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失去了氣息，我才安心的閉上了眼睛。——第一次進入實驗室的那天，
吳止看著被鎖鏈牢牢禁錮的人魚，心里只覺殘忍。還算清澈的“魚缸”里，立著大大的礁石，
一只人魚靜悄悄的趴在礁石上，離得老遠就能看見人魚身上慘不忍睹的傷痕。
吳止隱去眼中的心痛，悄悄的深呼吸迫使自己盡快接受這個現實。這不是他的想法能左右的，
他也僅僅只是為了錢來這里工作，人魚和他都是可憐人。
作為在相對封閉照顧人魚生活起居的飼養員，當初培訓時他就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
保密義務是必須的，而且他基本沒有過多休息時間。外界對里面的狀況所知甚少，
再加上不能外出，因而來的人只能說寥寥無幾，即使工資算是高一點。
吳止和這個機構簽訂了工作至少三年的合同，負責一只人魚基本生活。——感受到人的觸摸，
睡夢中的艾凪突然驚醒。是一個人！意識還沒回籠，身體已然下意識的往后躲，
眼神流露出恐懼的神情。吳止剛輕輕攏起一縷頭發，就看見了艾凪睜開了眼，
隨著艾凪的動作，吳止手中的頭發又一下子滑落在水里。他輕輕抬眼，
一下子跌進了一雙墨綠色卻又只有恐懼毫無生命力的眸子里，他頓時感覺到不知所措。
即使這不是他做的，但是他覺得自己就像在受害人面前的罪人般如坐針氈。
他僵硬的停下了動作，然后忽然間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機，
放出了一段錄音。艾凪靜靜的一動不動看著他，突然她聽到了一個聲音，是人魚的歌聲！
艾凪聽著這個聲音，突然安靜了下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吳止看見艾凪的反應，
知道了她聽懂了，不枉他在培訓中搜索了那么多人魚的視頻。看見艾凪放松下來，
吳止隨之扭頭似乎自顧自地說:"我不會傷害你的。”艾凪呆呆地就這樣看著他，
不知怎的點了點頭。“你聽得懂？”看見她動作，吳止眼里頓時放出了光芒。
艾凪卻是不愿再理會他，吳止也不生氣，繼續手上的工作。吳止輕輕的又把手伸了過去，
艾凪這次倒是沒有動作，吳止這才敢伸手為她輕輕整理好頭發，然后開始處理身上的傷口。
棉簽粘著藥粉涂在傷口上激起一陣激靈，吳止似乎也感覺到她的疼痛，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
艾凪感到疼痛輕了許多，她這才回過神來睜眼看看這個不一樣的年輕人。
吳止正細心為她處理尾巴傷口，沾滿了水珠的寬大防護服也擋不住這個新飼養員單薄的身體。
身上的防護服沾滿了水珠，
他的頭上卻已然冒出細小的汗珠全心致至的照顧著露出水面的傷口。
他是第一個為艾凪梳理長發的人類，也是第一個給艾凪放人魚歌聲的的人。在海底時，
母親也經常會這樣溫柔的為她梳理長發，朋友們也會這樣打招呼。吳止正認真處理著傷口，
卻好像聽見一聲嘆息。他扭過頭，艾凪早已閉上了眼睛半躺在水中。
——吳止發現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剛開始的那段時間里，
這只人魚總是在想不到的時間里尋死，當揭開手臂上的束縛帶時，
她就會趁人不注意瘋了似的用修剪了的鰭傷害自己，或者往魚缸的玻璃或者假礁石上撞，
不傷及生命，卻搞得身體上遍體鱗傷。他沒有辦法制止研究，也沒有辦法還給這只人魚自由，
他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這只人魚生活的舒服。在接下來的日子里，
