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稀里糊涂的看著這一場鬧劇謝幕。
趕緊低聲和周立敏解釋，“我是跟人說你丈夫死了，寡婦總比離婚好聽點。”
周立敏點點頭，表示不在意。
看著她惴惴不安的神情，周立敏有些內疚。
這事怪她。
秦芳一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是縣城，沒和外面的人打過交道，不知道有多險惡。
她應該一上火車就給秦芳科普。
“她是人販子，車上還有很多同伙。”
秦芳不敢置信，“那，那人販子不都是拐男娃娃嗎？咱們都是女的，老的老，小的小，拐了干嘛？”
“我賣到山溝里給光棍當媳婦，園園賣給傻子當童養媳，你賣到黑磚窯，累死了就刨個坑埋了。”
然后，周立敏抱起張園園，盡量用小孩聽的懂的話，教給她一些防拐防騷擾的事項。
張園園聽的有滋有味。
可秦芳卻沉默了，估計被周立敏的話嚇到。
周立敏把靠窗的位置讓給她，讓她休息一會兒，她也只是靠著窗，睜著眼不知道想什么，時不時的還嘆口氣。
讓老人離開她熟悉的環境到，底對她好還是不好，周立敏不做評價。
因為事已至此，秦芳只能試著接受這個陌生的環境。
以后，不懷好意的人比比皆是，秦芳必須快速成長、成熟并習慣起來。
算了為了秦芳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做的一次犧牲吧。
火車行進到后半夜，車廂里的呼嚕聲，臭腳丫子味，加上硬座的筆直靠背，折磨的周立敏差點跳車。
旁邊的秦芳抱著張園園早已歪在車窗旁沉沉睡去。
而她第無數次站起身，抻了抻僵硬的骨頭，聽到列車員在逐個車廂提醒，再有5分鐘到下一站。
過了這個站，估計再有2個小時就到滬市了，下車時間是早上5-6點。
周立敏拿起水壺要去另一個車廂打點熱水，打算一會讓一老一小起來吃點東西墊補墊補，以防后面下了火車消耗體力。
就在她在一群人后面都舉著水壺排隊等著接熱水的時候，身后不遠處突然一陣喧嘩。
周立敏扭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艷麗綢衫。
那個女人正拉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往車下拽。
女人邊拽邊喊，“閨女啊，你要聽話呀，不能再這么任性了，你媽媽在下面等著你呢，趕緊跟姨下車。”
女孩大約有16-7歲的模樣，扎著一個高馬尾，穿著一件藍色的高腰牛仔褲和一件明黃色的夾克。
她拼命的想掙脫那個女人，用手緊緊扣著座位不放，以防被拉下火車。
她臉上驚恐急切，只能無助的呼喊，“我不認識你，我真的不認識你們。救命呀！救命呀！”
旁邊有三五個男人幫腔，看女孩掙扎的厲害，就要搭手去掰她手。
周圍人都以為是家庭矛盾，只是好奇的圍觀，沒人上前。
周立敏的頭嗡嗡作響。
她一貫秉承的是干能力范圍內的事，不要逞強。
他們人數眾多，心狠手辣。
但，一想到這個年輕美好的女孩被拐賣后的凄慘后果，現實社會培養出來的高道德感還是無法讓她做到真正的袖手旁觀。
騷亂招來了下車口的乘警，
女孩一看到乘警，趕緊呼救，“警察同志，救救我，我不認識他們。”
乘警皺皺眉，不耐煩的沖眾人擺手，“有什么紛爭下去解決，趕緊的，別擋著下車的乘客。”
女孩絕望。
這時，人群里傳來一聲呵斥，“住手！”
眾人一愣。
周立敏過去，趁著他們沒反應過來時，把綢襯衫女人的手甩開，將女孩護在身后。
女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的抱著周立敏，輕聲抽泣，“姐姐救我，我不認識他們。”
那幾個人相互看了看，自從干這一行，從來沒遇見過半路截胡的，但也反應迅速，立刻把人圍住。
女人見是周立敏，臉都綠了，“哪里跑來的見貨，我們一家人的事，關你屁事！少管閑事，滾開！”
“你說是家人就是家人？那你倒說說她姓甚名誰，家庭住址？”
女孩立馬說，“我叫……”
“閉嘴！”
周立敏訓完女孩，就又沖女人道，“說呀，她叫什么？”
那群人沒想到周立敏會來這一出，一個個面面相覷。
綢襯衣女人吭哧半天，“囡囡？”
女孩激動，“我根本不叫什么囡囡！”
“連名字也叫不出來，你們不會是人販子吧？”周立敏說。
周圍人“轟”的一聲。
綢襯衣女人邊上有一個胖矮個男人，一看情況不對，立馬惡狠狠的一手指著周立敏，一手摸腰間，“臭表字，不該管的事少管，要不然太陽要是出不來了，你女兒可就沒媽了。”
周立敏自然沒忘記邊上還有一個一直沉默的乘警。
“乘警同志，我要報警，這些人不僅像人販子，而且還對我進行人身安全威脅，請乘警同志處理他們。”
乘警戴著大檐帽，細長的眼睛時隱時現，只露出半截面孔看不清全貌。
這個點正是下車的點，幾個人在這里僵持著，堵住了很多等著下車的人，周圍人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有著急下車的已經開始罵罵咧咧。
乘警咳了兩聲，“既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就都下去，找個地方好好說道說道，別都為了點小事堵在這里。”
看那群人露出欣喜的表情，周立敏心一沉，立即高聲拒絕，“不行，絕不能下車！乘警同志，要下車也不是在這里下。”
她扭頭問女孩，“你在什么地方下車？有沒有人接？”
“在滬市下，我哥哥接我。”
“既然她滬市有哥哥接，那咱們都去滬市吧，你們不是說也是她的親人嗎？那就去滬市公安局，是誤會還是犯罪當著公安的面丁是丁卯是卯的講清楚。您說呢，乘警同志？”
那個乘警把大檐帽摘下來，瞇著眼打量了周立敏一圈，剛想說什么，就聽到后面有一個聲音喊，“小謝，你那邊什么情況？怎么堵了這么多人？”
乘警回身喊道，“沒事了，解決了！”
然后沖那群人說，“上來還是下去，趕緊的，別堵門。”
又沖周立敏說，“你倆趕緊回座位坐好，有什么紛爭去了滬市自己解決。”
周立敏立刻拉著女孩擠出那群人的包圍圈，問了女孩是在包廂區，倆人迅速朝那邊走去。
周立敏透過車窗玻璃，看到那群人確實下了車，正圍在一起，個個臉上憤憤不平。
一直到車再次啟動，那些人也沒上來。
周立敏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安慰一直貼著她瑟瑟發抖的女孩。
女孩面容姣好，穿著洋氣，年齡小還沒有人陪同，所以才成為人販子的對象。
周立敏叮囑她，不到兩個小時就到站了，就在包廂里哪也不要去，什么人都別信，尤其是乘警。
小女孩不解，她已經嚇的不知所措了。
周立敏把那個叫小謝的乘警可能是內應告訴了她。
看她懵懂的模樣，也頗無奈。
周立敏沒打算當保姆，救了她一次，也不可能一直救她，只能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