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咸陽城,注定是許多人的無眠之夜,扶蘇做了不少準備,雖然睡得偏晚,但卻睡得很好。
天色微微泛亮,九卿之一的奉常,就前來恭迎扶蘇前往太廟焚燒祭天悼文,點燃象征著國家的大鼎之內的神火。
奉常的主要職責之一,就是負責祭祀,在這個時代,國家有兩件很大很重要的事情,一件是戰爭,一件則是祭祀,所以左傳之中說,國之大事,在戎與祀。
扶蘇穿好禪服,奉常攙扶著他的手臂,走出寢宮之后,三公九卿但凡是還在咸陽城的人,全部都已經到場,以王綰、馮劫、蒙恬三人為首,向著扶蘇跪拜行禮山呼:“參見吾皇萬壽,大秦萬年!”
“禮成,往太廟!”奉常高亢的聲音回蕩開來,以王綰為首的群臣又是山呼:“天佑大秦,五谷豐登,四海升平!”
太廟中,奉常在對著大秦帝國歷代先君誦讀祭文,這祭文,從秦國第一代開國之主秦非子,到已經駕崩的始皇帝嬴政。
“禮成,祭天!”
這個過程神圣又單調,容不得任何個人主觀意志的發揮,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規定的。
扶蘇手持火把,登上高臺,高臺之上,有祭天大鼎,大鼎前邊,堆放了祭天所用的牲畜和五谷,還有玉斧。
看著那像是房子一樣高大的大鼎,扶蘇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火把高高地拋進大鼎之內。
“轟——”
一聲悶響,大鼎內被點燃,熊熊烈火升騰而起,朝著天空翻卷而上。
這就是祭祀的神火,點燃之后,象征著大秦新帝扶蘇祭祀天地,為天地山川日月之主人,是大秦帝國正統的二世皇帝。
扶蘇凝望著眼前祭祀神火燃燒的大鼎,目中光芒閃爍,心中默默祈禱:“朕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是否冥冥之中,真的有鬼神的存在?”
“若真是鬼神的存在,希望你們庇佑大秦,不讓大秦的子民飽受戰亂離別生死之苦!”
新帝登基,咸陽城透露著一股新氣象。
扶蘇轉過身來,看著身后的文武群臣,一個宦官手捧一份帛書走上前來,呈給了奉常。
奉常微微遲疑了片刻,但還是展開帛書,威嚴地念了起來。
“朕新登大寶,得諸位公卿用心輔佐,而今天下離亂,兄弟背心,佞臣為禍一方,實乃朕罪!”
群臣聽到這帛書上的內容之后,立刻在王綰和馮劫、蒙恬等的帶領下跪下,齊聲山呼:“臣等之罪也!”
扶蘇面無表情,奉常有意停頓了片刻,繼續往下念:“然朕繼大統,須諸位卿家盡心輔佐,今秉承天命,特此敕封蒙恬為鎮國侯,拜官太尉!”
人群中,聽到自己被加封為太尉,而且還是執掌兵權的太尉!
“微臣蒙恬,謝陛下天恩!”
蒙恬膝蓋往前挪了一步,叩首謝恩。
“上將軍王離,功勛卓著,賜侯爵,封號武城侯,統領長城邊軍一概大小事務。”
王離心下同樣激動,叩首謝恩:“臣,王離愿為陛下萬死!”
雖然扶蘇知道這家伙歷史上在巨鹿葬送了長城軍,可沒辦法啊,整個朝堂之上,蒙恬肯定要抽離出來做別的事情,那對于長城軍熟悉,且有威信統帥的人,那就真的只有王離了。
“右丞相王綰,加封文安侯,賜封號太師!”
對于扶蘇的封賞王綰一點都不意外,自己等人可都是從龍之臣,可是竟然賞賜了自己一個象征著頂級榮譽稱號的太師!
