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芬桃他們究竟是如何得出他與傅錦書“初嘗床笫之歡”這個結論的,但是衛云禪懶得費口舌去解釋,反正他和傅錦書就算真有點什么,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讓他睡,他起不來的。”
傅錦書那磕睡本來就多,說不定昨日還消耗了不少精力來為他調理身體,不必為了兩口湯把人吵醒了。
但這話聽到芬桃耳朵里又有了幾分寵溺的意思。
衛云禪端起湯盅,三下五除二就將其喝了個干凈,這還是芬桃第一次見他吃東西這么干脆利落,看著胃口就不錯的樣子。
難不成開葷之后還有這等功效?芬桃暗暗記下今早觀察的這些事情,回去就稟報給了雯夫人。
雯夫人一聽,更覺這其中有玄機。她揣摩著當初那位道長的話,再聯想傅錦書進了家門之后,衛云禪的病情逐漸好轉,越想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
如今兩個孩子已經行了周公之禮,坐實了夫妻之實,雯夫人也在心里暗下決定,要把傅錦書從小兒子的身份轉變為兒媳來看待了。
今日武師發現衛云禪的氣力增長了許多,搭弓射箭時,明顯有了力道,箭矢飛出,第一次射中了靶子。
雖然離靶心還有一定差距,但是與前幾日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不錯,視線對準你要射中的靶心,不要急于把箭矢射出去,手臂一定要穩。”
衛云禪“嗯”了一聲,接過小廝遞來的箭矢,再次擺好姿勢,他能感受到他身體里迸發的力量,那些力量游走于每次他繃起的手臂和用力的五指之間。
這樣的感覺簡直前所未有,令衛云禪一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
一支,兩支,三支……到第十五支箭矢射出——正中靶心。
武師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為他鼓掌:“厲害,少主天資過人,實乃我勻梁之幸!”
衛云禪卻并不沾沾自喜,他甩動了一下酸脹的手臂,將長弓遞給小廝后,攤開五指觀察了一番。
今日他練習的時長與昨日無異,可他的手掌卻只是有些發紅,并沒有出現磨損出血的現象。
他只覺震撼,傅錦書那小妖怪,真有幾分本事——不,真有很大的本事!不僅能為他驅除病痛,還能讓他脫胎換骨一般,一夜之間擁有這樣一具全新的身體。
過了一會兒,有小廝來請衛云禪去用午膳,衛云禪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少夫人醒了嗎?”
“醒了,陪著夫人在花園散了一會兒步,這會兒都在等您過去,一起用膳。”
衛云禪加快了兩分腳步。
比起今早衛云禪的好心情,傅錦書那頭卻有些不痛快。先是好夢被打斷,雯夫人讓芬桃過來叫他起床去花園散步;接著在花園又碰到了一張丑陋猥瑣的臉——衛杭遠那廝。又對上那雙黏膩惡心的眼睛,讓傅錦書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最后是從雯夫人那兒得到了一個壞消息——私塾那邊通知明日就要繼續上學了。
前段時間,私塾要重新修葺,所以傅錦書才這么悠閑自在。明日上學,那就又得寅時起,申時回,回了還得做先生留下的功課,還要背那些繞口的文章詩詞。
于是,當衛云禪進屋時,第一眼就看到傅錦書那嘴巴撅得能掛油壺的模樣,顯然心情不佳。
今日午膳,衛執尹不在,衛汀雨約了小姐妹出去玩了,衛澤文也和朋友出去打馬球沒回來,席間只坐了雯夫人、霜娘子、衛杭遠以及傅錦書四人。
衛云禪落座,抬手捏到傅錦書后頸,像在逗玩貓狗似的,不輕不重地捏了幾下他后頸的軟肉,湊過去壓低聲音問:“嘴巴撅著作甚?哪個不長眼的惹你不痛快了?”
