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紙巾像小山一樣堆著,滿桌都是要清掃的垃圾。
每個地方都有臟衣服,臭襪子藏在沙發的縫隙,找到了一只,另一只找了半天發現在昨天穿的鞋子里。
飯粒子硬邦邦地黏在鍋里。明明說了好多遍,吃完的鍋要馬上泡水。
滿眼都是忙不完的活。
管了大半輩子,我不想管了。
2
我回房間,空調遙控器就扔在床上。
我試探地摁了電源鍵,空調開了,冷風吹出來。
沒有異響,空調好好地在運轉。
我突然想笑。
這是我第一次開空調,以前不管多熱,只要我一個人在家都不能開空調。
劉建偉說我不會開,只會瞎弄,弄壞了換個空調要大幾千。
我去問我兒子,我兒子不耐煩地說:“媽,以前沒空調的時候你怎么過來的,怎么現在一定要開空調呢。你知道電費有多貴嗎?”
后來我就不問了。
但我心里想說,他們只要在家,空調就從早開到晚,沒人說電費貴。
孫子怎么摁那個遙控器,他們都樂呵呵地在旁邊看,沒人說空調會壞掉。
我觀察了好多年,明明只要摁下電源鍵,空調就會運轉。
但我習慣了不和他們爭執,所以從來都不說。
熱得難受了也就開個小電風扇吹吹臉。
原來開空調這么容易,制冷效果這么好。
滿身的汗一下子就干了,我就坐在空調底下一張一張翻存折。
我想離婚。
就算離婚也要有錢。
鄰居家媳婦鬧離婚的時候就說財產要一人一半。
我覺得我和劉建偉也要一人一半。
3
存折的錢我拿一半,其他的錢,宅基地,田,家里養的牲畜我都不要。
兒子也不要,這么大了,也自己成家了。
孫子也不要,孫子是他們劉家的命根,我爭不過也不想爭。
我自己拿一半錢,我要出去住,順便治治病。
女人那里的病,醫生說叫宮頸。
我媽因為這個死的,大姐上個月做了手術,把整個屬于女人的地方都給拿掉了。
我在醫院照顧了一個禮拜,劉建偉天天指桑罵槐地說我是個吃里爬外的東西。
現在這個病找上了我,我不知道指望誰,只能拿點錢自己給自己治。
醫生說我有可能會死。
其實我一點都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