這就太讓他意外了。
須知,太師這種玩意兒,是從周代傳下來的,地位可是極其崇高,只在一國之君之下。
丞相可不一樣,丞相邊上還有太尉和御史大夫與自己分權,當然,扶蘇賞賜的太師封號,雖然也不是周代那個太師,但是它好聽啊,這就是個榮譽稱號!
王綰激動得老臉都有些發紅,膝蓋往前挪了挪,到蒙恬前一步的位置,方才運足氣力:“老臣王綰,叩謝陛下天恩!”
“御史大夫馮劫,賜爵寧遠侯……”
其余臣僚,也都有各自的封賞,但是封賞最大,給出侯爵的,便只是蒙恬、王離、王綰和馮劫了。
馮劫的兒子馮去疾,被擢升為內史,總管京郊大小事務,并且兼任九卿之一的少府,而馮去疾原本也是秦帝國上將軍,這種職務,也算是平調。
至于其他的官職,就沒什么好變動的了,主要是還有不少的九卿官員,人在沙丘宮,現在是死是活都弄不清楚。
別那邊的人還在忠心耿耿地在監獄里邊等著皇帝扶蘇去救他們,結果就得到了消息,皇帝扶蘇已經把他們的官職授予給了別的人。
這想想也夠郁悶的。
所以,扶蘇直接不任命,反正有什么事情,就讓王綰、馮劫、馮去疾等人領著其他的九卿去做。
封賞完畢,公卿百官謝恩,扶蘇還需要象征性的祭祀一下始皇帝嬴政。
雖然說始皇帝嬴政的遺體還在沙丘宮,但是儀式總不能少。
新帝扶蘇領著群臣對著設置的臨時衣冠冢參拜之后,便交給太師王綰扶棺前往驪山始皇帝陵暫且安置進去,等到日后始皇帝的遺體運回來后,再重新安葬。
重新回到咸陽宮,扶蘇跪坐在龍椅上,開始思量著接下來,秦帝國該怎么走。
蒙恬、王離,還有其他的一些將領跪坐在一邊上,扶蘇也注意到了曾經伐楚之戰失敗之后,就一直不為人所看重的將軍李信。
其余的,還有一些他叫得出名,或者叫不出名,但是眼熟的武將。
這是新帝宴請武官的盛宴,也是秦帝國由來已久的傳統。
好不容易等到宴會結束,扶蘇立刻叫來了蒙恬,從身上取出一卷竹簡書。
“蒙將軍,這竹簡書上的東西,乃是可以讓整個天下的軍隊發生質變的東西,你切記秘密打造,打造好了之后,秘密訓練軍隊,等到時機成熟,這一支軍隊第一次亮相,絕對可以震驚天下!”
蒙恬見扶蘇說的如此認真,頓時流露出莊重之色,單膝跪地接過:“請陛下放心,微臣萬不敢辜負陛下厚望!”
“嗯!”扶蘇微微頷首:“蒙將軍也不用這般緊張,朕自然相信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
“謝陛下信任!”蒙恬站起身來,又是抱拳一禮,這才退下。
扶蘇轉身往另外的大殿走去,邊走邊問身邊的寺人:“治粟內史甘羅到了嗎?”
“回稟陛下,治粟內史自從接到陛下的旨意,就已經在便殿中等候著了。”
所謂的寺人,就是宮廷中侍奉皇族的閹人,也就是所謂的太監,只不過叫法不一樣,而宦官在這個年代,并非是特指太監,需要到了東漢以后,宦官才徹底變成太監的代名詞。
扶蘇聞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甘羅這人的名聲,從幼年就已經傳遍天下,扶蘇原本還以為這位老臣在自己即位之初,會對自己的圣旨有所懈怠,但沒想到,還是很老實的啊!
當然,也許不是老實,而是在這些老臣心中,其實就認定了自己才是帝國最合格的繼承人,所以才會如此擁戴自己。
“老臣甘羅,參見吾皇!”
扶蘇方才走進偏殿,甘羅就已經恭敬無比地走上前來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