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如今我仍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又或是精神錯亂產生了幻覺,
因為當時我發著高燒倒在樹下,在半醒未醒的狀態下進入了一個無比清晰的夢境里,
見到了兩千多年前也就是戰國時期的人。在夢里,人一般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可我并不知道,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屬于那個時代,我的現代文明意識仍舊存在,
經過多次驗證之后,我意識到自己可能穿越了,而且還是魂穿。那副身軀是一個女孩子的,
她高大、四肢強勁有力,比一般女子多了幾分瀟灑和英俊,皮膚稍顯粗黑,卻不是天生的,
像是被太陽曬的,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也就是我自己——通過河里的倒影。
我記得在進入這個夢境之前,我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醒來時發現時間才過去大概十分鐘不到,但是在夢里,
我卻仿佛度過整整一生……我沒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因為我始終認為這只是一個夢罷了,
只不過這個夢太過真實,讓人難忘,所以我始終回味著它,也企圖找到我所希望的真相。
我還記得,那天是清明節……天剛亮,我媽就把我從床上拉起,今天是清明節,
我們一家三口要去鄉下老家給爺爺奶奶掃墓。我昨晚也不知怎么,竟翻來覆去睡不著,
我媽把我從床上拉起的時候我才睡了三個小時不到……拖著快要散架的身體,
支棱著沉重的腦袋,我竟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一般。我家在山東臨淄,如今住在城里,
老家是在一個小山村,開車去那兒大概需要三個小時,那里的公路曲折綿長,
但好在路上風景不錯,公路兩邊是綠林高山,因著春風春雨滋潤,山林透顯著嬌嫩的青翠,
其中山花點綴,清風襲來穿透身體,靈魂仿佛得到了洗滌。我向來喜歡坐著發呆看天看地,
因此半路上都趴在車窗看風景。然而也可能是因為天氣冷而我又穿的少,剛坐車沒多久,
我感到人中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流了下來,伸手一摸——咦,好惡心的清鼻涕。
我意識到自己感冒了,便將打開的車窗關上,蜷縮著身準備睡覺,可沒過多久,
我便覺得胸悶腦沉,胃里翻江倒海,感到無比惡心。我連忙打開車窗透氣,
清涼刺骨的微風讓我神智清醒不少,可也加重了我的感冒,我連著打了六個噴嚏,
創造了個人打噴嚏記錄。這時,我老媽轉過身來,一臉疑惑且擔心的看著我,“小上,
你怎么了?喲,臉色咋那么蒼白呢!怎么了這是?”“媽,拿點紙巾給我。
”我媽把一包紙巾遞給我,我用去了大概三分一。“咋了小上,是不是感冒了?”我媽又問。
我已經無力睜眼,但為了不妨礙這次行程,我忍住沒說出自己有多難受,“好像是,
不過沒事兒,小感冒而已,就是可能有點暈車,難受想吐。”我爸聽見了,
急忙說道:“暈車?嚴重嗎?車里有塑料袋,就在后面,我記得你不暈車的啊,
怎么到了這會兒就暈車了?”我吸了吸鼻涕,吐出一口濁氣,“不知道……可能是路途太遠,
山里彎道多吧。”“可你前幾次來都沒這樣啊?”我爸又說。
我恨不得立馬昏迷過去好好睡一覺,
…我……我先睡一覺……到了叫我……”我老媽把我搖醒的時候我剛睡著沒多久……“小上,
好點兒沒?不行你就在車里睡著等我們,我跟你爸很快回來。”我搖搖頭,“沒事兒的媽,
我已經好多了。”“不行別硬撐啊。”我爸在一旁說道,手里提著一個塑料袋,
里面裝的都是燒給兩個老人的東西。最終我還是強撐著跟著他們上了山,
我爸撿了一根木棍給我當拐杖使,旁邊還有我媽的攙扶,可能是運動出汗了,
爬著爬著我感覺比此前好了不少。一年沒來,山上的小路已雜草叢生,
老爸每次都帶著一把鐮刀用來清理路段以及爺爺奶奶的墳墓周圍。墳墓在接近山頂的位置,