艾凪感覺到吳止和其他人類的不同。在處理傷口時，他是小心翼翼的；飯食上，
而非以前亂成一團的凍魚；他還把魚缸的頂燈換成了暗黃色燈光；就連缸底也裝飾上了海草。
甚至，他會在她被注射藥劑痛苦不堪的時候，想辦法緩解她的痛苦。在吳止這里，
艾凪才真正感覺到自己不是一個任人宰割動物，而是一個平等的個體。
甚至吳止知道艾凪能聽懂人類的語言，會在只有他們兩個的夜晚給她講述童話故事。
在深淵中的一點愛，也足以支持這條飽經痛苦的人魚一絲活著的希望。
和這里的其他人甚至原來在深海中的有些朋友比，吳止都是一個耐心，溫柔的人。
她嘗試著去親近吳止，吳止是那么久來第一個對她好的人類。沒有粗暴的對她，沒有打罵，
雖然有時她還是會被實驗搞得遍體鱗傷，但是吳止會為她溫柔的上藥，給她扭到的尾巴按摩。
甚至在她不小心甩尾巴將水潑到他身上害怕的捂住頭不敢動時，
吳止也溫柔的用手捧出水和她玩打水仗，那是她這么久以來最開心的時候。慢慢的，
艾凪感覺到她對吳止不一樣的感情，即使他沒有大大的美麗的尾巴和和她一樣的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人類做了那么多的壞事，但是但是……吳止他不一樣。
吳止也感覺到了這只美麗人魚的不同，他也很開心艾凪能變得越來越好，
至少不再那么偏執的傷害自己。雖然他也很喜歡艾凪，
當第一眼見到這個美麗的人魚吳止就心動了，
只是也僅僅沉醉于她的不同于人類的來自深海的美麗。可是漸漸，他發現艾凪除了是人魚外，
好像也有人類的情緒，她會躲在礁石后面悄悄嚇他，會拿海草編出一個個小人給他看，
她笑起來純黑色的眼睛也是彎彎的，他給她起名叫“阿翎”。
她在水中游泳的姿態比他小時候在外面電視上看到的游泳優雅的運動員還要美麗。
每次看到因為實驗受傷的艾凪他心里都感覺很心疼，可是艾凪卻強撐著疼痛擠出笑來面對他。
他不知道怎樣去描述艾凪，他時常在夜里透過窗子把烏藍的天空想象成海底，
艾凪就會在那里游來游去。在他眼里最好的比喻不過是像天上彎彎的月亮，
艾凪就像月光一樣溫和的，也好似月球一樣神秘。吳止從不相信有從一而終的愛，
心理上的愛不可靠，他求得只是一個陪伴。從小到大，當他在街上撿垃圾時，
在福利院被懲罰關小黑屋時，長大深夜在飯店后廚刷盤子時，如果那時有個人陪他就好了。
有時他陰暗地想，只要他能一直在這里工作，阿翎就能這樣一直陪著他吧。
他希望阿翎能一直就這樣陪著他，
永遠······——一年后~吳止正擦拭著“魚缸”的玻璃，玻璃里面的艾凪卻是不安分，
甩著大尾巴在魚缸里游動。“吳止，你過來一下。”“好的。”吳止收起抹布，
緊接著偷偷給艾凪使了一個眼色，艾凪乖乖游回了水缸里面。走進觀察區，實驗人員開了口，
“培育計劃即將啟動了，我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研究，讓實驗體順利受孕。
”實驗人員邊在紙上寫寫畫畫邊說。
吳止不知道如果他要拒絕這個請求應該要以一個怎樣的理由。難道要說他喜歡上了這個人魚？
還是說他們這樣太殘忍，可是參與在這的他難道不算幫兇嗎？幾秒怪異的沉默后，
吳止默默的點了一下頭，“好的，這是我該做的。”“好的，
我們需要你安撫她的情緒直至受孕結束。之前那只雄性人魚一號正是發情期自殺的，
可惜了我們本來打算用這兩個實驗體繁衍的。”實驗人員依舊操著冷冰冰的聲音，
慢悠悠的拿起水杯喝了一杯水。另一邊吳止聽見這句話腦袋都要炸開了。
他想起了當時培訓時老師隨口提及說這個實驗室之前有兩只有親緣關系的人魚，
