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其他長老的挽留,她堅持現在沒空跟他們掰扯雙手法杖和小木棍魔杖的區別,她要回家做重要的事。
來日方長,長老們也沒有為難。
離開魔法師協會,她輕輕晃動著手中沉甸甸的錢袋,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讓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這筆意外之財來得正是時候——酒館開業在即,從鍋碗瓢盆到食材儲備,哪一樣不要花錢?原主留下的那點寒酸存貨,怕是連三天都撐不過去。
“早知道考個魔法師執照這么賺錢,“她小聲嘀咕著,指尖摩挲著錢袋上精致的魔法紋章,“我還費這個勁開什么酒館啊!直接當個自由法師不香嗎?”
“那不行!”系統的聲音在她腦海中炸響,“經營酒館是核心任務指標!”
葉琳娜撇了撇嘴,踢飛腳邊的一粒小石子。”可一直困在同一個地方多沒意思啊……這個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
“等你雇到靠譜的店長,愛去哪浪去哪浪!”系統的電子音里透著咬牙切齒的意味,“但要是敢讓酒館倒閉,我就——“
“知道啦知道啦!”葉琳娜不耐煩地擺擺手,“先去集市把該買的都買了,行了吧?”
廣場中央的噴泉濺起晶瑩的水花,幾滴涼絲絲的泉水恰好落在葉琳娜的臉頰上。她瞇起眼睛,遠處一個打盹的車夫正張著嘴睡得香甜,嘴角還掛著可疑的亮晶晶液體。
葉琳娜輕咳一聲:“先生,租一輛板車到日落前要多少錢?”
車夫猛地驚醒,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五、五個銅板,小姐。”
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睡眼惺忪地打量著葉琳娜纖細的身形,“不過您這細胳膊細腿的……”
葉琳娜唇角微揚,藏在袖中的魔杖輕輕一轉。車夫身后那輛空板車突然吱呀作響,自己滑了過來,穩穩當當地停在她腳邊,揚起一小片塵土。
——這得感謝魔法協會的實戰考試。
那場激烈的魔法對決后,她感覺全身的魔力回路都被打通了似的,現在施展起漂浮咒來簡直得心應手。
車夫瞪圓了眼睛,下巴差點砸到地上。
“魔、魔法師大人!”
他結結巴巴地改口,粗糙的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
“我想我能應付。”葉琳娜打開錢袋,尷尬了。
租東西得付押金,可自己現在渾身上下最小的面額就是金幣了。
算了,反正過會兒得來取,她將一枚金幣輕輕放在車夫布滿老繭的掌心里,“這是押金。”
車夫忙不迭地點頭哈腰,態度恭敬得仿佛在接待王室成員。
在這片大陸上混飯吃的人都知道一個鐵律:寧可招惹地精商人,也絕不能得罪一位魔法師——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你明天的早餐茶里下個什么奇怪的咒語呢?
推著車來到瑞亞蔬菜店,綠發女孩正在門口擺弄一筐西紅柿,看到葉琳娜推著板車過來,手里的西紅柿“啪嘰“掉在地上。
“天吶!您這是要開雜貨鋪嗎?”她踮起腳尖,試圖看清板車的容量。
葉琳娜展開羊皮紙清單,清了清嗓子:“兩袋博士茶、兩袋紅茶葉,還有卷心菜、南瓜、土豆……”
“等等等等!”瑞亞手忙腳亂地翻出記賬本,“您慢點說,我記性跟金魚差不多——上周還把萵苣種子當胡椒賣給了教堂嬤嬤。”
葉琳娜噗嗤一笑:“那你可得認真聽好了。”她故意放慢語速,看著瑞亞的舌尖不自覺地抵著嘴角,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記錄。
隨著清單上的項目越來越多,瑞亞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最后幾乎要跳出眼眶。
“太棒了!這也太多了!”她的聲音因為興奮而拔高了八度,綠眼睛閃閃發亮,“我這就去倉庫!”
