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川招呼，漢子甲怔怔地走到缸前。
缸里的東西瞬間就抓住了他的視線，一刻也挪開不了。
青菜白米飯！
雞腿！
鹵蛋！
不是......大哥。
你們來真的啊？
吸溜。
濃郁的香氣，讓漢子甲下意識地吸了下口水。
“別光看啊，來，吃！”
陸川十分豪爽，隨手將一份雞腿飯遞給了漢子甲。
漢子甲半天才回過神，卻并沒有接住雞腿飯。
“等下啊...你們等下...”
漢子甲撂下一句話，慌不擇路，跌跌撞撞地又跑了回去。
這一下，讓陸川和徐庶都有點摸不到頭腦。
片刻。
漢子甲再次跑了回來。
這次，旁邊還跟著一個與他模樣相仿的漢子。
陸川見后，會心一笑。
原來是去通知別人了。
“大哥你看......我說得沒錯吧！”
漢子甲指著缸里的雞腿飯，上氣不接下氣。
漢子乙瞪著大眼，難以置信。
真有糧食！
他們還真給我們糧食吃啊！
還是冒著騰騰熱氣的雞腿飯！
“這些...真是給...我們吃的？”
漢子乙始終不敢相信，又小心翼翼地確認。
“川王仁慈，知道城里不再發放賑濟粥，特地前來送糧，讓你等吃上飽飯，度過寒冬。”
不等陸川回答，徐庶率先應道。
三言兩句間，便將陸川的形象拔高了不少。
陸川笑著再次將雞腿飯遞給兩名漢子。
“現在能吃了吧？”
咕嚕。
兩人的肚子當場就回答了陸川。
漢子甲接過雞腿飯，直接上手往嘴里塞，狼吞虎咽。
漢子乙卻還在猶豫。
這要是吃了，保不準讓縣令知道就得來一刀。
可不吃，餓肚子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
漢子甲見大哥遲遲不動，便含糊不清地勸道：
“大哥...不吃就得餓死...當個....飽死鬼總比餓死強吧...”
“這雞腿飯真的...太香了...”
漢子乙好像是聽了進去，又好像是聞了進去。
白米飯和雞腿加蛋，別說吃，這輩子能見到幾回？
要不我就吃一小口？
一小口總不能就砍我頭吧？
腦子這邊想著，手已經不聽指揮地拿起了雞腿。
咕嚕。
肚子還在不斷催促，漢子乙眼神突然變得堅定。
就一小口！
多了絕對不吃！
咕咚。
一口雞腿下肚，漢子乙眼睛都亮了起來。
看著旁邊的兄弟還在大快朵頤，他開始自己勸說自己。
要不再來一口？
白米飯還沒嘗過呢。
反正都吃了一次，也不差這一口。
咕咚。
都兩口了，再吃一口應該問題不大吧？
嘗嘗鹵蛋。
這是最后一口！
咕咚。
青菜看起來也不錯啊。
第三口，這真的是最后一口！
誰再來勸說也不管用！
咕咚。
死就死吧，不管了！
不能怪我，主要雞腿飯太特么香了！
一頓風卷殘云，漢子乙很快就將一份雞腿飯消滅殆盡。
陸川看著漢子乙，不禁想起來了減肥的人看見美食后，自我PUA的場面。
“味道怎么樣？”
漢子乙憨笑道：“真香！”
陸川笑著又遞上一份雞腿飯。
“這里還有，包吃夠的。”
如徐庶計劃所料，這兩人的到來只是一個開端。
有了他們帶頭，就不怕后續沒人來！
誰不想吃雞腿飯啊！
果然。
正說著，陸川余光瞥向了不遠處。
又有三名流民不知何時，已從屋內悄然走了出來。
他們正在暗中觀察。
陸川向他們招了招手。
三名流民起初還在懷疑，但看見缸前正在暴風吸入的兩人，竟然鬼使神差地朝陸川走去。
緊接著。
五人！
十人！
一百人！
兩百人！
五百人！
不斷有流民走出破屋，他們沒有任何猶豫，直奔粥棚。
直至最后，全部的流民都聚集到了粥棚前！
流民越聚越多，王虎幾人早就不再騎馬喊口號。
陸川安排了一下，讓他們維持秩序，依次給流民發放雞腿飯。
“我的天！真是白米飯啊！”
“還有雞腿和蛋，想不到有一天我能吃得比官老爺還好！”
“連青菜都這么好吃，到底怎么做到的？”
“香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
流民們接到雞腿飯，接連感嘆。
更多的人則是默默蹲下干飯。
縱使之前一直能吃到賑濟粥，但那些摻了沙子和麩糠的東西，又怎么能讓人有力氣。
昨天一天又是顆米未嘗。
此刻他們只想好好地飽餐一頓！
至于縣令知道此事......
