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朝自司馬氏竊魏以來，傳至懷帝，已是內憂外患，風雨飄搖。
北方匈奴、鮮卑、羯、氐、羌等五個少數民族，趁晉室衰微，紛紛建立政權，相互混戰，
史稱“五胡亂華”。此時，西晉有一員虎將，姓李名矩，字世回，滎陽人氏。
此人生得身高八尺，膀闊腰圓，豹頭環眼，虎背熊腰，有萬夫不當之勇。更兼足智多謀，
善于用兵，在這亂世之中，率領本部兵馬，堅守一方，與各少數民族政權周旋，屢建奇功，
成為晉朝在北方的一道堅實屏障。且說匈奴漢王劉聰，自恃兵強馬壯，妄圖吞并中原，
稱霸天下。這一日，他聚集眾將，商議南下之事。帳中一員大將，姓劉名暢，乃劉聰族弟，
生得面如重棗，目若朗星，手持丈八蛇矛，坐下追風寶馬，有萬夫不當之勇。他越眾而出，
大聲道：“兄長，某愿率本部三萬鐵騎，直取滎陽，活捉李矩，為我大匈奴掃清南下之路！
”劉聰大喜，道：“賢弟若能成事，孤當重重有賞。”當下點齊三萬精兵，交由劉暢統領，
即日起程，殺奔滎陽而來。消息傳到滎陽，城中百姓驚恐萬狀，紛紛收拾行李，準備逃亡。
李矩手下將士也都人心惶惶，議論紛紛。副將郭誦進帳道：“將軍，匈奴兵勢浩大，
我軍僅有數千人馬，如何能敵？不如暫避其鋒芒，退守他處，再作計較。”李矩聞言，
怒目圓睜，一拍桌子，大聲道：“吾受朝廷厚恩，當以死報國！滎陽乃中原重鎮，
豈容胡虜踐踏？爾等再言退者，斬！”眾將見狀，皆不敢再言。李矩沉思片刻，
又道：“如今敵眾我寡，不可硬拼，須以計破之。”他招來幾個心腹，如此這般，吩咐一番，
眾人領命而去。且說劉暢率軍一路殺來，勢如破竹，很快便到了滎陽城下。他見滎陽城小，
守軍稀少，心中暗暗得意，對左右道：“李矩虛名，不過如此，明日一早，某親自督軍攻城，
必破此城！”當晚，劉暢大擺筵席，與眾將痛飲，直喝得酩酊大醉，沉沉睡去。
卻說李矩派出去的細作，探得劉暢軍中虛實，連忙回報。李矩聞知劉暢醉臥帳中，心中大喜，
暗道：“天助我也！”他立刻升帳點兵，命郭誦率五百勇士，各帶短刀、火把，
從小路繞到匈奴軍營之后，待三更時分，放火為號，里應外合，突襲敵營。三更時分，
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郭誦率五百勇士，悄悄摸到匈奴軍營后面，一聲令下，
頓時火把齊明，烈焰騰空。匈奴兵從睡夢中驚醒，只見營中大火熊熊，喊殺聲震天，
不知晉軍有多少人馬，頓時亂作一團。李矩在城中望見火光，立刻率軍打開城門，沖殺出來。
他一馬當先，手中長槍上下翻飛，如入無人之境。匈奴兵本就驚慌失措，見晉軍殺來，
更是膽戰心驚，紛紛抱頭鼠竄。劉暢從睡夢中驚醒，急忙披掛上陣，剛出帳門，便遇上李矩。
兩人也不搭話，拍馬舞槍，戰在一處。戰了二十余合，劉暢漸漸不敵，
心中暗自吃驚：“早聞李矩厲害，不想果然名不虛傳！”他虛晃一槍，撥馬便走。
李矩哪里肯放，拍馬緊追。正追之間，忽聽一聲炮響，一彪軍馬從側面殺出，為首一員大將，
