兩人到前廳的時候,一群人已經吵的不可開交了。“干嘛呢干嘛呢,
這是想在警察署搶人呢。”昨晚輪值的人已經換了一波,開口說話的是副隊長宗申杰。
這人塊頭大,一個人站那里頂好幾個,倒也起到了震懾的作用,
這才一瞥看到檢釋過來的時候,立馬換了換表情。“檢大你可來了。”王胖子是個圓滑的人,
一方面對自己大侄子縱容,另一方面因為知道檢釋的身份,更是幾度放權,
以至于這本人不在的時候,檢釋就成了這局里的老大。“嗯?”檢釋心里還在想,
還真叫王縱橫給說中了。“你們管事的來了是吧。”楊老爺一開口,不怒自威,
倒是想象不到他兒子會是那樣一個沒出息的東西。“這位是?”檢釋假意詢問。“你好,
在下是楊少爺的辯護律師,這是我的名片。”檢釋看了他一眼,接過他的名片。
朱亮檢釋又看看這人,梳著油亮的頭,倒是和這名字挺配。“是這樣的啊,根據律法,
我們家少爺……”他的話并沒有說完,那張剛過檢釋手的名片,就被他順手給丟到了一邊。
“朱律師是吧,這大清早的,就來警察局要人是不是有點不妥。”雖然一晚上沒睡,
可這一點都不影響檢釋的儀容,就是這一開口一股冰碴子味。
原本律師見他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還以為是個好交流的人,這一聽他說話,
就知道不是個善茬。作為大戶人家的專屬律師,這不腰桿也得挺直了,
“你們可有直接證據證明是我們家少爺行的兇。”“那倒是沒有。”“既然如此,
作為楊竹的辯護律師,我有權利對他進行保釋,并且希望你們走正常的程序,
對我的當事人進行詢問。”“哦。”他僅僅回答了一個字,朱亮愣了一下,
看看旁邊的楊老爺,知道他已經有些生氣。“既然你是管事的,那麻煩通知你的人,
我們要辦理保釋手續。”“張兒,送客。”“好嘞檢大。”一聽他這話,朱亮就站不住了,
一邊楊老爺的臉更是黑了又黑。“這位年輕人,做人要學會圓滑。”檢釋可不怕他,
“這位是?”張兒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哦。”檢釋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這位就是嫌疑人的父親啊。”“犬子昨夜蒙受不白之冤,今日我帶人來將他接回家,
也好好生教育一番,這被人給冤枉了也是怪他自己不注意。”“哦,
剛才朱律師問我有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兇手,那請問,你們有沒有證據證明他不是呢?
”即便那位楊竹少爺不是兇手,在那樣的情況下,想要全身而退,
也絕對不會是用這樣的方式。朱亮是個律師的同時,也是個趨炎附勢的人,以往這種情況,
大多是已經有人打點過了,來一趟無非就是走個過場,可今日怎么就踢到了鐵板。
“你……”“還是說,你們也打算留下來喝個茶。”檢釋抬手看了看時間,
再過會王縱橫也差不多該醒了。“這位楊老爺不懂規矩也就罷了,
難道這位律師先生也不懂規矩嗎?”檢釋話音一落,幾乎整個警察署大廳都沒有任何的聲響,
大家都能感覺出來他生氣了。可能是屈服于他的威懾,那朱律師低頭在楊老爺耳邊說了兩句,
后者才黑著臉點點頭。“既然犬子要留下來配合你們的工作,那就希望你們能明察秋毫,
還犬子一個公道。”“自然。”這人一走,一場鬧劇也就是算是結束了。
張兒方才就想問的話,最后還是開了口,“檢大,你說他們明知道過來鬧事,把人帶不回去,
為什么一定要來這一趟。”作為犯罪嫌疑人,楊竹是肯定要喝幾天茶的,
可這個時候那個楊老爺就帶人上門,恐怕不僅僅像王縱橫以為的那樣,做賊心虛吧。
大街上的香味順風而來,輪值早班的人那肚子咕嚕叫個沒完。“可能是閑的吧。”說完,
留下一臉懵逼的人離開了大廳。-王縱橫是被一陣香味給饞醒的,迷蒙眼起來的時候,
檢釋已經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了。“醒了。”“嗯,你在干嘛呢。
”“死者的毒理已經出來了。”“沒有中毒痕跡。”檢釋愣了一下,嗯了一聲,
也并不意外他為什么會知道。“昨天回來的路上,我就在想一個問題。”檢釋:“什么?
”“其實從當時現場的情況來看,如果楊竹不是兇手的話,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見鬼了。
”王縱橫打趣,檢釋翻了個白眼,嘴角勾起,他都快忘了,這人本身就是個吊兒郎當的主。
灌湯包的汁水在嘴里炸開,王縱橫一副終于活過來的表情,走到尸體邊,
漂亮的縫合線從胸部一直延伸到腹部。光滑泛白的皮肉,宣示著主人生前是個精致的人。
整個尸體除了解剖的痕跡以外,就只有那一道致命傷。“根據傷口的大小來看,
確實和現場找到的兇器是吻合的,不過有趣的是,要達到現場那樣的出血量,
可是要不短的時間。”“我們倆去江南園的時候是傍晚七點左右,當時發現尸體的時候,
我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已經是夜里十點。”“你說在發現尸體時,
她已經死亡一個時辰左右,也就是說,她大概是在夜里八點的時候死亡的。”檢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