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寒風呼嘯,卷起地面的殘雪,拍打在朱紅的廊柱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他立于主殿中央,目光平靜地看著高座上的父親李淵。
殿內(nèi)燭火搖曳,將李淵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
隋末亂世,狼煙四起,各路豪杰紛紛揭竿而起。
唐國公李淵擁兵自重,雄踞一方,意圖逐鹿中原,定鼎天下。
而此刻,唐國公府內(nèi)卻是一片忙碌景象,仆人們穿梭不停,只為迎接即將封為天策上將的二公子李世民。
李昊知道,這個弟弟才是父親心中真正的驕傲,是李唐未來的希望。
如今隋朝已經(jīng)沒落,唐公府擁兵最多,李唐盛世將至!
李昊最年長,比李建成大兩歲。
可是李昊卻不是大公子。
沒有人把他當成唐公府的大公子。
李淵的長子是李建成,此子是李世民,三子李元霸,四子李元吉。
而他……
僅僅只是義子而已。
“昊兒?!崩顪Y的聲音打破了殿內(nèi)的沉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世民即將成年,我準備送他一個禮物,你準備一下,把你訓練的飛虎軍,手中的兵權移交給他吧?!?/p>
他緩緩抬起頭,直視著李淵,聲音平靜地仿佛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父親已經(jīng)決定了嗎?現(xiàn)在天下大亂,貿(mào)然將兵馬交給世民,勢必會讓他處于風口浪尖之上。”
李淵沒有否認,只是點了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期望,似乎在等待李昊的理解與支持。
他期望自己的兒子能夠識大體,顧大局,甘愿為李唐的未來做出犧牲。
李秀寧在外面,掙扎著要闖進來!
兄長一直以來勤勤懇懇,為李唐開疆拓土,征戰(zhàn)沙場,卻終究抵不過弟弟的“天命所歸”。
李秀寧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涌上心頭,摻雜著無奈與不甘。
她為兄長委屈!
“父親!”李昊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兒臣斗膽問一句,您當真認為,現(xiàn)在就將兵權交予二弟,是妥當?shù)膯??現(xiàn)在天下局勢未明朗,貿(mào)然領兵,天下群起而攻之!”
李淵眉頭微蹙,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世民剛剛成年,但天資聰穎,領兵作戰(zhàn)不在話下。況且,如今大局已定,也無需他再上戰(zhàn)場廝殺?!?/p>
李昊沉默不語殿內(nèi)氣氛一時有些凝滯,燭火噼啪作響。
“怎么,”李淵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質問,“你是不滿?還是不舍手中的權力?亦或是……你想與世民爭奪世子之位?”
李昊的心猛地一沉他抬起頭,目光直視著李淵,眼神中充滿了苦澀:“父親,您可曾想過,孩兒為李唐出生入死,征戰(zhàn)沙場,究竟是為了什么?”
李淵冷笑一聲,沒有你為我兒鋪路,他們又怎能如此順利地登上世子之位?
“也是為了榮華富貴!”
李昊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從未想過,自己一直以來的付出,在父親眼中竟是如此不堪。
“昊兒,你自小便優(yōu)秀,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世民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他的性情、能力,我都了然于胸。如今讓你交出兵權,并非否定你的功績,而是……”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而是難以服眾。”
“難以服眾?”李昊重復著這四個字,心中涌起一股苦澀。
他出生入死,為李唐打下半壁江山,到頭來卻落得個“難以服眾”的評價。
他曾以為,父子之間的情分足以超越一切,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讓他如墜冰窟。
殿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著李淵臉上復雜的神色,也照亮了李昊眼中逐漸黯淡的光芒。
他感到一陣失望,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心中破碎,再也拼湊不完整。
李昊知道,他不是難以服眾,他只是功高蓋主吧了!
從李淵的心里,他從未將他當成自己人……
李淵走到李昊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昊兒,我知道你心中委屈,但你要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李唐的未來。建成和世民是最佳人選,你應當盡心輔佐他們,明白嗎?”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從明日起,你便將手中事務逐步交給世民,日后,你兄弟二人同心協(xié)力,共創(chuàng)李唐盛世?!?/p>
李昊的理智逐漸恢復,他看著眼前這位唐國公,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到頭來卻只是一枚棋子,用完便可棄之。
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苦澀壓下,語氣平靜地說道:“孩兒明白了?!?/p>
李淵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能理解就好?!彼D身欲走,卻又停了下來,“對了……”
李淵轉身,又想起什么似的,頓住腳步。
“把你飛虎軍的虎符將印留下……”
“昊兒,你畢竟是長子,為了安撫朝臣,也為了讓你日后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我會讓你做個州牧刺史。你看如何?” 李淵的語氣帶著一絲施舍,仿佛這對于李昊來說是莫大的恩賜。
李昊默不作聲,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李淵身上,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他清楚地看到,李淵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似乎在等著他感恩戴德。
殿內(nèi)靜得連燭火燃燒的噼啪聲都清晰可聞,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李昊的沉默,讓李淵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耐煩。
“你在聽我說話嗎?”李淵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絲慍怒。
他原本以為,拋出土地和州牧刺史的誘餌,李昊定會欣喜若狂,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冷淡。
李淵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仿佛在質問一個犯錯的下屬,“你為何不說話?難道對我的安排有不滿嗎?”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昊感受著李淵語氣中的不耐與怒火,心中苦澀更甚。
他眼前的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為了李唐,為了大局,實則將他視作一顆可以隨意擺布的棋子。
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過是掩蓋他內(nèi)心私欲的遮羞布。
李昊緩緩閉上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苦笑。
這笑容里,包含著對李淵的失望,對自己的悲哀,以及對這虛偽親情的徹底絕望。
他睜開眼時,眼神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如古井般幽深,再也看不見一絲的情緒波動。
他看向李淵,語氣平靜得像是訴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父親,您說得對,為了李唐,我理應輔佐世民。” 話音剛落,李昊感覺到李淵的手掌再次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就對了!” 李淵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他用力拍著李昊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