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進入解剖室的前一刻。監控室內。榮曜站在單向玻璃后,
通過無線電通信設備對里面的審訊人員道:“問他,為什么去邱家別墅。
”刑警指尖輕點兩下桌面,表示收到。“霍逸平,臘月二十四凌晨到臘月二十五早上,
監控都拍到你在邱家別墅周圍晃蕩,你說你不是預謀殺人,那是什么?”“我沒有預謀殺人,
那是我跟寶珍的約定!”霍逸平激動地身體前傾,“臘月二十五是寶珍的生日,
我們在大學里就約定,以后她的每一個生日我都會陪她過,所以,那天我才會過去的!
”“從凌晨到早上七八個小時,為什么你偏偏選了八點三十六這個時間進入邱家?
”“因為寶珍的父母一直嫌我窮,反對我們在一起,更不讓寶珍見我,
她這才想出等父母出門或者忙到沒時間管她的時候,在三樓窗戶上掛起一串星空燈給我提示,
到時候她再把家里的監控都關了,方便我進入別墅。”“只是因為窮嗎?
”刑警掃了眼他被棉服包裹的手臂。窮,不過是這個男人身上最微不足道的缺點罷了。
被撕開遮羞布的霍逸平,感覺面前警察的眼神鐵刷般一遍遍刮過自己身上皮肉。心虛且生疼。
他低頭將兩條因長期注射毒品而遍布針眼的手臂縮到了桌子底下,
“我……”“還是先說說你是怎么進入邱家別墅的吧。”在審訊嫌疑人時,
這些看似毫不起眼的細節,卻能幫助警方將其跟已經收集到的證據進行比對,
來確定口供的真實性,確保案件公正的同時,
也有助于警方更好地了解案件情況、搜尋其他證據,推進案件的偵破工作。
“我把事先準備的繩子,綁在別墅外裝排水管道的不銹鋼騎馬卡上,然后順著繩子爬上去。
”榮曜盯著審訊椅上的男人,掌心再度攥出了一層細汗,“問霍逸平,進入邱家別墅后,
都看到了什么。”審訊室內的刑警看向對面男人,“霍逸平,
你借助管道攀爬進入邱家別墅的時間是八點三十六分,
你女朋友邱寶珍被小區其他住戶發現墜樓并報警的時間,卻是九點零三分,那我問你,
這二十七分鐘里,你在邱家別墅里都看到了什么?”霍逸平揉搓手臂的力道再度加重,
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地面,仿佛陷入到某種驚恐的回憶之中。半晌,他才唇瓣顫抖地開口,
說出了令他畢生難忘的一幕。“我看到兩具被……被開膛破肚的尸體”“說詳細點!
”“那天早上,我爬上三樓進入寶珍的房間并沒看到她,剛開始我還擔心會被她的家人發現,
可沒多大會兒我就聽到樓下傳來寶珍的求救聲,所以我就……就壯著膽子下樓,
在樓梯上我看到二樓客廳和陽臺旁兩具開膛破肚的尸體,陽臺邊上那個還被窗簾擋著臉。
”霍逸平說到這里,手都有些抖。腦中血腥、殘忍又無法抹去的畫面,如一記重錘,
再次將他好不容易才平復的情緒,霎時砸的分崩離析。“誰的尸體?”“寶珍她……她爸媽。
”那一刻,霍逸平差點嚇破膽。正當他想要掉頭就跑時,
卻突然看到陽臺角落里渾身是血的邱寶珍,正一手死死抱著個嬰兒,
驚恐地往陽臺的墻角里縮,另一手握著把滿是鮮血的刀子,嘴里還在不停哀求。“不要!
不要碰孩子!求求你們!求求……”在她看到霍逸平的剎那,竟如同受驚的小獸般,
渾身顫抖地驚恐尖叫著,越發用力地用手臂圈著懷里的嬰兒,拼命用腦袋撞擊身后的玻璃,
企圖用這樣的方式逃脫。“噓!寶珍,是我,
是我……”完全不清楚狀況的霍逸平想要安撫女友,又怕會招來兇手,只得努力壓低了聲音。
可邱寶珍許是受到太多刺激,整個人還沒從驚恐中走出來,聽到霍逸平的聲音后,
非但沒有半分被安撫的跡象,反倒嚇得丟了手里的刀子,半個身子探出了玻璃窗。“寶珍,
危險!別……”這時的霍逸平,已經顧不上兇手有沒有走遠了,
拼命上前想要拉住邱寶珍的手,可卻因為她手上滑膩的鮮血……最終,
眼睜睜看著女友抱著懷里的嬰兒,重重墜落在地。說到這里,霍逸平雙手捂臉,聲音哽咽,
“我當時看著寶珍摔下去后流了一地的血,真的嚇蒙了。”面對已有證據,
刑警顯然不信他的話,“刀上為什么會有你的指紋?
