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怎么聽風就是雨的,不知全貌就貿然下定論,也不怕傷了我阿娘的心。”李令月邁步向前,隨后朝著帝后行了禮,得免禮之后才對上賀蘭敏月,“你那侄子干了什么,你不知情?”
賀蘭敏月眉頭緊鎖,“表妹的意思是說……”
“表姐不知情,大可去問問表哥。”李令月是真的不想與之多言,簡直無語。
賀蘭敏月一時間不知該繼續留在這里,還是到外面問問賀蘭敏之。
給她臺階的,還得靠武后。
“你且去問問吧。”
“多謝姨母。”賀蘭敏月行完禮后,匆匆地往外走去。
出了殿門,她就看到跪在殿前的賀蘭敏之,見他跪得搖搖晃晃的樣子,心里一急,連忙跑過去,將人攙扶住。
“敏月,你怎么出來了。”賀蘭敏之也只是稍有不適,一看到妹妹從貞觀殿里出來時,臉色都變了些。
“哥哥,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只需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賀蘭敏之也不隱瞞,將來龍去脈都說了個清楚明白。
賀蘭敏月不問朝政,可也聽說了河東薛氏,薛氏的雖說名聲不如五姓七望顯赫,可畢竟也是一方豪族,其族上下從政從軍都不在少數,她那個大侄子究竟是什么膽色,就敢在校場那般羞辱?
要她說,這人打死都算是輕的了!
“阿璇年紀尚小,還有轉圜的余地。”所以他跪在這里,希望能求一個恩典。
“哥哥你糊涂啊。”賀蘭敏月都要氣死了,“原本姨母是想讓太平公主出降賀蘭家,讓阿璇當駙馬,可如今鬧了這一出,別說太平公主自己樂不樂意了,就算是姨母那一關也過不了。”
賀蘭敏之很是詫異,畢竟這件事他并不知情。“當真?”
賀蘭敏月篤定道:“此事是姨父親口說與我聽,豈能有假。”
聽到是李治所言,賀蘭敏之的神情有些龜裂,半響后才說:“敏月,有些話你聽聽就好,不能太往心里去。”
“哥哥你在說什么呢,現在討論的是阿璇的事情。”
賀蘭敏之嘆氣。
他的傻妹妹,怎么一點都不聰慧。
男人在床上答應的事情,這能當真嗎?
可自己明里暗里說過許多次了,傻妹妹還是義無反顧地相信姨父……
那有姨父竟然占有了妻姐和外甥女的身子……
他只是因為是皇帝,就沒有任何問題嗎?
賀蘭敏之苦笑著。
“敏月,你要不要出宮。”
賀蘭敏月聽到這話十分詫異。“哥哥,你為何這樣說?”
她能有今日的地位,還不是因為身在宮中,距離姨父最近的位置。
有些時候,姨母都要退避三舍,反而是她,能時常伴君左右。
“敏月,陛下已經不比當年,你留在宮中十年了,如今頂著的頭銜也不是宮妃,你還沒看清嗎?”賀蘭敏之語重心長的勸說,“如今朝政大事多由姨母打理,姨父那邊早就沒有妃嬪,只有女官。”
賀蘭敏之差點就說她還眼巴巴地等著冊封妃位,那簡直是癡心妄想。
“陛下答應我的了,說是等今年我生辰時,就會冊封我為貴妃。”
“敏月……”
“哥哥無需多言,也盡管放心,這些年在宮中,妹妹我也并非一無是處。”
賀蘭敏之聽了這話反而更擔心了,只是一時間怎么勸也勸不住,只能讓賀蘭敏月在宮中小心為上。
另邊,貞觀殿內,李令月乖巧懂事的為李治揉按肩膀,那一臉訕笑的樣子,李治可是看清楚了的。
“說吧,這一次想做什么?”李治享受了一會兒小女兒的濡沫之情后才開口。
“阿爹,我想要隨時出宮的手令可好?”
“隨時出宮?”李治挑眉看她,“在宮外可是找到什么好玩的?”