好在是一座小山,要不然這時候的我絕對沒有耐力爬上來。陽光已從朦朧云霧中破散而出,
剛剛好是微風不燥的程度,很適合睡覺啊……我爸挺著肥鼓鼓的肚子在喘氣,
環顧了一下四周,隨后擼起袖子,手里拿著鐮刀,一副干勁十足的樣子,“小上,
去那邊坐著休息會兒,等我把周邊處理好了,你再過來給你爺奶磕個頭。”聞言,
我媽扶著我去旁邊的一棵樹下休息,叮囑我幾句后便去幫我爸干活兒了。我閉著眼,
在鳥鳴風呼中逐漸有了睡意,可是沒過一會兒肚子突然難受起來,我無奈起身,
拿著紙巾準備去找釋放洪荒地方。我來到我媽身邊,悄聲對她說了情況,“媽,我肚子痛,
想去解決一下。”我媽忙著除草,“去吧,小心點,別走遠啊。
”于是我迅速又搖搖晃晃地竄到林子里,準備在一棵大樹后面解決,
不曾想手剛到腰間就停下了,因為肚子不痛了……正在無語之時,有什么東西砸在了我頭上,
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朵紅色的花,我撿起花朵,發現這是一朵木棉花,
在我面前的這棵樹則是一棵高大粗壯的木棉花樹。樹身被無數的藤蔓緊緊包裹著,
纏繞至樹頂,我莫名覺得窒息,好像是我被勒住了一般。順著樹身從下往上看,
我終于看到了藏擠在層層林葉中的點點火紅,在新翠的嫩葉之間,它們是如此清新艷烈,
只可惜這棵樹雖然高大,但還是被其他樹木的枝頂擠了下去,
以至于多年以來我從未發現它的存在。它的花朵掉落在還未蔥盛的地面上,
竟顯得有些凄涼悲壯,讓人不忍。此時,一陣大風吹來,樹上的花朵紛紛掉落,
像無數的火焰又像身姿曼妙的舞女,在風聲的呼喚下悄然飛舞。我伸手接住了一朵,
輕輕把它捧在手里,好像在捧著一個安然沉睡的靈魂,竟是不忍心丟下。我走近樹身,
撫摸那些如鐵鏈枷鎖一般的藤蔓,不禁憂傷起來,
同時也慶幸自己剛才沒在此處留下什么污垢。突然,我腦袋一沉,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亂攪,身子一虛便靠著樹身坐了下去。我難以呼吸,
眼前的事物開始模糊,眩暈感再次襲來,此時,我觸碰到地面的手感到一絲溫熱,伸手一看,
好像是血!順眼一看,發現這液體是從樹身流下來的,只是不知是藤蔓的還是樹的,
淌了一地……我差點沒暈過去,然而比這更可怕的是,我竟叫不出來,或者說,
我張口了卻發不出聲……緊接著,一股濃烈的甜腥味從我的口腔噴竄而出,
我的意識已經模糊,無法感知疼痛,就這樣昏了過去……再次醒來,
我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明晃晃的太陽以及……一個少年。“阿姐……阿姐……阿姐你醒醒,
醒醒啊!”我以為自己在做夢,于是沒打算理會他,因為我真的好困,太陽暖烘烘的,
讓人發困。在夢里只要睡覺就能醒來,這是我自己發現的。然而“啪”的一聲,
一巴掌打醒了我。我吃痛清醒過來,看著眼前臟兮兮的少年,卻以為自己還在夢里,
心想這一巴掌也太真實了吧,打得我腦瓜子嗡嗡作響。“不是……你來真的啊?
”我有氣無力的說道。陽光太過刺眼,我只好撐起虛弱的身體,終于看清了眼前的少年。
這人邋里邋遢的,身上還有股說不清道不清的味道,讓人聞了想吐,不過長得還行,
雖然臉上黑粗粗的,但眸子很清澈,雪亮雪亮的。沒聽錯的話,他好像叫我阿姐。
難道夢才剛剛開始?“你是……”我敲打腦袋,想讓自己清醒點。哪知少年忽然急哭了,
不可思議的看著我,“阿姐……我、我、我是小川啊,你、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啊!”說著,
少年突然緊緊抱著我,我喘不過氣,被他身上的腥味熏得難受,隨后一把推開他。
“你這小子!沒看見我都快死了嗎!”少年委屈巴巴,“對不起……阿姐,
我是擔心你……”我扶額搖頭,無奈道:“擔心什么啊,等我睡一覺就好了。”說著,
我欲要倒地再睡,哪知少年卻一把將我拉起,“不行啊阿姐,咱們趕緊走吧,
被追兵抓回去可就完了!”“追兵?什么追兵?”我還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根本不關心什么追兵不追兵的,因為這里是夢境。少年慌了,哭得更厲害了,“阿姐!