只是可惜后來死了一只。“他們不是有親緣關系嗎？”吳止壓住驚訝裝作好奇的問。
“你知道的，實驗需要大量實驗體，可是到現在捕撈人魚數量就這些，
人魚又不能采用人工方法培育。這次實驗體配偶人魚還是我們在別的實驗室借來的。
”“嗯······好。”吳止心波濤洶涌，無力的話語傳到口中只剩下了一個好字。很快，
另一個實驗室的雄性人魚已經在被運輸的路上了。艾凪很奇怪，吳止最近很忙。
以前他總是有時間在旁邊邊和她玩耍邊處理事務或者教她聽一些人類復雜些的的詞匯。
可是最近，吳止總是急匆匆地來，急匆匆地走。
就連她好不容易用水里的貝殼磨出來出來的小人吳止也僅僅地看了幾眼。她想知道為什么，
所以在吳止喂食時歪頭盯著他表示疑惑，可吳止總是好像有心事似的，
只是指了指實驗室外說自己有事情。雄性人魚很快就運送來了，
棺材似的容器里躺著一條強壯的雄性人魚。
等到這條人魚被移動到為他們準備好的魚缸的“巢穴”后，
吳止才真正看清楚這條人魚的模樣。黑色的鱗片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也閃著光澤，
想是為了這次的培育，他小臂兩旁利刃般的鰭并沒有太多修剪，保證了他的游泳速度，
墨綠色的長發披在臉上看不清這只人魚的面部。應該是為了保證這條人魚的安全，
許多的管子從他的身體上蔓延出來，像是瀕臨死亡的病人。嘈雜的聲音不斷傳來，
四周實驗人員緊密的檢查著這條人魚的身體狀況。“砰”水閥被打開，
魚缸里的水位開始上升，人魚身體上管子也一一撤下，鎮定劑藥效慢慢消散。
那條雄性人魚醒了過來。似乎已經適應被囚禁的生活，他沒有額外的掙扎，
就只是活動了一下魚尾默默的在魚缸里游了好幾圈熟悉了周圍的環境。吳止看著安靜的人魚，
心里卻怎么也止不住的嘆息想著艾凪，她怎么辦呢？他又能怎么辦？吳止回到艾凪的魚缸，
不理解吳止最近行為的艾凪看到吳止回來的剎那裝作生氣的樣子扭頭趴到礁石上不去看他。
吳止穿上防護邁進了魚缸邊上的礁石，他想對她說“不要生氣。”但卻怎么也張不開口。
就在吳止蹲坐在艾凪身旁的礁石上的時候，艾凪聞到了一股其他人魚的味道，
是另一只雄性人魚！艾凪意識到這個后，猛地扭過頭來找尋這個氣味的源頭。
吳止被艾凪的動作驚了一下，就這樣靜止在那任由艾凪在他身上嗅聞。他的心臟砰砰直跳，
仿佛要跳出他的胸口。艾凪確定了這個味道就是從吳止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難道他們又抓到了另一只人魚？艾凪快要瘋了，她指了指吳止的衣服，
又指了指她自己的尾巴。吳止明白艾凪的意思，他不知道怎樣去和艾凪表示這件事，
是說有一條人魚來到了基地，還是說她將和這個人魚一起孕育生命。他張不開口，
眼神也不敢去盯著艾凪質問的眼睛，吳止逃避似的偏過頭輕輕的點了點。
他心里很清楚：艾凪是條聰明的人魚，他瞞不過她的。艾凪看見吳止低下的頭的剎那，
就明白是又有一條新的人魚又來到了這里。她扭過頭一下子跳入了水中，躲進了水草中。
小小的水滴蹦到吳止的臉上，像淚般徐徐流下。吳止伸出手抹掉了水滴，
手套上頓時多了一條水痕就像眼淚一樣，自從他滿了18歲，再苦再累他也沒流過淚。
第二天艾凪醒來的時候食物已經準備好了，她在這待了這么多日子過去，
她也適應了和人類一樣的作息時間。她轉頭四周張望，卻沒有看見吳止的身影。不一會兒，
實驗人員魚貫而入。艾凪看著調試設備的人，明白她又要經歷一場浩劫了。
今天他們并沒有把艾凪束縛在臺子上插滿儀器，也沒有抽出一大罐血液。
幸好的是只是在她的掌上提取了幾滴血液，艾凪無聊的盯著雪白的天花板，
