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KTV的糾葛后,我如同一只受傷后獨自舔舐傷口的小獸,將全部精力傾注于工作,試圖以忙碌作繭,將內(nèi)心那些破碎的情感層層包裹。每日穿梭于辦公室與家之間,單調(diào)而重復(fù)的節(jié)奏,成了我逃避往昔回憶的壁壘。
這天,姜曜突然打來電話,語氣輕快卻又帶著不容拒絕:“如若,晚上有空沒?一起吃個飯唄。” 我猶豫了一下,想著最近確實許久未見,便應(yīng)了下來。
見面時,姜曜上下打量我,眉頭瞬間皺起,滿是關(guān)切地說道:“依若若,你最近怎么回事啊?干壞事去了?這么憔悴,你平時可得多注意休息啊,皮膚都快變成老太婆咯,或者是還在為了那個人傷心,連自己都顧不上了吧?”
我心中一緊,下意識抬手摸臉,嘴上卻強(qiáng)硬地反駁:“哪有,就是最近工作太忙,天天對著電腦,累的而已,跟其他的沒關(guān)系。”
姜曜無奈地笑了笑,語重心長道:“我又沒有說是誰 ,看把你急的,你呀,別總是這么逞強(qiáng)。女人的皮膚是很嬌貴的,得好好保養(yǎng)哦。別因為一些不值得的事,把自己搞垮了。”
姜曜的話讓我心里有些觸動。周末,我咬咬牙,狠狠心給自己購置了一整套護(hù)膚品。在精心護(hù)理的日子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逐漸煥發(fā)出久違的光彩,心情也稍稍明快了幾分。
日子波瀾不驚地流逝,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過了三個月。姜曜的電話再次響起,電話那頭的他說道:“我在G城出差呢,今晚有時間,出來聚聚唄。”
我有些疑惑,問道:“都有誰啊?就咱倆嗎?”
他趕忙回答:“還有你妹妹呀,我都快好幾個月沒見你們了,正好趁這次機(jī)會,出來一起聚個餐,我給你發(fā)地址啊,記得來。”
我思索片刻,覺得和妹妹也有段時間沒見了,便答應(yīng)下來。下班后,我匆匆忙忙簡單涂了口紅就出門了。
來到目的地餐廳,我抬手,扶著包間那冰冷的門把手,深吸一口氣,緩緩?fù)崎_了門。 就在這一瞬間,我的身體猛地一震,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雙腳如同被釘在了地上,無法挪動分毫。目光直直地落在包間的主位上,那里坐著木子離。
他的臉頰凹陷,顴骨突兀地聳起,像是被生活狠狠地抽走了生氣,與記憶中那個身形挺拔、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判若兩人。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干裂。肩膀微微下垂,像是不堪重負(fù),整個人佝僂著,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頹然和疲憊 ,曾經(jīng)那明亮有神的眼睛,如今也布滿血絲,渾濁黯淡,眼袋重重地垂著,仿佛藏著數(shù)不清的滄桑。
木子離的視線在我踏入包間的瞬間就捕捉到了我,剎那間,他的眼睛亮了起來,眼底滿是不加掩飾的驚喜,嘴角下意識地上揚,可這笑容還沒完全展開,一抹忐忑就迅速爬上他的眼眸。他的手指在桌沿上輕輕敲擊,似是在努力平復(fù)內(nèi)心的不安,隨后,他微微前傾身體,嘴唇動了動,聲音輕柔得如同怕驚擾了什么:“若若,好久不見。”那語氣里,帶著一絲小心翼翼,似乎連他自己都還沒從這意外的重逢中回過神來,我猜,他定然和我一樣,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場合下再次相遇。
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干澀得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只能機(jī)械地點了點頭,回應(yīng)道:“好久不見。”此時,包間里安靜極了,安靜到能聽見彼此輕微的呼吸聲,空氣里彌漫著尷尬與陌生的氣息,我緊緊攥著衣角,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份沉默。
抬眼看見一旁的姜曜,我的心瞬間“噌”地一下被憤怒填滿了。我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眼神里全是責(zé)怪,張口就質(zhì)問:“姜曜,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明知道……,為什么還騙我?”
姜曜一臉尷尬,趕忙伸手拉我,一臉討好:“是我考慮不周,真對不住。但人都來了,總不能現(xiàn)在走,先坐下消消氣,我自罰三杯賠罪還不行嗎?”