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嚇小川啊!”我被這痛徹心扉般的哭聲震醒,再次睜開雙眼看著他,
此時,我忽然感到手臂有溫熱的東西滑下,垂眼看去,竟是流血了,血腥味彌散開來,
我驚恐大叫,下意識想甩開那條胳膊……見我如此,少年雙手搭在我的雙肩安慰我,
帶著哭腔,“阿姐別怕……我來給你包扎,沒事的,別怕……”我沒敢動彈,愣在原地,
由著少年給我處理傷口。在此期間,我感受到了真實且強烈的疼痛以及周圍環境的真實,
我無法再次入睡,也無法真正清醒,腦子一片空白。小川帶著我迅速離開了,
雖然一路上我跟著他跑,但我仍舊迷茫,甚至無法思考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后來我在一條小溪里似乎找到了答案。我在一條小溪的倒影里看見了我,
或者說是她——我意識所寄存的這個身體。水里的我不再是一頭短發,
沒有穿著藍襯衫和牛仔褲,也沒有白嫩的臉,更沒有鏡子里的樣子,
有的只是一個陌生女子的臉,看起來十七八歲,和少年一樣清瘦黝黑的臉龐,
她比少年生得英俊,眸子卻沒有少年的雪亮,因為此刻的她不是她,而是我……我,真的,
穿越了?!哈?不會吧?!小川說他是我的親弟弟,可我什么也不記得了,
于是在躲進一個破廟過夜的時候,他耐心給我講述了我的過去以及如今的時代。
若我沒記錯的話,我所在的時代是戰國時期,正是動蕩不安、戰火紛飛、除舊革新的時代,
反正我歷史不好,只記得這時候的國家有齊、楚、秦、燕、趙、魏、韓,
至于其他的一些什么著名人物和事件,不看書的話我一般想不起來,
而此時我的腦子和這個時代一樣——亂七八糟的。而我,
也就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叫林若燎(倒是跟我一個姓),十八歲,
出生在一戶勉強能飽腹的農戶家,父母皆是勤懇誠實的農民,父親年少時曾和有學之士結識,
林若燎這個名字就是那個有學之士幫忙取的,至于林若川,則是父親照葫蘆畫瓢取的。
一家四口靠著僅有的幾畝地活著,也算知足常樂。可這樣平靜的日子并未持久,就在一年前,
燕齊兩國開戰,為擴充軍隊,燕國下令征討青壯男子入伍,
身為燕國人的林若川自然沒逃過這個命運,可他才十四歲,且為家中獨子,
父母自然不愿將其交出,只好讓他逃去山中躲避幾日,
不曾想卻在途中被隨來尋人入伍的士兵抓到,被迫無奈入了軍隊。母親因此氣血攻心而亡,
父親也在隨后的日子中身染重病去世,最后只剩下林若燎一個人。為尋弟弟,
林若燎女扮男裝入了軍隊,因著她長得高大結實,面容英氣,聲音不似尋常女子般嬌柔溫細,
因此入伍時并沒有人發現異樣。幸運的是,入伍一年后,林若燎和林若川終于相見。
在一次戰爭中,在敵我雙方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混亂中,林若燎一眼便認出了林若川,
而兩人卻來不及高興,一心只想逃離戰場。姐弟兩人在戰場上相互照應,前后殺敵,最終,
燕軍大敗齊軍。姐弟兩人準備趁著軍營慶祝勝利的時候逃走,可最終還是被人發現了。
被追兵追了一天一夜后,林若燎卻不小心滾下山崖,失去了意識。當林若川找到她,
等她醒來時就變成了我,或者說,是我成為了她……嘖,真夠亂的……聽完后,
我腦袋里回響著三個字:完!蛋!了!“阿姐?阿姐?你還好嗎?