”“因為那個時候我以為兇手還沒有離開別墅,所以才撿起了寶珍掉下的那把刀,
就想著萬一遇上兇手,我也能為寶珍報仇!可我在別墅上下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兇手的蹤跡。
”“在邱寶珍抱著嬰兒墜樓、你又沒找到兇手蹤跡的情況下,那你跑什么?
為什么不第一時間報警或者撥打急救電話?”霍逸平干燥脫皮的唇瓣顫抖,
“能不能……給支煙?”刑警點了支煙,遞了過去。他猛抽了一口,
可尼古丁卻壓不住恐懼與后悔帶來的生理反應。“因為……”霍逸平又抽了口煙,才繼續道。
“我再想去看看寶珍的時候,透過窗戶卻發現她旁邊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而且還有警笛聲。
當時那種情況,我特別害怕警察把我當兇手,而且我還吸毒,只要被抓肯定會被扔進強戒所,
我是不得已才跑的,就想著等風聲過去了,再偷偷地去看寶珍。”“不得已?
”刑警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那你竊取并賣掉的屬于邱家人的貴重物品,又怎么解釋?
”霍逸平整個人如霜打的茄子,“我害怕寶珍在醫院里沒錢,醫生不給她治療,
所以我……我才拿點貴重物品,就想著能幫她……”“砰!”一忍再忍的刑警,
大手拍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還不說實話?!”霍逸平身子一顫,再度低頭,
“我……我想換錢,弄點……四號。”饒是見慣了各類命案,
但當面對這個關鍵時刻不顧女友生死,只想自己爽一把的癮君子時,
刑警再也壓不住心中厭惡。只是礙于周圍監控,才強忍著想要動手的沖動。“這么說,
你進入邱家別墅之后,全程沒看到除邱家六名受害者之外的任何人?”“沒有。
”霍逸平滿眼恨意,“要是真看到兇手,我一定殺了他給寶珍報仇!”“霍逸平,
那你又是從邱家哪些地方翻到并拿走邱家貴重物品的?”……監控室內。
依舊無法屏蔽耳邊嘶吼與哀求聲的榮曜,緊攥掌心,額角脖頸青筋若隱若現。雖然,
此刻的他心理與身體都極度不適,但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眸子,
卻始終沒放過霍逸平臉上與肢體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嗡嗡嗡!
”口袋里突然響起的手機震動,卻似破曉時分的洪鐘初叩!
散了拼命擠入他五感中的血雨腥風,清了眼前不堪入目。“榮隊,精神病院的負責人說,
邱衍祝在臘月二十五凌晨,趁著值班護士不注意溜下樓打暈門衛逃跑了,
早上有護士交接班才發現這事。因為邱衍祝在此之前,有過躲在垃圾桶里逃跑的先例,所以,
護士發現并向領導匯報這件事之后,院方已經第一時間組織醫生與護士開始尋找,
在尋找無果后,就直接打電話報警并嘗試通知家屬,只不過,當時邱衍慶一家已經遇害,
所以電話才沒打通。”榮曜轉身,深色西裝褲勾勒出他頎長筆直的腿型。再度開口,
語調已恢復素日的雷厲風行,“調取臘月二十五凌晨到早上九點之間,
精神病院與云海公館周邊監控,追蹤邱衍祝行蹤。”周圍刑警見狀,都立即忙了起來。
手上十指如飛,但一直懸著的一顆心,卻是莫名穩了下來。唯獨痕檢封序,幾次欲言又止。
——題外話——四號:海洛因的醫學名稱為二乙酰嗎啡,
俗稱白粉、白面、小白、小海、四號等,是由嗎啡加工制造而成,屬于鴉片毒品系列,
對人體有嚴重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