女孩轉身時被自己的圍裙帶絆了個趔趄,但那團紅裙子還是像火焰精靈般歡快地竄進了店鋪深處。
當葉琳娜的板車逐漸被各種新鮮蔬菜堆成一座彩色小山時,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駐足觀望。
水靈靈的卷心菜泛著晨露的光澤,南瓜圓滾滾的肚皮上還沾著泥土,土豆在麻袋里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您一定要告訴我開業日期,”瑞亞喘著氣用麻繩固定最后一袋土豆,臉頰因為忙碌泛著可愛的紅暈,“我要第一個來嘗您用這些蔬菜做的菜!”
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手指在圍裙上留下幾道泥印,“我敢打賭,魔法師做的菜肯定連胡蘿卜都能發光!”
“不怕你不來!”葉琳娜笑著付錢,“那我一定得讓你嘗嘗。”
這么多蔬菜裝車花了好一段時間,所有東西都裝完之后,一上午過去了。
葉琳娜推著沉甸甸的板車穿過集市,空氣中飄蕩著各種食物的香氣。
在經過一條小巷時,一陣熟悉的松木清香混著刺鼻的膠水味鉆入鼻腔——是木匠伍德的作坊。
她剛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只渾身沾滿木屑的虎斑貓就“喵”地從她腳邊竄過,尾巴上還掛著幾片刨花。
作坊里,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照在未完工的家具上,細小的木屑在光柱中翩翩起舞。
“五口大箱子?”老木匠伍德放下手中的刨子,木屑像金色的雪花般從他花白的胡須間簌簌飄落。
他瞇起眼睛,“巧了,我這兒正好有現成的。”粗糙的手指在圍裙上擦了擦,他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位年輕姑娘,“恕我冒昧,您要這么多箱子做什么用?”
“儲存食材。”葉琳娜側身指了指門外滿載的板車,蔬菜的清香隨風飄進作坊,“我帶車來了,可以直接運走。”
伍德突然瞪大眼睛,布滿老繭的手掌猛地拍在木工臺上:“啊!您就是那個買下老杰克酒館的姑娘!”
他激動得胡子都在顫抖,“我爺爺跟您曾祖父可是好友,當年常去酒館喝兩杯。”
他老實巴交的臉上綻開溫暖的笑容,“我老伴做的蘋果派是全城最好的,開業那天我給您帶三個來,就當是……老鄰居的一點心意。”
葉琳娜告別了熱情的伍德,推著滿載的板車穿過熙攘的集市。
轉過兩個街角后,空氣中飄來一陣奇異的魔力波動,循著這股氣息,她停在了一家掛著銅鈴的魔法道具店門前。
喔,是取貨那天見到的店啊。
不過老板好像出了點小麻煩。
魔法道具店的銅鈴叮當作響,葉琳娜推門進去時,禿頭店主正在和一把不聽話的掃帚較勁。
“給我下來!立刻!馬上!”
店主漲紅著臉跳腳,試圖抓住在半空轉圈的掃帚。
那掃帚靈活地躲閃著,帚毛還挑釁似的抖了抖。
僵持半天未果后,他氣呼呼地抄起法杖,高高舉起開始吟唱咒語。
隨著嘰里咕嚕的咒文,他腳下漸漸浮現出一個閃爍不定的魔法陣。
然而魔法陣只亮了一瞬就“噗”地熄滅了。
“見鬼了!”店主絕望地抓著自己所剩無幾的頭發,看著掃帚得意洋洋地在吊燈上轉圈,“明明今早還聽話得很……”
他轉身時終于發現了站在門口的葉琳娜,頓時僵在原地,那張圓臉上迅速泛起一片紅暈,連光溜溜的頭頂都變成了粉紅色。
“歡、歡迎光臨!”他結結巴巴地說,一邊手忙腳亂地整理著凌亂的衣襟,“讓您見笑了,這把掃帚最近有點……呃……叛逆期?”