”林若川一臉擔憂的看著我。我在另外的時空里沒有弟弟,
而對眼前這個親弟弟沒有任何記憶,因此相處起來還是有些生疏和不習慣,
不過那破碎的眼神確實讓人心疼。我只是點點頭,還未真正緩沖過來。不過,我卻也明白,
從今往后,無論如何我都得接受發生在林若燎身上的一切,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或是未來。
可現在似乎最重要的就是:逃命!(二)跟著林若川亡命天涯的這十幾天,
這里的一切人和事以及環境給我一種荒涼凄冷、無處安身的感覺,可能是因為戰亂不斷吧,
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只能藏在地底下,等著光明之手親自將它們哄輔而出,
那種感覺就像那天我醒來的那時候——太陽暖烘烘的,很舒服,很美好。
即使不是很清楚這個時代的發生過的某些事,但我知道戰國七雄最終只剩下一個霸主。
我對自己如今的燕國人身份并沒有多大的感慨,即使它滅亡了我可能也只是冷眼旁觀,
我想原主可能也是吧,不然為什么要當個逃兵呢。這個時代,人是自由的,
可以去往任何一個國家實現自己的理想,
然后帶著理想回來滅了自己的國家……聽著挺混賬的,但這是同一個種族之間的斗爭,
不存在滅種,因此歷史并沒有對其進行批判,反而認為這推動了這個種族歷史的發展。
說真的,我不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但我真的挺想去秦國看看。
我和小川現在身在齊國境內,往南走是楚國,往西走可以是燕、趙、魏、韓。
可我想帶著小川去秦國啊,可惜太遠了,只怕沒到半路就死翹翹了。我還是說出了自己想法,
小川并不理解,說什么秦國這會兒也跟著其他國家在攻打燕國,去那兒搞不好會死得更快。
我對這里一概不知,因聞言,我只能感慨這個時代的混亂以及自身的愚蠢,
因此一切只能聽小川的安排,畢竟他才是這個時代的人。“阿姐,依我看,
咱們就先待在齊國境內吧,找個地方先躲起來,然后再想辦法回家,好不好?
”小川好像一個大哥哥一樣安撫著我,有著大人般的無奈和成熟,讓人覺得心酸。
即使沒有姐弟情義,但人對于可憐的事物總是于心不忍。我一把抱住小川,拍撫著他的后背,
無奈嘆氣,“好,阿姐聽你的。”沒想到這小子突然來了一句,“阿姐,你腦瓜子不糊涂了?
”我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只能點點頭。“可是……怎么感覺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放開了他,嘴角有些抽搐,“是嗎?”小川皺著眉頭點頭,“嗯,但又感覺說不上來。
”他盯著我的眼睛,思索片刻后又道,“眼神好像沒有以前那么兇狠了,看著……有些呆。
”我心想這不廢話嗎?我一個沒打過仗的人哪能和你殺過人的姐姐相比啊,我這叫呆嗎?