脖子上鰭掛滿了監視她生命體征的儀器。艾凪看見身邊實驗人員點了點頭，
然后給她注射了兩管液體。人魚的血液本身冰冷，這兩管液體打進身體卻是溫溫的，
刺激的艾凪忍不住掙扎，意識卻逐漸模糊起來。管它呢，要是死了就更好了。
艾凪昏迷前腦袋里這樣想著。艾凪漸漸恢復了意識，四周的水溫溫的，
連帶著身體也感覺到不舒服。一睜眼，艾凪就看見的是方塊般黑漆漆的籠子頂部，
她甩甩尾巴起身，卻猝不及防的僵在了原地。是那條新來的雄性人魚！喜悅還未涌上，
身體已經被一股強大了拉力拉到了籠子邊緣。艾凪一下子撞在了籠子的鐵欄桿上，
抬頭卻是那條雄性人魚瘋狂的臉，肩膀被長長的指甲透入一下子滲出了藍色的血液。不對！
艾凪借助籠子的欄桿使勁往旁邊躲，雄性人魚手臂吃痛，終于慢慢松開來。
艾凪躲到籠子的中央，避免她再被那條雄性人魚抓到，才敢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嗚嗚嗚。”她嘗試和那個人魚交談，他卻沒有回應她。過了一會，
“嗷”一陣不像是正常人魚叫聲從雄性人魚的嘴中傳到了籠子里，
人魚的聲波她怎么會不明白。艾凪身體輕顫，她懂了，他們是想利用她繁育。
腦袋里一片混亂的艾凪無助的望向玻璃，在玻璃的對面，
幾十個實驗人員觀察著這場人類布置的凌虐。玻璃里面，
接近瘋狂的雄性人魚就這樣圍著籠子像一場一人的圍獵。吳止站在培育室的門口臉色如常，
但細看可以看出一絲緊張。他沒有勇氣去觀看這場殘忍的實驗，又擔心艾凪，
只好站在培育室的門口。長袖下，吳止身前的手用力的抓著另一只手的手臂，
指甲已經陷入血肉，他卻和沒有感覺一樣，任由深色的袖口吸飽他的血液。培育室的玻璃外，
隨著一個按鈕被按下，鐵籠子的門驀地打開。艾凪一驚，看了一眼玻璃處下意識的沖了出去。
雄性人魚也反應了過來，隨之跟了過去。魚鰭和魚尾已經被修剪過的艾凪剛游了沒有多遠，
后頸傳來一陣暖意，隨之是巨大的拉力。被抓到的剎那，艾凪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人魚血液是冰冷的，背后的手卻是不同于正常的冰冷。
艾凪反射性地伸手想逃離這個有力的手掌，可是魚尾大力撲騰了兩下，竟是一動不動，
她就這樣被這條人魚禁錮在了臂彎里。
玻璃外的實驗人員專心地記錄著玻璃里每時每刻發生的情況，機器嗡嗡的轉動，
監測著兩個人的生命活動。就在所有人以為這次培育勢在必得的時候，
玻璃里的燈光剎那間全部暗了下來，維持玻璃內生態系統的機器也全部停擺。“怎么回事？。
”旁邊豎立著的技術人員立刻上前去檢查機器。“報告，電路問題，停電了。
”“快啟動備用電源。”一陣騷亂過后，“嗡”機器重新啟動，
一旁七零八落的研究人員這才重新看見了里面的景象。“快！醫護人員在哪？快上，
把水閥打開！”剛停下來的實驗人員又立刻行動起來。玻璃內，籠子周圍環繞著詭異的藍色，
一只眼睛已然成為一個血窟窿的雄性人魚在這詭異的藍色里嗅聞著什么。
朦朧中可以看到藍色的源頭正趴在籠子的底部，脖子處滲漏出汩汩藍煙似的血液飄蕩在水中。
她的手還在緊緊抓著籠子的大門，用掌做鎖把籠子門閉了起來。這個場景滲出一絲詭異的美，
生生烙印在了剛打開門的吳止腦海里。他腿一軟，硬生生跪在了地上，眼里滿是難以置信。
他想往前走走看看艾凪，但垂死的人魚前早已被圍住。一個棺材般的容器被人抬了出去，
容器里的人魚還在劇烈地掙扎著，帶有藍色血液的水就這樣被魚尾甩了滿地。
吳止鼻腔里全是人魚血液的腥味，耳邊傳來陣陣轟鳴聲，仿佛躺在容器里的不是人魚，
而是他自己。直到他看到擔架上的艾凪才回過神來，
傷的極重的艾凪并沒有像普通人魚一樣在魚缸中，
