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奴…
什么小姐…
老爺子回光返照糊涂了吧！
所有人都震驚了。
椅子上的云渺高高在上坐著，淡淡的垂著眼睛。
眉間攏了冷霧，語氣卻比對他們溫和了許多。
“豆芽，執(zhí)念已了。”
“去吧。”
周老爺子目光炯炯，如夜光明燈。
他又俯身大拜。
“多謝小姐。”
周家子孫大腦都發(fā)麻了。
云渺起身，步履輕盈緩慢，油紙傘在她手里晃晃悠悠。
開門，關(guān)門。
一個讓他們抓耳撓腮，宛若驚雷一樣的人就這么輕飄飄的來。
又輕飄飄的走。
“阿源。”周蒼山聲音一沉。
周源聽出這是老爺子要有交代，跪下:“爸，您說。”
周蒼山?jīng)]說話，而是將他大拇指上的鴿子血扳指套在周源手上。
周源大驚，心中激蕩無比。
這枚戒指，從他出生就在父親手上，從未取下。
他年幼時十分喜歡，央求著要。
父親說，只有他真正有能力繼承他身份的時候，才有資格得到他的扳指。
五十年來，他事事做到完美，卻總是沒資格拿下這枚戒指。
三月前彌留之際，也不曾交給他。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得不到父親的認(rèn)可。
現(xiàn)在，他得到了。
他眼睛積蓄熱淚:“爸，您吩咐！”
周蒼山道:“我自幼便是小姐的奴，現(xiàn)在，是你了。”
“小姐下山當(dāng)有要緊事做，我要你發(fā)誓，照料好小姐，一切以小姐為主！”
周源:“我周源發(fā)誓，必照料好云小姐，一切以云小姐為主！”
“當(dāng)小姐的奴，是你的福氣……”
說完，周蒼山眼睛微微一閉，沒了聲息。
人生最后的走馬觀，浮現(xiàn)的是他尚在幼時，在街上要飯被打的場景。
小姐撐著一把油紙傘，扔給他一個紅彤彤的扳指。
她冷冷道:“愿意當(dāng)我的奴才就跟上來。”
他撿起紅扳指，緊緊的握住，瘸著腿，倔強(qiáng)的跟在她身后。
一跟就是十五年。
那個永遠(yuǎn)冷漠神秘，高不可攀的纖細(xì)身影，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中。
世間沉浮近百載，無論他身份地位如何變化。
他都深深記得。
他是小姐的奴。
……
周家老宅響起起伏的哭聲。
細(xì)細(xì)麻麻如同黏膩的觸手探上云渺的肢體，沉悶壓抑的痛苦流水一般倒過來。
這種哭聲和痛苦。
有七十年沒有聽到了，一如既往的……
讓人心煩。
云渺聽了一會兒，撐開油紙傘。
“云小姐，請留步。”
周源快步追了出來，勉強(qiáng)保留著周家當(dāng)家人的氣場。
“什么事？”
周源將手遞過去，展示那枚扳指。
姿態(tài)放的很低。
“父親臨走時，將這枚扳指給了我，讓我發(fā)誓，讓我一切以小姐為主，照料好小姐。”
“我在父親面前發(fā)了誓，就絕對不能食言，小姐，從今日開始，你就是我周家貴客。”
云渺本來有點(diǎn)不耐煩。
看到扳指后攏著冷霧的眉才松開了些。
一時沉默。
周源知道她在思考，不敢打擾。
片刻，她收攏傘:“我住哪里？”
周源松口氣。
好歹是留住了人。
周源:“小姐應(yīng)該喜靜，老宅有兩棟房，后面那棟較為清凈，我讓人帶你過去。”
說完，想到父親說的話。
說起小姐兩個字時的虔誠與恭敬，周源又補(bǔ)了一句:“父親剛剛過世，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并非有意怠慢。”
生與死是人類最大的兩件事。
云渺不管生，只管死。
知道人死后有許多事情要做。
她點(diǎn)頭，周源去找周管家。
周管家哭的不能自控，扶著墻看到周源過來，擦擦老淚:“先生。”
周源拍著他的肩:“母親年齡大了，夫人要顧的事情也多，那位云小姐交給你招待。”
周管家哽咽道:“你放心先生，絕不會怠慢。”
“不。”
周源道:“不止不要怠慢，勢必要好好對待，把她當(dāng)我們周家祖宗對待！”
周管家震驚了。
什么情況。
她身份多尷尬啊，老爺子心上人的后人。
把她當(dāng)周家祖宗對待，那老夫人呢？
這不是把老夫人的臉往地上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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