我這叫清澈!“給你一腳!”我抬腳一踢,刻意露出兇憤的模樣。誰知這小子樂了起來,
“哈哈,這才對嘛,阿姐從前就是這般對我的。”……我和小川已經走走停停走了十幾天,
追兵沒有再追來,這幾天的都是靠在山里挖野菜、摘野果甚至是吃惡心的蟲子撐過來的,
打獵并沒有那么容易,連根鳥毛都沒摸著,好在,林若燎這副身體足夠結實,抵抗力非常強,
雖然我的意志薄弱,但她的身體卻始終健壯。而在某些時刻,我忽然覺得她并沒有死去,
仍舊在這副身體里,只是沉睡了而已,
我似乎還能感覺到她的呼吸……這種感覺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竟不敢再去深想和感受。
又走了五天,終于,我和小川走到了一個隱蔽的小山村。我倆現在跟乞丐差不多,
因此就想著借這個形象去討碗飯吃可能會更容易得手。不過這個年代,
農民都是吃一口沒一口的,兩個乞丐上門要吃的只怕會被趕出去。
所以我和小川各自分路去乞討,回來后在村里的一間破牛棚里匯合。村里只有不到十口村戶,
我和小川一人五戶。要是在現代,我這種社恐的人要是成了乞丐只有死路一條,
連要吃的都會不好意思張口和伸手,我要是個啞巴該有多好啊,
畢竟多一分可憐也多一分勝算。我現在已經餓瘋了,顧不得那么多了,
于是就厚著臉皮走到我一戶人家門前,鼓起勇氣敲了門。“砰砰”兩聲,我的心臟開始狂跳,
心里想著待會兒要怎么說怎么做才能要到飯。不一會兒,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婦女。
看見我黑不溜秋射邋里邋遢的樣子,她趕忙將打開的門合上,只留下一條小縫看著我,
一臉嫌棄且眉頭緊鎖的問道:“你找誰?”我手里拿著一個用泥巴捏成的碗,
上面蓋著幾片葉子,用委屈可憐的語氣回答,“大姐,行行好,給我點吃的吧,
我已經十幾天沒吃過東西了,您大發慈悲,給一點就行,我不要多,一點就行,求求你。
”我盡量裝的虛弱,實際上我也的確沒什么力氣了,說著說著竟覺得自己可憐無比,
眼淚忍不住點掉了下來,就差給這大姐跪下去了。“嘖,沒有,快走吧。
”大姐毫不猶豫地把門“嘭”的一關,迅速且用力,生怕我會闖進去似的,
留我一人在原地悲傷、無助。此刻,我深刻的體會到了做為乞丐或是弱者的悲哀,
但我沒有權力和理由去批判不幫助我的人,因為這是我自己的悲哀,怨不得別人。該死的!
哭哭啼啼!竟是沒有勇氣再去嘗試了!真是窩囊!暗罵了自己幾句后,
我又鼓足勇氣準備去往下一家乞討。這次遇到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跟我爸一樣的年紀,
身體卻比我爸的健壯,而且長得很嚇人,粗眉細眼厚嘴唇,中間一個大鼻頭,我看著一愣,
硬是沒敢開口要飯。誰知,男人一看見我,立刻抬起粗壯的大手一揮,
不耐煩的厲聲道:“去去去去去!趕緊走開!這里沒東西給你!”然后又是“嘭”的一聲,
我愣著許久沒反應過來。壞了,照這情形下去,不得餓死啊……我真成乞丐了,
那種要死不死,什么人間不值得的想法讓我處在崩潰邊緣……撿起破碎的自尊,
我拖著腳步繼續前往下一家,然而不是被門扇臉就是被人嚇唬趕走。最終一粒飯都沒要到,
只能采幾片路邊的野菜回去啃……我只能搖搖晃晃的走回去,然而半路卻被一條土狗追咬,
意識一下子清醒不少,但渾身確實沒有力氣了,因此一個不小心就摔倒在地,那土狗也怪,
見我摔倒后竟沒在追上來,可等我起來后又追了上來!好在沒跑多遠,
我看見地上有幾塊石頭,便立刻撿起朝那土狗扔去,那土狗屁股被我重擊,
“嗷嗷嗷”的撒腿跑了。此時我不由得想起那句“虎落平陽被犬欺”,
我這可真是被“犬”欺了啊,真夠窩囊的……經這么一跑,我體力更加不支,
可我還是強撐著走了回去,卻也在距離牛棚的不遠處倒下了。醒來時,小川已在身旁,
還生起了火。“阿姐,你醒了!”小川欣喜地扶起我,
哽咽道:“我……我還以為你……”以為我死了?要真是死了也好,
就不明不白、迷迷糊糊的死去,對我這個現代人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可醒來后呢,
我活是不想活了,但死又不敢死,只能半死不活的活著。小川這小子動不動就哭,