正是郭誦。劉暢腹背受敵，左沖右突，難以脫身。幸得手下親兵拼死護衛，才殺出一條血路，
落荒而逃。這一戰，直殺得匈奴兵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三萬大軍，死傷過半，輜重糧草，
盡歸晉軍。李矩大獲全勝，率軍凱旋回城，城中百姓，夾道歡迎，歡聲雷動。
1 滎陽和議劉暢率領殘兵敗將，逃回匈奴大營，羞愧難當，無臉去見劉聰，
便派人前往滎陽，向李矩求和。李矩接到求和信，與眾將商議。有人道：“此乃天賜良機，
趁此機會，一舉殲滅匈奴，以絕后患！”李矩卻搖頭道：“不可。如今匈奴勢大，我軍雖勝，
然兵力有限，若窮追不舍，恐遭其反噬。再者，我等身為晉臣，當以仁義為本，
不可趕盡殺絕。”當下，李矩命人備下酒肉，親自出城，迎接劉暢使者。
使者見李矩如此禮遇，心中感激，回去之后，將李矩所言所行，一一稟報劉暢。劉暢聽了，
大為感動，道：“李矩真乃大丈夫也！某雖為匈奴，亦知禮義廉恥，豈可再與之為敵？
”當下，他親自來到滎陽，面見李矩，納表請降。李矩見劉暢誠意滿滿，心中大喜，
遂置酒相待。席間，兩人推杯換盞，相談甚歡，竟如多年老友一般。自此，
匈奴與晉朝在滎陽一帶，相安無事，百姓得以安居樂業。李矩的威名，也傳遍了大江南北，
成為晉朝軍民心中的英雄。卻說李矩在滎陽，一面整軍經武，一面安撫百姓，
日子倒也過得平靜。忽一日，探馬來報：“將軍，不好了！漢趙皇帝劉曜率軍二十萬，
殺奔滎陽而來！”李矩聞言，神色凝重，暗道：“劉曜乃匈奴名將，驍勇善戰，
此次率軍二十萬，來勢洶洶，恐怕不好對付。”他立刻召集眾將，商議對策。
副將郭誦道：“將軍，劉曜兵多將廣，我軍只有萬余人馬，硬拼肯定不行。
不如效仿前番破劉暢之策，以奇計勝之。”李矩點頭道：“正合吾意。
只是此次劉曜有備而來，恐怕難以輕易中計。須得好好謀劃一番。”當下，
李矩與眾將商議了整整一夜，終于定下了一條妙計……2 詐降之計且說劉曜率軍二十萬，
浩浩蕩蕩，殺奔滎陽而來。他一路上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心想：“小小的滎陽，何足掛齒？
孤此次親率大軍，必踏平滎陽，活捉李矩，讓晉朝小兒知道我匈奴的厲害！”這一日，
大軍來到滎陽城下，劉曜命人安營扎寨，準備次日攻城。忽有探馬來報：“啟稟陛下，
晉將李矩派使者前來，求見陛下。”劉曜冷笑一聲，道：“來得好！叫他進來。”不一會兒，
使者進來，見過劉曜，呈上李矩的書信。劉曜打開一看，只見信中寫道：“久聞陛下威名，
如雷貫耳。某雖為晉將，然對陛下之雄才大略，早已心馳神往。今見陛下親率大軍，
如天兵下凡，某自知不敵，愿率部歸降，望陛下收留。”劉曜看了，哈哈大笑，
對左右道：“李矩小兒，果然識時務！孤正欲收服他，不想他竟主動來降，真是天助我也！
”當下，他命人厚待使者，讓其回去告知李矩，明日開城投降。使者走后，劉曜心中大喜，
命人擺酒慶賀。眾將也都紛紛上前，舉杯相賀，一時間，匈奴大營中，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卻說李矩得知劉曜果然中計，心中暗喜，立刻召集眾將，道：“劉曜狂妄自大，
