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撿了一天的山貨,背簍里已經裝得滿滿當當了。
暮色漸沉,葉琳娜背著滿滿一簍蘑菇和漿果往酒館走。
山風卷著落葉擦過腳邊,空氣中浮動著松木與泥土的冷香。
遠處,酒館的輪廓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溫暖,煙囪里已經飄出裊裊炊煙——那是她出門前特意留著的爐火。
就在她快要走到門口時,路邊灌木叢里突然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
葉琳娜腳步一頓,警覺地握緊魔杖。撥開枯黃的灌木,她看見一個中年男人癱在泥地上,臉色發青,身邊滿是嘔吐物的酸臭味。
他的粗布外套已經被冷汗浸透,嘴唇凍得發紫,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見鬼……”葉琳娜蹲下身,用手中的魔杖輕輕戳了戳他的臉,“先生?能聽見我說話嗎?”
男人毫無反應,只有睫毛微微顫動。
葉琳娜咬了咬嘴唇。
這種天氣,放任他在野外過夜,第二天肯定會被凍出病。她四下張望——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最近的農莊也在半里外。
“算了,算你運氣好。”她嘆了口氣,抽出魔杖抵在男人胸口,“快快復蘇(Ennervate)!”
杖尖迸出一縷金光,男人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里發出嗆咳聲。他茫然地睜開眼,瞳孔還因醉酒而渙散,但至少呼吸平穩了許多。
“你……你是……”他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試圖撐起身體。
“別急著起來。”葉琳娜按住他的肩膀,“能告訴我你家在哪兒嗎?”
“南、南邊……拉瑪農場……”男人打了個酒嗝,濃重的麥酒味撲面而來,“今天解禁日……奧莫斯那里……太久沒喝了……”
葉琳娜這才想起,前陣子老國王駕崩,全國禁娛兩個月。
難怪今天城里格外熱鬧。
她攙著男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能自己走嗎?”
“能、能……”男人踉蹌了幾步,他清醒了幾分,又迅速被醉意淹沒,“我、我得回家了……瑪莎會殺了我……”
“謝謝嗷……”
他跌跌撞撞走向南邊的小路。
葉琳娜聳了聳肩。
奧莫斯酒館的生意還是蠻好的,這個世界經常有這種醉鬼出現嗎?
這件事只是個小插曲,葉琳娜推開吱呀作響的屋門時,最后一縷暮色正從窗欞間溜走。
雙腿像是灌了鉛,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肌肉在抗議——那些看似平緩的山路,此刻都化作酸疼鉆進骨髓。
她解開圍裙系帶時,布料與后背分離的瞬間帶起一陣涼意。
初秋的寒氣混著未干的汗水,在皮膚上凝成一層黏膩的觸感。魔杖從袖中滑出,杖尖在暮色中劃出一道銀弧。
“清理一新。”
咒語像一陣清風拂過全身。
汗濕的連衣裙瞬間變得蓬松干燥,發梢間夾雜的草屑化作細碎星光消散在空氣里。
葉琳娜滿足地嘆了口氣,像只卸下重擔的獾,直接倒向那張吱嘎作響的木板床。扯過毯子,就這么蜷著身子墜入夢鄉。
事已至此,先睡覺吧!
翌日,第一縷晨光爬上窗臺時,葉琳娜已經站在了灶臺前。
睡得早,醒的也早!
昨夜泡在井水里的奧平頓雞浮著細小的油星,在陶盆里微微晃動。
魔杖輕點,食材上的血水便如退潮般消失,砧板上的霉斑也褪得干干凈凈。
“魔法就是方便啊。”她滿意地自言自語.
菜刀在晨光中劃出雪亮的弧線,雞胸肉像花瓣般從骨架上剝離,露出珍珠色的紋理。
剩下的整雞撲通一聲被她丟進湯鍋,隨后提起剛打的井水倒了進去,堪堪沒過雞后,她又對著灶膛里丟了一發火焰熊熊,開始熬制雞高湯。
高湯可是個好東西,所有需要加水的菜,把水換成高湯,美味都會更上一層樓。
與此同時,另起一個灶眼,架上平底鍋。
她也得吃早飯嘛!
沒有油,葉琳娜用刀尖挑起雞皮下的脂肪塊,透明的油脂在鍋底化作金黃的湖泊。緊接著,把切好的雞胸肉和兩朵掰了蒂的白蘑菇放上去煎,雞油歡快地迸濺,蘑菇邊緣迅速蜷縮成金棕色,濃郁的香氣瞬間攻占了整個廚房。
她突然停下動作。
等等,像書里莫莉那樣做飯是怎么做的來著?
漂浮咒嗎?用漂浮咒讓食材自己給自己翻面?
“羽加迪姆·勒維奧撒……”她猶豫地念著,魔杖鍋中的雞胸肉輕輕一挑。
那塊粉白的雞肉突然抽搐般浮起,在半空中滑稽地抖動著,活像條離水的魚。
正當她屏住呼吸想要調整角度時,雞肉猛地一顫,“啪“地砸回滾燙的油鍋。
金黃的油花頓時炸開,在橡木料理臺上濺出一片星星點點的褐色痕跡。
“梅林的胡子啊!”她跳著后退半步,魔杖差點脫手。
幾滴熱油濺到手腕上,燙得她直甩手。
果然,理論知識和實際操作完全是兩回事——那些只需要把魔力“丟出去”的簡單咒語,和這種需要精細操控的漂浮咒根本不是一個難度級別!
還需多加練習!
她認命地拿起鍋鏟。
幾分鐘后,葉琳娜將煎得金黃的雞胸肉和蘑菇盛到盤子里,她隨手撒了把野蔥碎和粗鹽,香氣頓時在廚房里炸開。
端著盤子走到前廳,晨光正透過蒙塵的窗戶斜斜地灑在橡木桌上,照亮了攤開的《標準咒語·初級》。
她剛用叉子戳起一塊雞肉,書頁上的“漂浮咒”示意圖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震得顫動起來。
“請、請問有人在嗎?”
女人的聲音裹著晨風從門縫鉆進來,柔軟得像剛發酵好的面團。
葉琳娜手忙腳亂合上書,魔杖往圍裙兜里一塞,踢到椅腿的腳趾讓她倒抽著冷氣蹦跳著去開門。
門一開,先闖入視線的不是訪客,而是一個冒著熱氣的橡木桶。
桶沿凝結著珍珠般的奶沫,提桶的金發女子鼻尖上沾著雪白的奶漬,發梢間還纏著幾根干草。晨光為她鍍上毛茸茸的金邊,連圍裙上的泥點都顯得生機勃勃。
“我是南邊拉瑪農場的瑪莎,”她微微欠身,耳尖泛起羞澀的粉紅,“昨晚您救的那個醉鬼……這個,是謝禮。”
葉琳娜心中一喜,連忙讓開身子:“您太客氣了,這牛奶看著就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