讓人心疼又無法,而這些天來,我對他確實產生了所謂的姐弟情義,
因為這小子處處照顧著我,得到吃的都是先給我,我想換做任何人都會對此心生感動的,
畢竟人在困難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溫暖和呵護。“好了……怎么又哭了?阿姐沒事。
”我替他擦去眼淚,有氣無力的說道。見我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小川趕忙把放在旁邊的泥碗拿過來,我聞到了一股淡淡飯香,可嘴里卻分泌不出口水。
“有水嗎?”我問。小川點頭,立馬起身去旁邊的一個木桶里,用破碗給我舀了水喝。
“這是從哪兒弄來的?”我問。“哦,這附近有條溪流,我見這里有個半壞的木桶,
就提著去打了點水。”“那……你手里的飯菜是……”我知道他乞討成功了,
心里竟莫名覺得自豪。“這是一位老奶奶給我的,她還請我去家里吃了東西,來,阿姐。
”他讓我靠著他,用筷子夾了飯遞給我,“趕緊吃吧,都快涼了,來,張嘴。
”我擔心他又在騙我,因為前些日子他也是這般和我說他吃飽了,結果卻因此昏倒,
幸虧當時我找到了一些食物和水,不然只怕他早已……“不行……咱倆一人一半,
不然我是不會吃的。”小川無奈一笑,“哎呀阿姐,我真的吃過了,沒有騙你,
而且我剛才在溪里摸了許多小蝦放在桶里,差不多有一小碗,我要是真餓了,
會自己弄蝦吃的,不信我拿來給你看。”說著,小川又起身,把木桶提來我面前,
用破碗往里舀出了許多小蝦。“這回信了吧?”小川得意一笑。我點頭,把飯吃了,
但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無論如何都吃不下去了,我只想躺著好好睡一覺,
這是逃亡的這些天來第一次感受到火的溫暖,我覺得異常的難得可貴,白天時有太陽,
因此并不覺得冷,可夜晚的月光是冷的,無法安撫我困倦的靈魂。
沒想到平常生活中輕而易舉且不起眼的東西,此刻卻成為了我生命的依靠。我緊緊抓住它,
竭力將火焰的溫暖攝裹進我的身體,讓它喚醒心底似乎已經枯萎的希望。“小川,快睡吧,
阿姐好困……”迷糊中,我靠著小川睡著了。那一夜無夢,我睡得比任何時候都要踏實。
然而醒來后,迎接我的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噩夢……(三)清晨微涼,霧雨朦朧,
橘紅晨霞盡染層林,整個小山村在冷意中醒來,而我還在沉睡,然而在我半醒未醒的時候,
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我就被人用力踹了一腳,隨后頭發被人揪住,
整個人就這樣被拎了起來。“你說的那個乞丐就是他?”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正是揪著我頭發的那個人。我還未從睡意中清醒過來,眼睛也睜不開,但對于這個舉動,
我真的很想破口大罵。此時,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我瞇著眼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
大概有五六個人,除了其中一個穿著平常,其余的人都穿著黑色的兵服。糟了!我暗叫不妙,
心想莫非是追兵追上來了?!“是的軍爺,這人昨天去我家乞討,我看他穿著形似兵服,
又是這般落魄模樣,心想這人可能是個逃兵,這才帶著您過來瞧瞧。
”我看清了這個說話的男人,正是昨日我去乞討遇到的那個農夫,
此時的他雖然比一旁的幾個士兵高壯,但他此刻卻顯得無比窩囊和猥瑣,甚至是諂媚,
不過看向我的眼神仍舊是鄙夷不屑。揪著我頭發的士兵個子比我矮,
他扯著我頭發讓我不得不彎腰低頭,我無法真正直起身子與之對抗,
不過似乎也沒多大勝算能贏。我不敢輕舉妄動,隨后才發現小川不見了。此時,
控制我的中年士兵大叫著:“管他娘的是不是逃兵,只要不殘,統統給我往軍營里塞!
你們幾個,把這兩人給我綁了帶回去!”聞言,農夫慌了,立馬跪地求饒,“軍爺饒命啊!