今中我詐降之計，必然放松警惕。今夜子時，我等兵分兩路，一路由郭將軍率領，
從東門殺出，佯攻敵營；一路由某親自率領，從西門殺出，直取劉曜大營，必能一戰成功！
”眾將得令，各自回去準備。子時一到，滎陽東門大開，郭誦率五千人馬，吶喊著殺出，
直撲匈奴營寨。匈奴兵正在睡夢之中，突然驚醒，見晉軍殺來，頓時大亂。劉曜聞報，
急忙起身，命人迎敵。正在此時，西門方向也是殺聲震天，李矩率五千人馬，
如猛虎下山一般，殺進匈奴大營。劉曜見晉軍從兩面殺來，心中大驚，暗道：“不好！
中了李矩的奸計了！”他急忙上馬，率軍迎敵。李矩見了劉曜，大聲喝道：“劉曜匹夫，
速速下馬受降！”劉曜大怒，拍馬舞刀，直取李矩。兩人戰在一處，刀來槍往，
殺得難解難分。戰了三十余合，劉曜漸漸不敵，心中暗自吃驚：“李矩果然厲害，
怪不得能在北方立足！”他虛晃一刀，撥馬便走。李矩哪里肯放，拍馬緊追。正在此時，
忽聽一聲炮響，一彪軍馬從側面殺出，為首一員大將，乃劉曜部下猛將呼延晏。
他大聲喝道：“李矩休要猖狂，呼延晏在此！”說著，挺槍躍馬，直取李矩。
李矩見呼延晏殺來，不慌不忙，舉槍相迎。兩人戰了二十余合，呼延晏也漸漸不敵，
撥馬便走。劉曜見呼延晏敗下陣來，心中更是慌亂，急忙率軍撤退。李矩率軍追殺，
直殺得匈奴兵丟盔棄甲，狼狽不堪。這一戰，晉軍大獲全勝，斬殺匈奴兵數萬，
繳獲輜重糧草無數。劉曜率領殘兵敗將，倉惶而逃，再也不敢窺視滎陽。李矩經此一戰，
威名更盛，北方各少數民族政權，聞其名而膽寒，再也不敢輕易來犯。滎陽百姓，
在李矩的庇護下，過了一段安定的日子。卻說李矩在滎陽，日夜操勞，整頓軍備，安撫百姓，
漸漸積勞成疾。這一日，他忽然感到身體不適，急忙召來郭誦等眾將，
道：“某恐怕命不久矣。今以滎陽托付于汝等，汝等須堅守此城，不可辜負朝廷重托，
不可辜負百姓期望。”眾將聞言，皆痛哭流涕，道：“我等愿隨將軍生死與共，誓守滎陽！
”李矩點頭，又道：“匈奴、羯、氐等族，雖為胡虜，然其民亦有苦衷。我等身為晉臣，
當以仁義為本，不可濫殺無辜。若能招降，便招降；若不能招降，亦須善待俘虜，不可虐待。
”眾將皆拱手應諾。不久，李矩病重去世，享年五十有二。滎陽百姓聞知，無不痛哭流涕，
如喪考妣。眾人自發為其立廟，四時祭祀，以報其守護之恩。
3 夜襲敵營李矩靈柩停靈三日，滎陽城頭素旗翻涌，城內外百姓皆著白衣跪送。
郭誦撫著李矩留下的鐵槍，指腹摩挲著槍桿上“盡忠報國”的刻痕，
忽然聽見后營傳來兵器相擊之聲。他轉身望去，只見一名少年正持劍與軍校對練，
招式雖顯稚嫩，卻透著股狠勁。那少年正是李矩之子李充，年方十六，卻已生得肩寬背厚，
眉眼間有幾分父親的英氣。“充兒，”郭誦喚住他，“你父親臨終前叮囑過，
不可讓你過早涉險。”李充收劍行禮，目光灼灼：“郭叔，父親常說‘亂世之中，
匹夫亦當提劍守土’。如今胡人虎視眈眈，充雖不才，愿繼承父親遺志，與諸君共守滎陽。
