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換了新的密碼鎖，姜楠的人生也要重回正軌。

這兩天，租房中介給姜楠發(fā)了好幾套房子的視頻，但姜楠都不滿意。

不是采光不好，就是位置和環(huán)境不好。

姜楠只能再繼續(xù)等等。

在等待的這幾日，坐在工作臺前，姜楠無數(shù)次打開電腦里被警察拷貝走的所謂“殺人漫畫”。

直到現(xiàn)在，姜楠依舊不知道殺害周成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姜楠甩了甩腦袋，打斷自己飄遠的思緒。

至于新的漫畫……

微信語音提示音響起來，姜楠看了一眼。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你的新作什么時候交？”是編輯甜筒的聲音。

甜筒是從姜楠畫漫畫開始，就一直合作的編輯。

“我……暫時交不了。”

“你之前不是說有個絕佳的點子？你是不是擔心那件事情影響？”

姜楠沉默。

“我跟你實話實說，那件事情對你之前的漫畫作品確實有很大的影響，現(xiàn)在評論區(qū)全都是惡評。但我們都知道你在懸疑這一類型上很有天賦，你不應(yīng)該放棄。”

姜楠嘆了口氣，“那我能怎么辦呢？”

甜筒說的，她也都猜到了。

“換個馬甲，繼續(xù)畫！你不該浪費你的天賦。”

“都是畫漫畫，也沒什么浪費不浪費的。況且……我畫不出來了。”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漫畫，姜楠閉了閉眼，聲音有些顫抖。

等待心儀房子的這三天，她做了無數(shù)次心理建設(shè)，終于接受了這一個結(jié)果。

甜筒：“什么叫‘畫不出來’？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姜楠回答。

“你還是在擔心那件事對嗎？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jīng)開會討論過了。”

姜楠安靜地等著甜筒說討論結(jié)果。

“編輯部給了兩個方案：一，你繼續(xù)以現(xiàn)在的筆名發(fā)表新作，我們……借東風給你做宣傳；二，換筆名披馬甲，再發(fā)新作。編輯部更傾向于第一個，我更傾向于第二個。但到底要怎么選擇，決定權(quán)在你手上。”

甜筒說得隱晦，什么“借東風”，其實就是想借周成案做營銷。

如果她是沒有什么道德感的人，那么在明知道自己并非真兇的情況下，拿這件事情來做營銷倒也是一個能快速獲利的辦法。

畢竟黑紅也是紅。

但或許和媽媽的耳濡目染有關(guān)系，姜楠的道德感很高。

有些人天生做不了壞人，即便生活在還算幸福的家庭里，也總是會對別人的善意和發(fā)生的好事會感到意外和心驚，然后陷入內(nèi)耗，不知該如何給予報答和反饋。

那是一種……不配得感。

“我都不想選。”沉默了許久，姜楠開口。

甜筒正要說話，就聽姜楠繼續(xù)說道：“我回家之后，一直試圖回歸創(chuàng)作，但失敗了。”

“我的靈感枯竭了，不僅僅是沒有想法，更是……害怕。”

從一開始的看到那剛起了個頭的漫畫就感到害怕，到現(xiàn)在的看到電腦和畫板就開始心驚手抖。

即便她很不愿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恐懼。

她好像喪失了這種能力。

“怎么會呢？”甜筒對此感到震驚，“你不是說畫懸疑漫畫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嗎？你不是說要實現(xiàn)你媽媽的未能實現(xiàn)的夢想嗎？”

姜楠的媽媽是一名法醫(yī)，可只有姜楠知道，她曾經(jīng)的夢想是成為懸疑漫畫家。

在姜楠問媽媽有沒有后悔過自己的選擇時，媽媽同她說：“懸疑漫畫家是同畫筆下的角色斗智斗勇。法醫(yī)則是在現(xiàn)實中聽死者說話，替死者伸冤，與警察、法務(wù)人員并肩作戰(zhàn)，和現(xiàn)實罪犯斗智斗勇。 我不后悔自己的選擇，也希望楠楠長大后，不會后悔自己的選擇。”

“……”甜筒的話，讓姜楠沉默下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但她的恐懼，是真實存在的。

“與其說你是害怕畫畫，倒不如說，你是在害怕那個案子。”甜筒直白地點出事情的根本，“你現(xiàn)在還住在家里嗎？”

“對，我已經(jīng)在換過鎖了，也在找新的房子搬，只是還找不到合適的。”

“你以為這是搬家就能完全解決的事嗎？”甜筒一針見血問。

這是姜楠一直逃避的問題。

甜筒繼續(xù)說道：“不畫漫畫了，你以后要靠什么生活呢？你的存款不能保證你一輩子衣食無憂。現(xiàn)在的情況下，短期內(nèi)你也不可能出去工作。”

即便法律上判處姜楠無罪，但輿論沒有。

什么企業(yè)會招聘一個“殺人犯”呢？

“承認吧，除了畫漫畫，你什么都不會。”

姜楠：“……”

雖然是事實沒錯，但就這么直接地說出來，也太讓人傷心了。

“至少搬家能讓我感到安全一點。”姜楠有些疲憊地說道。

她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姜楠絲毫不懷疑，這樣的狀態(tài)要是再持續(xù)久一點，她一定會猝死。

陳律師救回來的一條命，她不想就這么浪費了。

“楠楠，既然都要找房子了，何不找一個又安全又安心的地方？”甜筒提議道。

姜楠不懂，“什么意思。”

“我看了你公開庭審的視頻，你看那個律師的時候，眼神不一樣。”

聽甜筒提到“陳最”，姜楠有些心虛，聲音還是自然正常，“他是我的律師，沒有他，我可能現(xiàn)在就在牢里，等待死刑的到來。”

“所以我說，他是能給你安全感的人沒錯吧。當然，我不是喪心病狂地讓你搬去跟他同居，我只是想如果你住得離他近一點，會不會安心一點？”

甜筒開始出主意，“而且，那個兇手不是還沒抓到嗎？你的那個律師看起來身材不錯，應(yīng)該挺能打的，住得近的話，萬一……我是說萬一發(fā)生點什么，也更安全。”

“最后一點，我覺得他很適合作為你下一部漫畫的主人公！近距離接觸的話，或許你能克服心里障礙呢。”

姜楠沉默一會兒：“最重要的最后一點吧。”

“都很重要。”甜筒不承認，“你覺得怎么樣？”

“不怎么樣。”

姜楠輕聲說道：“正如你所說，如果兇手真的是為我而來，讓陳律師為我辯護，已經(jīng)讓他很有壓力了，我不該再拉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