您不是答應我說只要帶你過來找人,您就要放過我的嗎?!”士兵得意一笑,一臉不屑,
“你他娘的還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該上戰場!老子是答應你了,可將軍沒答應啊,
你要不想上戰場,自個兒去說吧!走,把兩人都給我綁了!”我掙扎著,卻不敢做過多反抗,
也沒有多大的力氣去反抗,只能由著這些人用麻繩困住我的雙手將我帶去。
我不知道小川去哪兒了,但肯定的是他并沒有拋下我,此時此刻我只希望他不要出現,
但……卻希望他能來拯救我……進軍營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屠宰場,等同于去送死,
我沒有林若燎此前的記憶,并不知曉她是如何在軍營中蒙混過關的,也不知曉她有什么本事,
我現在除了擁有她一身的強勁,腦子里一片空白……就這樣,我被帶走了,
被當成齊國人帶到了齊國軍營里充當肉盾。若是開戰,我就要和燕國人對抗、廝殺,
如若不然,我只能死在燕國人的手里,或是被當做齊國叛徒軍規處死。兩種選擇都是絕路,
但沒有一條是我想選的,我只想活下去,雖然在這里活著很痛苦,
可由于我不確定死后能不能回到現代文明世界,因此不敢輕易去死,
生怕自己真的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了。帶走我的士兵部隊總共有十幾個人,
他們前前后后奉令搜查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十幾個村莊,總共帶走了五十多個青壯男子,
跟我差不多大小的卻只有五分之一。都說古人重男輕女,家里必須得有個兒子才能安心,
即使是窮人,養不起也要生出個兒子才肯罷休。可這次搜尋卻只找出了十幾個少年,
不是這些人生不出兒子,只是躲藏起來了而已,就跟當初小川一樣,
而這個舉動導致的就只能是老子替兒子上戰場,所以部隊里大多數都是中年男子。
一群人就這樣上了馬車,我擠在男人堆里,感受不到生命的呼吸,
死亡將拖著我們前往陰曹地府。馬車不知走了多遠,我因為又累又餓,昏昏睡睡,
已經沒有精力和能力去想如何逃跑。此時此刻,我多么希望林若燎能托夢給我,
告訴我要怎么做才能在軍營里活下去,我抱著她的身體蜷縮在角落里,
企圖從她的身體獲得一絲勇氣。好在路上士兵有分發食物,
車里有位大叔見我半死不活的樣子,便把給黑乎乎的饃分給我一半,還給我水喝,
他見我長得英俊且老實,看著也結實,說我和他要是能活著回來,想讓我娶他女兒。聞言,
我喝下去的一口水全噴了出來,大叔在一旁笑呵呵的,說他女兒長得不丑,而且賢惠懂事,
我一定會喜歡的。我被震驚得沒說話,我現在一副乞丐模樣不說,而且我還是女的,
怎么娶妻生子啊……我不由得同情大叔,同時也同情自己。
部隊又走了將近五天才到達目的地——即墨城。按照現在的中國區域劃分來看,
即墨好像挨著青島,我沒去過那兒,對這個地方沒有印象,
至于歷史上這里發生過什么重大事件我也不是很了解。
這時候我終于體會到學好歷史的重要性了,雖然以我的智商沒法逃出這里,
但如果我知道點東西,或許也就能死得明白一點。一進軍營,
幾個士兵便領著我們前往一個屋子,給每人一套兵服,不是新的,可能就是用水過了一遍,
上面還留有血漬和腥味。“把衣服換了,然后出來集合!”為首的一個士兵說道,
隨后走了出去。屋里的人不敢懈怠,急忙脫掉衣服換上兵服,
這種刺激裸露的畫面對于我這個心靈和雙眼都未曾受到污染的小女孩來說簡直要命啊!
我趕緊閉眼轉過身不去看這辣眼的情形,看著手中的兵服,我猶豫不決,要是這時候換上,
那我是女兒身的秘密肯定敗露,若不及時換上,待會兒肯定會被刁難,無法,
最后我只能選擇把兵服加套在身上,這樣不僅保險,還顯得我壯實許多,
外表看上去更像男子了。好在集合的時候沒出什么岔子,
大伙兒受了將軍的一番恩威并施后被分派到一支軍隊里,得到了殘破的兵器,
隨后便開始了傻模傻樣的訓練。那些長矛扎稻草人扎了一天,我身上全是汗,
此前的衣服沒脫,這會兒聞起來跟從茅廁出來沒有區別,我自己都忍受不了,更別說人了。
此前的大叔見著我也不由得嫌棄起來,“你多久沒洗澡了啊?”“一年才洗一次。
”我自豪且不屑的說道,想趁著這個機會打消他讓我娶他女兒的想法。大叔嘖嘖不停,
卻還是說道:“以后娶了我女兒可不能這樣啊。”我:……一直穿著臟衣服的確不好受,
于是我只能趁著夜晚上茅房的時候把衣服換了。由于天黑,出來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嘖,沒長眼啊?”那人不耐煩說道,從聲音上來聽好像挺年輕。我連忙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天黑眼盲,實在不好意思。”說完我想著趕緊溜之大吉,卻被那人叫住。
他威嚴的語氣中帶著一股慵懶,“站住。”我只能停下,身體已經開始顫抖。
他朝我走了過來,夜色中我只能看到他的高大威猛的身影。我不由得吞咽口水,
心想自己不會被發現了吧?他走到我面前,在黑暗中審視著我,“幾歲了?”“十……十八。
”我盡量保持鎮定,刻意壓低了聲音。“什么時候參的軍?”“前幾天……剛到。
”“手里抱的是什么?”我整個人都在冒冷汗,“衣服。”“到茅廁換衣服?