“確實見到了一些,想再去看看。”
“不是不可。”李治對出宮一事并不在意,“不過你出宮,身邊得帶足人手,不可讓自己陷入危險。”
“是,多謝阿爹。”
一旁看父女之情的武后輕咳兩聲,引來這對父女的注意。
“阿爹是答應了,可你阿娘還沒答應呢。”李治也是適時甩手,“畢竟這宮墻之內,還是你阿娘管著的。”
李令月當即就將李治丟下,改去為武后捏肩討乖。
“阿娘,這個力道可好?”
“正好。”武后也是十分享受女兒的親昵,“如你阿爹說得那樣,你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又是大唐的公主,要是出宮,身邊必須帶足了人手,若無意外,也不能在外留宿,可明白?”
李令月知道武后答應了,當即高興地應下。
“來人。”武后寵溺地拍了拍李令月的腦袋,轉頭叫來殿中侍奉的宮女。
“皇后殿下。”宮女叩首。
“傳召太子,英王,相王覲見。”
宮女恭敬應聲退下。
“阿娘,怎么突然把三位哥哥都叫來了?”李令月問。
要知道太子哥哥忙于政務,很少會來貞觀殿。
“半月不見他們了,讓他們過來陪你阿爹用膳。”武后平日也是忙于政務,接觸最多的也就是小女兒了,至于其余三個,一個在東宮,每日早朝都能見,剩下兩個,那是逍遙自在,不召見的話,都見不到幾回。
“原來如此。”李令月一下就高興了,武后側目,“只是見到兄長,就這么高興?”
“倒也不是。”李令月眉眼彎彎的攬著武后的手臂,“只是聽說八哥得了一匹純白色的汗血馬。”
“你想試試?”武后也是知道這事兒的,聽說是一胡商所贈。
“那匹還是小馬駒,還得先養幾年才行。”李令月抓著武后的衣袖左右搖晃,“阿娘,我想要。”
武后笑而不語。
“阿娘~”
武后抽回自己的衣袖,“汗血馬是你八哥的,你想要,你應該去問你八哥,你八哥答應了,那就是你的了。”
“可是我聽說八哥也很喜歡……”
“汗血馬又不是只有這一匹。”李治是看不得自己的小公主受委屈,“你八哥不送你也無妨,阿爹給你尋一匹就是。”
“阿爹真好~”
武后假裝吃醋,“阿娘就不好了?”
“阿娘也好~”
不再年輕的帝后對視一眼,一同問道:“那你說說,阿爹阿娘誰最好?”
“阿爹跟阿娘對兒而言,都是獨一無二的。”
這個回答著實叫帝后滿意,笑容無一不是寵溺。
李令月陪著帝后閑談時,東宮那邊是最早就收到了消息。
太子李賢容貌俊秀,頭頂金制帽冠,眉目如畫,膚如白玉,眼神清澈明亮,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令人不由自主地產生敬仰之情。
“殿下,今日天后召見,您當真不去?”太子妃房氏滿是憂心。
自王爺被冊立為太子之后,他與婆婆的關系是日益惡化,如今甚至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境地。
“孤怎知她又想干什么呢。”李賢心中也滿是不忿,他與阿娘的關系在之前也算融洽,小時候阿娘還會抱著自己,給自己唱小調。
可自從五哥走后,自己冊封為太子,上朝聽政之后,他與阿娘的關系便冷了下來。
朝臣們苦于阿娘專政已久,先前是因為阿爹與五哥身體不好,才讓阿娘一介女子參與軍政大事,如今換了他這個身體康健的太子,阿娘自是可以放松一些,回后宮享受子孫繞膝的天倫之樂才對!
只是沒想到,自己才開了個頭,就被阿娘給擋了回,不僅如此,還派人送來《少陽政范》和《孝子傳》,讓自己好好讀一讀,知道什么是為人子的道理。
“可是殿下,此次阿娘還召見了七弟、八弟,想來也是阿爹的意思。”太子妃房氏卻覺得此次應該是個機會,若能母子和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喜事。
李賢臉色陰沉,看向太子妃房氏時更是帶著濃郁的不悅,“此事還輪不到你做主。”
說完這話,李賢拂袖而去。
太子妃房氏的臉色也是難看了幾分,見李賢走遠后才嘟囔了一句:“東宮輪不到我做主,難道那養戶奴趙道生就可以做主了……”
隨之又是一聲苦笑。
也罷。
她是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