這時,木子離站起身,聲音帶著幾分愧疚:“若若,是我拜托姜曜別告訴你的,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知道姜曜肯定也沒有告訴木子離我會來。
我冷哼一聲,沒有回應(yīng)他,徑直走到座位上坐下。木子離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但終究還是閉上了嘴,眼神中滿是失落。
吃飯的時候,姜曜大概猜到木子離要問我什么,直接就說:“若若,看你最近狀態(tài)挺好啊,比上次強(qiáng)多了。”我心里亂得像一團(tuán)麻,為了不讓他們看出來,勉強(qiáng)擠出個笑臉,裝作輕松地說:“我最近過得挺好的,網(wǎng)店生意不錯,工作也沒遇到麻煩,做什么都挺稱心的。”
木子離聽聞,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神色,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輕聲應(yīng)道:“那就好,看你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話落,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可那微微顫抖的手指卻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
我心里一陣刺痛,表面上卻依舊強(qiáng)撐著,說道:“是啊,我現(xiàn)在挺好的。”
姜曜在一旁瞧著,眼神在我和木子離之間來回打轉(zhuǎn),隨后打圓場道:“來來來,光顧著聊天了,趕緊嘗嘗這道菜,可是這家店的招牌。”說著,便熱情地給我們倆夾菜。
我機(jī)械地接過姜曜遞來的菜,放在碗里,卻味同嚼蠟。心思根本不在這飯菜上,只想著趕緊結(jié)束這場尷尬的飯局。
這時,妹妹突然從外面接完電話回來,一臉興奮地嚷嚷:“你們猜怎么著,我領(lǐng)導(dǎo)剛剛跟我說,他說最近我升職機(jī)會很大耶!”包間里的氣氛瞬間被點燃,姜曜率先反應(yīng)過來,笑著舉杯:“那可太厲害了,必須得好好慶祝下,來,先干一杯!”說著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木子離也跟著露出了難得的笑意,附和道:“恭喜啊,看來你這段時間的努力都沒白費,以后肯定前途無量。”
妹妹臉頰因為激動和喜悅微微泛紅,連連擺手說:“都是運氣好,還得謝謝大家平時給我鼓勵。” 說完,她轉(zhuǎn)頭看向我,眼里滿是期待:“姐,你幫我參謀參謀,要是真升職了,我該注意些什么呀?”
我努力收斂心神,把情緒藏好,扯出一個真心為她高興的笑容,嘴上有條不紊地給妹妹傳授經(jīng)驗,可心里卻還亂糟糟的,想著這頓飯趕緊結(jié)束,逃離這滿是復(fù)雜情緒的包間 。
從餐廳出來后,夜晚的涼風(fēng)撲面而來,瞬間驅(qū)散了些席間的局促與悶熱。我緊了緊外套,抬手招來出租車,正準(zhǔn)備上車時,身后傳來木子離的聲音:“若若,能聊聊嗎?”我身形一滯,手還扶在車門上,猶豫片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姜曜和妹妹對視一眼,識趣地先行離開,留下我們兩人站在街邊。
街邊的路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木子離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帶著幾分愧疚:“今天對不起,其實我也想你來了才知道你也會來,讓你為難了。”我苦笑一聲,“沒事兒,只是沒想到會這樣見面而已。”一陣沉默后,他緩緩開口,講述著分別后這些日子的經(jīng)歷,工作的挫折、生活的瑣碎,言語間滿是疲憊與滄桑。我靜靜聽著,偶爾應(yīng)和幾句,那些曾經(jīng)熟悉的感覺悄然浮現(xiàn),可又夾雜著陌生與疏離。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車疾馳而過,刺眼的車燈打斷了我們的交談。我回過神,看了看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木子離欲言又止,最終只說了句“注意安全”。我坐進(jìn)車?yán)铮高^車窗,看著他的身影在路燈下漸漸模糊。車子啟動,思緒卻還停留在剛才的對話里,這場意外的重逢,就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泛起層層漣漪,讓我不禁思索,未來的日子里,我們又會以怎樣的方式出現(xiàn)在彼此的生活中 。
回到家,我身心俱疲地癱倒在沙發(fā)上。回想起今晚的場景,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也許從一開始我們沒有交換聯(lián)系方式,我就不會輕易陷入這場旋渦,就不會有后來木子離給予的那些溫暖安慰,更不會有之后感情里的患得患失,以及最后痛徹心扉的分手。我的青春,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而我和木子離之間,究竟是錯愛、愛錯,還是僅僅錯過了彼此,早已如一團(tuán)亂麻,理不清,道不明。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渴望回到最初,有一個如最初木子離般的朋友,能與我毫無顧忌地談天說地,享受那份純粹而美好的情誼,遠(yuǎn)離如今這般的傷痛與無奈……
然而,生活總是充滿了戲劇性的轉(zhuǎn)折。又一個年過去了。我正在忙碌地處理工作,年底了,手頭上事情有點多。這時,手機(jī)突然響起,一個陌生而焦急的聲音傳來:“請問是依若若嗎?我是木子離的妹妹,我哥哥生病了,現(xiàn)在在老家醫(yī)院里, 他的情況有些復(fù)雜,一心想要見你,我……你什么時候回老家呀?你能來看看我哥哥嗎?拜托你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剛剛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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