”對方話里帶著嘲疑的笑。我心急便說道:“嗯……吃壞肚子了,來的路上沒憋住,
不小心就……就弄到衣服上了。”我明顯感受到對方的凝息,沉默片刻后,
他不耐道:“你可以走了。”于是乎我屁顛屁顛的趕回了房間,
軍營里大家都是擠在一個屋子、一張床上睡覺,我一個清純女高,雖然穿越了,
但基本的安全意識還是有的,為了不輕易被發現,我刻意放下頭發把臉遮住,
盡量保持一個趴著的姿勢睡覺,把女性明顯的特征壓在身下。而且我發現身上臭也算是好處,
正因為臭,所以沒人想靠近我,睡覺的時候也是如此,兩側的人都背對著我睡覺,即使如此,
我還不敢掉以輕心。可誰知,這一身臭也給我帶來了麻煩……那天晚上我尿急便去了茅廁,
不曾想卻在回來的途中被人捂嘴硬拉進了角落里。兩人一把將我甩到地上,
其中一人惡狠狠的威脅道:“你小子給老子聽著!要么現在就去把你這身騷臭味兒洗了,
要么就在以后就在地上睡,明白嗎?”我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
他跟我睡在同一個屋里,而且睡覺的地方離我很近。我害怕被揍,只能窩囊地點頭說是。
兩人分別朝我吐了一口口水之后離開了,而我卻沒去洗澡,因為大晚上的,
我上哪兒去洗澡啊,搞不好還會被人發現。所以我只能窩里窩囊地回到屋里,
扯下自己的草席在地上鋪著,勉強度過了一夜。不過說真的,睡在地上比睡在炕上安心多了,
不過好在現在不太冷,要放在秋冬初春時期,我肯定已經死翹了。本以為這件事就此過去,
結果第二天上校場訓練的時候,負責指導訓練的將軍經過我身邊時大罵了一句,
“誰他媽拉屎拉兜里了?!”我沒敢吱聲,只希望他趕緊離開。
然而我身上的味道實在太過獨特,他竟尋著味兒找到了我。“原來是你小子!”我一臉窘迫,
沒有說話。他滿臉的橫肉,捏著鼻子指著我,“你祖宗的,你是吃屎了還是掉茅坑了?
這么臭!”“回、回稟將軍,我待會兒就去洗。”他上下打量著我,一臉嫌棄,“待會兒?
現在就去!你想把所有人都熏暈過去嗎?!趕緊給我去處理!”我被嚇得一激靈,
慌忙點頭說是,離開的時候將軍仍在罵罵咧咧。話雖如此,但是澡堂我肯定是不能進去的,
只能拿著一個木盆去打水,然后去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擦擦身子。說實話,
我的第一選擇是茅廁,可白天容易被人發現,想了想,
我還是選擇回到大家睡覺的屋子里解決,此時大家都在訓練,應該不會有人回來,以防萬一,
我還是用一根粗木抵住了門。我不敢把衣服都脫掉,只能穿著脫去外層的盔甲,
然后用濕帕子擦身。弄好后我又迅速跑去校場,然后就被將軍調派到另一處營地——挖地道。
到那兒的時候,地道已經挖了將近有百米,若我沒記錯的話,地道的方向通往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