葉琳娜終于沒忍住笑出聲來,魔杖在指尖輕巧地轉了個圈:“應聲落地!”
那根調皮的掃帚立刻掉了下來。
“我的神啊!”店主手忙腳亂地扶正滑到鼻尖的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圓,“您就是協會里都在傳的那個……用短杖的法師小姐?太謝謝了,您要點什么?”
葉琳娜指了指掃帚:“這個,來兩把。不要這不聽話的,把好的拿出來。”
他激動地搓著手,指節發出咔咔的響聲,“那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賣你次品!原價五個金幣一把,但為您這樣的行家……”
“四個半?”葉琳娜故意拖長聲調,手指在錢袋上輕輕敲打。
“四個!”店主猛地一拍柜臺,震得架上的水晶瓶叮當作響,又神秘兮兮地湊近,“不過您得告訴我,剛才那個定住掃帚的咒語……”
他搓手指的動作活像只討食的松鼠。
葉琳娜數出八枚金光閃閃的錢幣,在柜臺上排成一列,狡黠地眨眨眼:“明天開業來光顧,我考慮教你。”
“當然,一定!”店主像捧著圣物般將兩柄雕花掃帚取下來,他一路小跑著送出門,親自將掃帚橫放在板車上,還貼心地用麻繩固定。
她又推著板車去之前沒怎么逛的富人區逛了逛。
床墊、被褥、枕頭、臉盆、木桶、耐用的鍋碗瓢盆、香料……
等到板車堆得再也塞不下的時候,太陽都開始西斜了。
回程的路上,板車上現在堆滿了各種貨物:鼓鼓囊囊的麻袋、兩把閃閃發光的魔法掃帚,還有一床蓬松的新被褥,貨物隨著顛簸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她魔杖時不時輕點一下,讓那些快要滑落的包裹重新歸位。
酒館的廚房里,葉琳娜卸下最后一袋花生時,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著堆積如山的物資,她再次抽出魔杖。
魔杖在暮色中劃出一道銀光。
“無痕伸展。”
她輕聲念道,杖尖點在橡木箱上。箱蓋自動打開,內部空間像水波紋般蕩漾起來,漸漸擴大到足以容納所有食材。
“防水防濕。”她又補上一道咒語,箱壁內側泛起一層淡淡的藍光。
在拉維奧薩魔咒的作用下,兩大袋博士茶、兩大袋紅茶葉,還有卷心菜、南瓜、土豆、大蒜、扁豆、洋蔥、玉米、胡蘿卜、茄子、花生、蘿卜、菠菜、蔥和鷹嘴豆各種食材自動飛入對應的箱子。
當最后一顆洋蔥穩穩落入箱中,葉琳娜輕輕合上箱蓋。
原本擁擠的廚房現在只剩下五個看似普通的木箱,安靜地靠墻排列著。她伸了個懶腰。
廚房的窗戶透出溫暖的燈光,新買的自動掃帚正在角落里待命。葉琳娜摸了摸圍裙口袋里的清單,每一項后面都畫上了小小的勾。
明天這個時候,老杰克酒館就會以全新的面貌迎接第一批客人了。這個念頭讓她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得趕著去把車還了。
踏著星辰回到家中,經過走廊那面斑駁的鏡子時,葉琳娜不經意地瞥了一眼。
鏡中的女孩發絲凌亂地貼在汗濕的額頭上,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出奇,像是把今晚的星光都裝了進去。
床上新鋪的被褥蓬松得像一團云朵。
葉琳娜把自己埋進去時,聽到樓下酒窖里的酒桶發出輕微的咕嘟聲——那是她的第一批啤酒正在發酵。
遠處,眠龍山脈的輪廓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葉琳娜蜷進被窩,聽著老房子發出的細微響動。
明天將會是忙碌的一天,但此刻,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酒館、魔杖、還有那個總愛嘮叨的系統,這一切都讓她覺得——自己真的在這個世界扎下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