”郭誦長嘆一聲，正要開口，忽有探馬飛馳而來：“報！羯族石勒遣石虎率五萬大軍，
已過成皋，正向滎陽殺來！”帳中諸將盡皆變色。石虎乃石勒麾下第一猛將，嗜殺成性，
曾一日坑殺降卒三萬，人稱“血屠”。郭誦卻神色鎮定，
伸手按住李充肩頭：“速去將你父親的兵書取來。”深夜，滎陽城樓火把搖曳。
郭誦展開李矩生前所繪的《滎陽防御圖》，石硯里的墨汁已凝結成塊。
李充忽然指著圖上標記的鷹嘴崖：“郭叔，父親曾說此處可屯兵，
若敵軍從西北方向來……”“不錯。”郭誦的指尖劃過圖上蜿蜒的汴水，“石虎恃勇輕敵，
必走大道。我等可仿你父親破劉暢之策，先示之以弱，再……”他忽然頓住，
目光落在李充腰間懸掛的玉佩——那是李矩征戰時從不離身的物件。三日后，
石虎大軍抵達滎陽城下。他勒住胯下黑馬，望著城頭稀疏的守軍，
嘴角扯出一抹獰笑：“李矩已死，爾等鼠輩還不早降？”話音未落，城門吱呀開啟，
一員老將策馬而出，正是郭誦。他身后跟著二十余騎，皆垂首低眉，手中捧著金珠玉帛。
“石虎將軍威名遠播，我等久仰。”郭誦聲音低沉，“李矩新喪，我軍人心惶惶，
愿獻滎陽糧草，求將軍寬限三日，待我等料理后事，必開城歸附。”石虎瞇起眼，
盯著郭誦腰間晃動的劍柄：“三日？若敢耍花招——”他猛地抽出腰間彎刀，
一刀劈斷身旁的旗桿，“定叫滎陽化為血海！”當晚，石虎大宴諸將，帳中酒肉飄香。
忽有士卒來報：“啟稟將軍，晉軍派來使者，說有密事相告。”進來的是個蓬頭垢面的小兵，
伏地叩頭：“小人乃郭誦親衛，今見將軍天威，愿獻破城之策。郭誦今夜將率軍從東門突圍，
西門防守空虛，將軍可趁機——”話未說完，石虎突然一腳將他踹翻：“匹夫敢詐我！
”話音未落，帳外忽然殺聲震天，一支箭矢破空而來，正中石虎的酒盞。他驚出一身冷汗，
抄起彎刀沖出帳外，只見漫天火光中，無數晉軍舉著“李”字大旗殺來，
為首一少年挺槍躍馬，正是李充。“石虎賊子，我父在天有靈，豈容你等胡虜肆虐！
”李充的槍法雖不如李矩老辣，卻帶著股舍生忘死的狠勁，一槍刺透一名羯兵咽喉。
原來郭誦故意讓李充率千人虛張聲勢，自己則親率三千精兵繞道鷹嘴崖，掘開汴水堤壩。
此刻洪水如萬馬奔騰，順著西北大道咆哮而來，羯軍營地頓時變成一片澤國。
石虎望著被洪水卷走的糧草輜重，咬牙切齒地揮刀：“撤退！”4 劉曜盟約經此一役，
李充嶄露頭角，被晉廷封為明威將軍，協助郭誦鎮守滎陽。轉眼兩年過去，
北方局勢愈發混亂，匈奴、羯、鮮卑各政權相互攻伐，而滎陽宛如一艘孤舟，
在亂世的驚濤駭浪中飄搖。這日，李充正在城頭巡視，忽見遠處煙塵滾滾，
一支商隊緩緩而來。待走近時，卻見商隊護衛皆著胡服，
為首之人竟是個金發碧眼的粟特商人。“將軍勿驚，”商人翻身下馬，用生硬的漢語說道，
“小人康拂毗延，從長安來，奉貴人之命，有密信呈上。”李充展開信紙，目光忽然一凝。
信中竟是前趙皇帝劉曜的筆跡，言稱愿與晉軍結盟，共擊石勒。“荒唐！
”郭誦看過信后拍案而起，“劉曜乃我晉朝死敵，當年殺我軍民無數，怎能與虎謀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