脖子上傷口被緊急處理過的她此刻就這樣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魚尾上的鱗片翻出，
胳膊上精心修剪過的魚鰭此刻就像人類骨折般在身上晃蕩。吳止感覺身體似乎不受控制，
腥味一直往他的鼻子里鉆，不知是雄人魚的血還是艾凪的血。”哇。”吳止突然忍不住嘔吐，
眼淚也隨著嘔吐涌出，好像整個世界都在跟著他的心臟怦怦跳動，他眼前一黑感覺天旋地轉。
“不用管他。”旁邊一個實驗人員對正要俯身去扶吳止的人說，“現在我們可顧不上他。
”不知多久，吳止的意識漸漸回籠，身下的涼意和手臂上的刺痛不斷刺激著他。
培育室里還亮著燈，一地的水漬無人清理，偌大的屋子里一個人都沒有。
吳止強忍著不適撐起身體就往外跑去，出門正好看到一隊回到培育室的人員。
吳止顧不上什么禮節，上去就問，“你好。請問人魚二號在哪?她怎么樣了？
”被詢問的人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但還是如實回答，“在實驗室，救活了。”聽見這句話，
吳止道了聲謝就往實驗室趕了過去。看著狼狽的吳止，那個人忍不住“呸”了一下，小聲道，
“不就是個破飼養員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那東西它爹，神經病。”吳止不想和他計較，
只想看看艾凪怎么樣了。他沖到實驗室，在進門的剎那看到了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臉。蒼白，
邋遢，開門的手頓了一下。進門后，所有實驗人員聽見開門聲習慣性的抬頭看他，
吳止臉上現出一絲不自然。他拽了拽因打濕而貼在手臂上的袖子，裝作不經意地開口說，
“剛才可嚇死我了，人魚二號沒什么事吧？畢竟我還是她飼養員。
”實驗人員仿佛沒有看到吳止一樣，繼續低著頭干著手中的工作。
只有一個年齡較小的實驗人員抬頭說，“已經穩定了，只是在傷口長好一點前不要碰水，
以免失血更多，現在只能先靠儀器吊著了。既然你是飼養員，你在這多陪陪它，
等它醒來穩定一下它的情緒。”“好的好的，謝謝您。”吳止緩緩走近，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自己的心上，沉重而艱難。縱使吳止心里有準備，
但還是被眼前場景驚得不輕。魚尾上的傷口雖已被細心處理，
但仍能隱約看到翻卷的鱗片下未愈合的皮肉。脖頸上的傷口更是觸目驚心，
黑洞似的貫穿了一側的鰓，另一邊的鰓布滿了可怖的管子，里面水流汩汩的流著。
流淌著藍色血液的血管透著淡淡的藍光，那是她族裔獨有的生命力象征，
此刻卻顯得格外脆弱與哀傷。吳止深呼吸一口氣，不想讓旁邊的實驗人員看出異常，
但伸出的顫抖的手早已經暴露了他的內心。指尖在空中猶豫片刻，
吳止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觸碰那看似脆弱不堪的身體。艾凪看不到的是，
吳止的目光里溫柔而復雜，既有心疼也有自責，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堅定。艾凪醒了。
看見水中緊閉的眼睛開始顫動，眼中布滿紅血絲胡子拉碴的男人激動的站了起來，
看見她真正醒了過來，吳止一個跨步就沖了出去。不知過了多久，
幾個身穿白大褂的實驗人員魚貫而入。艾凪動也不動，眼睛呆呆地看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