傅錦書推了他胳膊一把,沒用勁兒,自然推不開對方的手。
他索性捉住衛云禪另一只手,在他手心寫:【私塾先生】。
在傅錦書看來,那三個原因里,最后一點才是最令他不悅的。陪雯夫人散步無傷大雅,遇到衛杭遠也只是心情受了影響,罪魁禍首還是明日要去學堂。
這倒是衛云禪沒想到的答案,他收回手,回了他六個字:“朽木不可雕也。”
傅錦書討厭這些咬文嚼字的話,懶得搭理他,拿起筷子便開始吃起了東西,還不忘指揮一下衛云禪夾菜:蟹粉獅子頭,八寶兔丁,還有繡球干貝……
衛云禪給他夾了兩筷子,見他就著米飯吃得滿嘴油光,自個兒肚子也餓起來了。
饑餓,這對于衛云禪來說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以前每日泡在藥罐里,嘴巴發苦,根本不會有饑餓之感。眼下,卻能明顯感受到腹中空蕩,急需要食物的填充。
他倆就這樣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傅錦書喜歡吃肉,衛云禪便跟著他把那幾道肉食嘗了個遍。一會兒功夫,桌上那幾道肉菜就見了底。
雯夫人從衛云禪進屋就在打量他,見他滿心滿眼就看著傅錦書一個人,又是直接上手捏后頸這樣曖昧的舉動,又是頭挨頭地說小話,還貼心地給傅錦書夾菜,看起來確實如膠似漆的。
最令雯夫人高興的是看到今日衛云禪胃口明顯大增,傅錦書添第二碗飯是常有的事,但今日衛云禪破天荒地也跟著添了飯,這在雯夫人看來簡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桌上的菜空了,雯夫人趕緊又叫下人去通知廚房傳菜上來,臉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
而霜娘子顯然也注意到了衛云禪的變化。
從傅錦書墜湖后第二日突然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她心里就有不祥的預感。當天霜娘子就趕去巫臺山后的廟宇里找白瞳道長求助,結果在那兒跪了半晌,也不見對方回應。
第三日,第四日……連著去了五日,霜娘子總算反應過來——白瞳道長不見了。
沒了白瞳道長的幫助,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衛云禪一天比一天神采奕奕,按這個形式發展下去,衛云禪別說死了,恐怕還能恢復到最健康的模樣。到時候,這衛家,這勻梁,不就是他衛云禪的囊中之物了嘛!
霜娘子心急如焚,在心底琢磨著各種陰毒的法子,可面上卻不顯山露水,裝得一派和藹溫柔。
而衛杭遠也十分震驚,衛云禪這病秧子,半只腳都進了棺材還能被拉回來……他將探究的目光落到傅錦書身上,這“沖喜”真有這么邪乎?
他今早聽說昨夜傅錦書與衛云禪行了周公之禮,心中嫉妒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將妒火和欲念都發泄到了旁人身上。
想到這兒,衛杭遠不禁感嘆,贗品果真是贗品,連眉心那顆痣都是作假的,嘖,一身皮肉摸起來也粗糙硌手,還叫得那般難聽。
晦氣極了。
他忍不住將目光落到傅錦書的臉上,饑渴地舔了舔唇角,就連那張油汪汪的小嘴,都讓人恨不得含進嘴里好好品嘗一番。
衛云禪真是好福氣,美人是他的,衛家是他的,以后連這偌大的勻梁城也是他的——他如何甘心?
傅錦書又察覺到了衛杭遠投射過來的視線,口中的兔丁瞬間不香了,索性吐出骨頭,擱下了筷子,碗中還剩了一點米飯沒有吃完。
衛云禪剛好吃飽,見他剩飯,提醒道:“不可浪費糧食。”
傅錦書便又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把飯送進口中,腮幫子鼓作一團,在衛云禪看來,有幾分滑稽,又有幾分可愛。
“狼吞虎咽。”衛云禪抬手抹去他唇邊的一粒米飯,手還沒放下,就被傅錦書抓住,捏了捏,對方睜著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了幾下。
明明他什么都沒說,衛云禪卻還偏偏看懂了他的“暗示”。
便站起身,對雯夫人道:“娘,你們慢慢吃,我和錦書先回房休憩一會兒。”
雯夫人笑著頷首:“好好好,慢點啊。”
傅錦書拽著衛云禪的手走出了屋子,衛云禪不疾不徐被他拉著走,聲音懶散:“有鬼攆你,走這么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