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借助周圍的石壁，雙腿猛地發力，拉住歸遙朝他伸出的手。歸遙咬著牙，用盡全力將他拽上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卻不自覺地看向坑里那些蠕動著交疊在一起的地龍，密密麻麻，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忽覺腿上一陣刺痛，黑瞎子抬手迅速卷起褲管，只見腿上附著一只地龍，正貪婪地吸著他的血。在光線的照耀下，能清晰地看見它的身子因吸血而不斷脹大。
“這東西怎么跟水蛭一樣會吸血？”黑瞎子皺起眉頭，說著就要抬手將它拽下來，卻被歸遙眼疾手快地攔下。
“等等。”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蝴蝶刀，還有一個小巧的火機，“地龍是軟體動物，硬拽下來很容易斷在肉里，到時候感染了截肢了，可沒人背你回去。”
她用刀小心翼翼地慢慢將裸露在外面的地龍纏住，另一只手則穩穩地拿著火機，輕輕烘烤著。不一會兒，那地龍就忍受不了高溫，可又因身子被纏住無法縮動，只能把頭艱難地拔了出來。
其實用鹽水更好，但這里沒有鹽水。
黑瞎子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她神情專注，少了幾分跋扈。他手撐在地上，嘴角輕輕上揚，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
“你不說話的時候，也挺文靜的。”
歸遙抬眸睨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嫌棄，似乎在說：說什么廢話呢？
“嘖，咱們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你就不能對我友好一點？”黑瞎子輕嘖一聲，蜷起另一條腿，身子前傾看著她。
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神，但仍能從他嘴邊看出那一點玩味的笑容。
歸遙站起來，將刀在衣角擦干凈，熟練地轉了兩下裝回兜里，冷冷地說：“立場不同，暫時的友好，只會給未來添無數麻煩。”
黑瞎子將褲子整理好，嘴角依然掛著那抹笑，說道：“我這個人很好收買的，誰給的錢多，我就跟誰一個立場。”
“那真是不巧了，我沒錢。”歸遙挑眉，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開口道，“怕是供不起您這尊大佛。”
“開玩笑，就您這坑錢的手段，您怎么可能沒錢？”黑瞎子撇撇嘴，收各種費用，比他都黑。
“錢得用在刀刃上，你懂什么？”歸遙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說，“去走另一條路吧，這里過不去。”
一行人轉頭往回走，繞過一道彎后，竟然又出現了兩個岔路口。
“我們過來的時候，這里好像沒有岔路口吧？”卓京撓了撓頭，滿臉的疑惑，眼睛不停地在兩個洞口間來回看。
歸遙走上前，抬手輕輕摸了一下石壁，那里有一道新的摩擦痕跡。她抬頭，發現洞口上方有一道不易察覺的縫隙，這門應該是剛剛打開的。
也許是跟那個塌陷下去的地龍洞有關。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歸遙果斷地抬步走進去，眾人緊跟其后。
一進去，洞口轟然落下一道石門，發出沉悶的聲響。
“看來，是走對了。”黑瞎子偏頭看向石道里面。
這條石道跟外面的截然不同，外面的石道潮濕陰冷，而這里卻很干燥。石壁上似乎鋪著一層細膩的粉末，腳下的地面也沒有潮濕的水漬。
越深入越能看到地上有無數條干在地上的脆皮，像是曬干了的地龍，散落在各處。
黑瞎子蹲下來，撿起一根干皮，湊到歸遙面前，笑嘻嘻地說：“其實這東西也可以入藥，美容養顏。”
“我用不著。”歸遙推開他的手，面無表情地回答，目光始終直視前方。
外貌不能當飯吃，她不在意這些。
黑瞎子側頭打量著她的臉頰，肌膚白皙如瓷，眉眼如畫，雙眸明亮，鼻梁挺直，嘴唇紅潤而微微上揚。
一頭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紅色發帶束縛在腦后，幾縷碎發垂在臉頰兩側，更添幾分清冷美艷。
“確實不用。”黑瞎子喃喃自語道。
大概走了三個小時，拐過無數個彎，前面依舊是看不到頭的石道。
“這該死的石道到底能不能走到頭啊？”隊伍里其中一個隊員煩躁地抱怨著，“我現在都覺得有點呼吸困難了。”
“閉嘴。”卓京板著臉回頭訓斥道，“不想跟就留下，沒人逼你來。”
那人不情不愿地閉上嘴，確實沒人逼他來。是他自己因為高薪才來的，怪不得別人，但他莫名的煩躁，他自己也實在控制不了了。
“人長時間在封閉壓抑的環境下待久了，確實容易煩躁，習慣了就好。”黑瞎子轉頭拍了兩下那人的肩膀。
“休息一會吧。”歸遙停下腳步吩咐道，她抬手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她倒還行，就怕身后這些隊員撐不下去。這里情況不可預測，一味的威逼利誘，只會適得其反。
十年她都等過來了，不急于一時。
卓京將石壁旁邊的一個空地簡單收拾了一下，又給歸遙拿出水和吃的。
黑瞎子走到歸遙身旁坐下來，看著卓京忙碌的背影，輕笑著開口：“你這個小弟不錯啊，比我這個保鏢專業多了。”
“所以說，你還得練吶。”歸遙擰開水瓶喝了一口，轉頭看向黑瞎子，“相機呢？”
差點忘了，相機還在他手上。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黑瞎子拿出相機，朝歸遙伸出手。
歸遙沒動，只是看著他的掌心彎了彎嘴角。
“你不會又想賴賬吧？”
“什么叫又？”歸遙挑眉，抬手拂了兩下散落下來的發絲，“我這人從不賴賬。”
“哦，給錢。”
歸遙伸手搭在黑瞎子手上，纖細的手指與他粗糙寬大的手掌形成對比。
“美人計沒用。”他抿瞥了眼她的手，抿唇開口。
除了錢，什么都誘惑不了他。
“急什么？誰來這種地方，還帶現金啊？”歸遙將他的手掌合起來推回去，然后動作自然地抽回手，“在你欠我的錢里扣。”
“行吧，那咱們算兩清了？”
歸遙挑眉，沒有說話。
黑瞎子把相機拿出來，遞給歸遙：“設備完好，就是沒電了。”
“卓京。”歸遙把相機遞給他，“充電，開機。”
“好嘞。”
黑瞎子想起了那個欠條，看著歸遙提醒道：“對了，既然兩清了，那欠條記得撕毀。”
歸遙起身，轉頭看著黑瞎子粲然一笑。
“再多替我做幾件事，你的債就可以在你壽終之前還清了，”
“剛才不還說兩清了嗎？”黑瞎子睜大眼睛，起身激動地搖著歸遙的肩膀。
“我好像，沒答應兩清吧？”
天塌了，又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