管他呢！
今朝有飯今朝食，明日罪來明日罪。
更何況是做夢都不敢想的雞腿飯！
有什么事等吃飽了再說！
“恩公，你們姓誰名誰啊，家住哪里？日后我們好去報答！”
流民中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其他人只聽的是川王，卻不曉得陸川姓名，也將目光聚集過來。
這些流民逃難多日，能有人隨便施舍上一口吃的，已經是千恩萬謝。
而如今，陸川卻讓他們吃上了雞腿飯！
白潤的米飯，噴香的雞腿，細膩的鹵蛋。
有如此美食，還管飽管夠！
陸川對他們來說，如同再造父母！
他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必然要想著報答陸川。
王虎聽見，咧著大嘴嘿嘿直笑，不由豪爽道：
“俺叫王虎，是黑風寨的！”
當了這么多年山賊。
旁人見了他要么哭爹喊娘的求饒；要么敬而遠之，在背地里暗罵。
還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恩公。
就很驕傲。
這還多虧了大當家的雞腿飯！
可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就在王虎自報家門之后，粥棚前立刻沒了聲音。
有種詭異的安靜。
流民的眼中由感恩變成驚訝，進而變成恐懼，最后成為了絕望。
黑風寨？
黑風寨就是山賊老巢啊！
那些可都是燒殺搶掠的兇惡之人！
這些山賊不殺我們，還給我們吃這么好，到底有什么企圖？
雖說那雞腿飯是真得好吃。
如今官府正在剿匪，凡是跟山賊有關的人全都抓了起來。
我們現在過來吃山賊的糧食，必然會被官府當成同伙。
我成山賊了？
就說他們沒安好心，肯定是用雞腿飯拉我們入伙！
要是不加入他們，指不定就命喪當場。
可要是上了賊山真就走不了了！
日后同鄉或是官府知道了，還不是人人喊打？
抓住了得活活亂棍打死！
這什么世道啊！
走哪都是死路，我們的命怎么就這么苦！
這時，徐庶看向了眼陸川。
此等情景，他早有預料。
給流民吃上此等雞腿飯，他們絕對感恩戴德。
但要想讓他們加入黑風寨。
還需要一個更加讓他們信服的說辭。
這般說辭，徐庶早已想好，卻并沒有急著告訴陸川。
一個能稱的上賢主的人，絕不能只有資源，而無運用資源讓人臣服的能力。
他很想看看陸川會如何應對。
陸川也看了一眼徐庶。
考我是吧。
那就讓你看看，你未來的主公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
陸川直接登上一輛破車，俯視眾人。
“沒錯，我就是黑風寨寨主陸川！”
見陸川這么一承認，不少人更加確信內心想法。
當即就有人想逃跑。
陸川見了也不阻攔，繼而提高了音量。
“黑風寨雖然被官府視為眼中釘，但從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我們和諸位一樣，只是一群被逼無奈，想要活下去的人！”
“如今世道，想必大家都很清楚，諸位可曾想過一個問題？”
“為什么我們辛勤勞作，卻依舊食不果腹？為什么我們遵紀守法，卻還是流離失所？是我們不夠努力嗎？不！是這個世道不公！因為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貪得無厭，視吾等如草芥！”
“憑什么達官貴人就可以大魚大肉，我們連吃一口麩糠都是奢侈？憑什么他們穿金戴銀，而我們卻衣不遮體？這合理嗎？這公平嗎？”
“我們天生就該欺負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陸川的話如同一雙大手，在這個瞬間幫所有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就連剛剛幾個想要逃跑的流民，也停下了腳步。
對啊。
辛苦勞作的是我們，享受的卻是他們！
我們就活該被餓死嗎？！
憑什么！
這不公平！
一時間，所有人都握緊了拳頭，眼中似乎燃起了火焰。
徐庶掃過流民們的雙眼，心下一驚。
燃.......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