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朱元璋一臉自信地說道:“咱廢除丞相之后,一切權力都在皇帝手中,誰還有與皇權對抗的能力?”
“自古皇權和相權屬于既合作又對抗的狀態,皇權弱,相權則強,反之亦然。”
朱厚熜搖了搖頭說道:“太祖爺廢除丞相制度本意是為了收攏權力。但可惜的是,我大明并不是所有皇帝都能像太祖爺這般勤政,能夠每天處理七八個時辰的政務。”
“砰……”
“混賬東西”
站在御案旁邊的朱元璋雙目睜圓右手狠狠地拍在御案之上。
“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是讓他們這么敗壞的嗎?比起咱吃過的苦,處理這點政務算什么!”
“太祖爺,大明后世的皇帝多是從小錦衣玉食,何曾像您一般吃過苦?”
見朱元璋發火,朱厚熜也不急語氣平靜地說道:“再者,也不是所有皇帝都像您一樣身強體壯。”
聞言,朱元璋一愣,有些不解地問道:“皇帝身體不好?身體不好怎么能當皇帝?”
朱厚熜將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朱標,朱元璋也順著朱厚熜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好大兒。
朱標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剛才一通八段錦打下來,他跟馬皇后額頭微微冒汗,只有老爹朱元璋面色如常。
這時,朱元璋也反應過來,自己定下《皇明祖訓》,那么后世之君多半是嫡長子,只要不是病秧子,那么大概率都能登上皇位。
這時朱厚熜直接爆了一個大料,徹底擊碎朱元璋的心房。
“后世猜測懿文太子早逝的原因,除了染病之外,高強度的政務工作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一時間,朱元璋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站在一旁的朱標好奇地問道:“早逝?孤很好奇孤還能活多久?”
“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標視察陜西之后,因感染風寒逝世。”
“洪武二十五年?”
朱標倒是頗為灑脫地說道:“也就是說還有十年?”
“什么還有十年,咱還要將皇位傳給你!”
朱元璋瞪了朱標一眼說道:“自今日起,標兒你每天處理奏章,不得超過6個時辰!”
“父皇”
“這是咱的旨意!”朱元璋強勢地說道
知道朱元璋心意已定的朱標苦笑著應道:“兒臣遵旨。”
“六個時辰也不短了。”
朱厚熜插嘴道:“既然人的精力有限,何不找幾個人幫助皇帝一起處理朝政?”
朱元璋冷哼一聲說道:“你以為咱沒想過嗎?咱曾在洪武十三年設立四輔官輔佐咱處理政務。”
“但四輔官行事多有不便,政務處理得也無法讓咱滿意,而且四輔官的權力過大,所以在今年咱就已經將四輔官廢棄。”
聞言朱厚熜陷入沉思,腦中不斷會回憶嘉靖朝留存的關于此事的記載,片刻后朱厚熜終于回憶起關于“四輔官”的記載。
“洪武十三年(1380)九月十九日,太祖皇帝命設立四輔官。以儒士王本、杜佑、龔敩為春官,杜敩、趙民望、吳源為夏官;秋、冬官由春、夏官兼任。”
“四輔官位列列公、侯、都督之次。任職者于一月內分旬輪流值班,輔助皇帝處理政務。”
想到這里朱厚熜嘴角微微抽搐,隨后說道:“太祖爺,您雖然設置四輔官輔佐您處理朝政,但是每一班輔官剛熟悉政務就被換掉,這樣只會導致每一班輔官對政務都不熟悉,處理政務自然無法讓您滿意。”
“并且頻繁地更換輔官只會讓朝朝廷政策延續性變得極差,前一班輔官處理的政務還沒結束就被替換了,接任的輔官大概率是懶得問前任留下的事,如此不出問題還是奇事。”
朱元璋點了點頭說道:“咱也是有所察覺,所以才廢棄了四輔官制度。最后,所有的政務就都壓在了咱的身上。”
說完朱元璋看向朱厚熜問道:“厚熜小子,后世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
“大明后面的皇帝制定了內閣制度用以輔佐皇帝處理朝政。”
朱厚熜輕咳一聲,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后說道:“內閣是指皇帝選擇挑選數名官員入文淵閣值守,設置首輔一人、群輔數人參與機務,主要工作就是協助皇帝處理政務。這些官員也被稱為閣臣。”
“一開始,內閣閣臣官職不高僅僅只有五品,權力也不大,對于六部奏報也沒有發表意見和決定的權利,只能對六部奏報事務做出提煉總結后交給皇帝裁決。”
朱厚熜將內閣“票擬”、皇帝“批紅”的政務處理模式詳細介紹了一番。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內閣閣臣開始兼任六部尚書,官職品級不斷提升,權勢日益增加。到后來名為內閣實為丞相,甚至比丞相更可怕。”
“因為丞相只有一人,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而內閣則是一群人。”
“到了嘉靖朝,內閣首輔已經是實際上的丞相,再加上勛貴武臣斷代,皇帝再難平衡文武。如今朝堂之上已經是文官一家獨大,看似皇帝掌控朝政,但事實上文官已經把控整個朝廷。”
“等等,文官把控朝廷?”
隨著朱厚熜對內閣的介紹,朱元璋雙目中隱現怒火,當聽到“文官把控”朝政之時,朱元璋這個權力欲極強的皇帝頓時忍不住呵斥道:
“你這個皇帝是怎么當的?治國當文武并重,武將做大有陳橋兵變之危,文官做大有前宋稱臣納貢之鑒,唯有文武并舉才是正道。”
“太祖爺,我乃是藩王入嗣大統。”
朱厚熜苦笑一聲說道:“皇兄朱厚照病逝之時,膝下無子。當時只有14歲我,卻偏偏被當時的內閣首輔楊廷和挑中承繼大統。若不是剛繼位時用權謀拉攏了一批文臣奪取部分權利,只怕情況會更加糟糕。”
“自從土木堡之變后,武將勛貴傳承幾乎斷代,自此勛貴一代不如一代兵部拿到了統兵權,五軍都督府形同虛設。”
朱厚熜停頓數息時間之后繼續說道:“我也曾提拔過當時武定侯五世孫郭勛,封其為翊國公,掌管軍隊。”
“可這家伙不爭氣,嘉靖二十年,被文官抓住把柄。為保護他,我命錦衣衛將其關進詔獄等待機會讓其戴罪立功,然而在錦衣衛未曾用刑的情況下,短短一年時間,郭勛就不明不白地死在詔獄之中。”
“郭勛死后第二年,我在睡夢中被十幾名宮女行刺勒住脖子,當時的我已經昏迷,太醫院的御醫都說我沒救了,還是一個被我提拔上來的御醫許紳將我救回。”
“結果許紳沒幾個月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我派人去追查許紳死因,太醫院給出的結果是‘憂懼而亡’……”
聽著朱厚熜的敘述,朱元璋雙目赤紅著雙眼,咬牙切齒地說道:“呵呵,好一個‘憂懼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