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斬艦隊指揮部回復，授權我艇相機決斷！”安琪的聲音清晰傳來，打破了指揮艙內壓抑的沉默。
“相機決斷……”葉鈞重復了一遍，嘴角扯動了一下，“好，既然來者不善，那我們就跟他干到底！”
葉鈞低吼一聲，目光掃過眾人，“都給我動腦子，想想辦法！怎么能讓那艘潛艇現形！”
指揮艙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儀器的低鳴聲和眾人沉重的呼吸聲。
“我……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行不行……”一個有些猶豫的聲音響起，是李舟。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他身上。有疑惑，有不耐煩，也有那么一絲絲……期待？畢竟，這個軍廚兵之前“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說。”葉鈞看著李舟，臉上沒什么表情。
“我之前……‘看’到過那艘潛艇的樣子，”李舟努力組織著語言，試圖讓自己聽起來更可信，“它很先進，沒錯。但……我們的被動聲吶系統再厲害，也得靠聲音工作，對吧？”
“你想說什么？”楚航皺著眉頭，語氣沖得很，“我說李舟，你別告訴我你要出去敲潛艇殼子！那玩意兒可不是鐵皮！”
“當然不是！”李舟被他嗆得臉一紅，趕緊提高了聲音，“我們可以……制造噪音源，用我們自己的方式，就在……就在廚房！在對方潛艇上產生回波，這樣我們的被動聲吶也能接聽到，如果聲音頻率準確的話，還能干擾對方的聲吶！”
“制造噪音？”葉鈞重復了一遍，眉頭微蹙，似乎在快速評估這個聽起來有些荒誕的建議。
“對！就在廚房里！”李舟指著通往廚房的艙門，“用那些……鍋碗瓢盆！還有儲物桶！”
“胡鬧！”楚航幾乎是跳了起來，“李舟！請你搞清楚，現在是戰斗狀態！一級戰備！你以為這是在干什么？敲鍋打碗？你當對面‘涅墨西斯’級潛艇搭載的聲吶系統是聾子的耳朵嗎？！”
“楚航！”葉鈞的聲音陡然嚴厲，“那你告訴我，現在還有別的辦法嗎？！”
楚航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被動聲吶檢測不到對方信號，主動聲吶不能開，他們就像被蒙住了眼睛和耳朵，只能被動挨打。
葉鈞不再理會楚航，目光轉向李舟：“李舟，你有幾成把握？”
“我……我不知道，”李舟老實回答，額頭上也見了汗，“這是瞎蒙的。但我‘看’到，聲音在水里傳得很快，也很復雜。也許……大量的、沒有規律的噪音，能讓他們的聲吶……‘頭暈’？”
“安琪，你覺得呢？”葉鈞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情報分析員。
安琪手指在面前的虛擬鍵盤上快速劃過幾下，調出了一些資料，沉吟片刻：“理論上……有可行性。聲吶，特別是被動聲吶，依賴于識別特定的聲紋信號并過濾背景噪音。如果人為制造出強度足夠、頻譜足夠寬、且變化無常的寬帶噪音，確實有可能暫時性地‘淹沒’對方的被動聲吶接收器，在其表面產生聲音回波，甚至干擾其主動聲吶信號的處理。”
“但是，”安琪話鋒一轉，表情嚴肅，“這需要非常……嗯，非常規的控制。噪音的頻率組合、強度變化、甚至敲擊的節奏……都可能影響效果。搞不好，非但干擾不了對方，反而會暴露我們自己的某些特征。”
“好！那就試試！”葉鈞猛地一拍桌子，下了決心，“死馬當活馬醫！總比干等著強！李舟，廚房交給你了！需要什么人手？”
“是！”李舟精神一振，立刻轉身，“老班長在廚房！我……”
“等等！”安琪已經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我或許能幫你分析一下什么樣的聲音組合更有效。”
“你……”李舟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
“別廢話了，時間就是生命！”安琪已經率先走向廚房。
狹窄的潛艇廚房里，氣氛詭異。
“老班長，您負責敲這幾個大的湯桶，還有這個空了的米桶，要用力，制造低頻的‘咚咚’聲！”李舟迅速分配任務，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試圖將自己“看”到的水聲環境和噪音制造聯系起來。
“安琪，你負責這些小一點的盆、盤子，還有勺子、鏟子，制造高頻的‘叮叮當當’聲！”
“我負責……指揮！”李舟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集中精神，“我告訴你們，什么時候敲，用多大力氣，敲多快！”
他的“視野”再次展開，冰冷的海水中，那艘幽靈般的“涅墨西斯”級潛艇的輪廓逐漸清晰。它像一頭極有耐心的深海獵食者，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緩緩地調整著姿態，似乎在尋找最佳的攻擊陣位。
“開始！”李舟猛地睜開眼睛，大喊一聲。
“當！當！哐！”老班長掄起一個大號湯勺，狠狠砸在不銹鋼桶上，發出沉悶而響亮的噪音。
“叮鈴哐啷！刷拉！”安琪也立刻行動起來，抓起一把餐具，快速地在金屬盆里攪動、敲擊，發出一連串尖銳刺耳的聲音。
一時間，潛艇廚房變成了噪音工廠，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毫無章法，震耳欲聾。
指揮艙里，秦鋒聽著從廚房傳來的“交響樂”，嘴角抽搐：“這……這動靜，我們自己人都快被吵聾了，真能行嗎？”他忍不住小聲嘀咕。
“閉嘴！”葉鈞瞪了他一眼，目光緊緊盯著聲吶顯示屏，雖然上面還是一片混亂，但他心里也捏著一把汗。這法子，太匪夷所思了。
“頻率再快一點！”李舟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帶著嘶啞，“安琪，你的節奏要亂！別有規律！老班長，聲音再重點！對！就是這樣！”
“咚咚哐哐！叮叮當當！咣咣咣！”廚房里的噪音變得更加狂野、更加混亂。
“有反應了！”楚航一直緊盯著屏幕，此刻突然喊道，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被動聲吶捕捉到微弱的目標反射信號！斷斷續續的，但確實有！”
“真的？！”葉鈞身體猛地前傾，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那個一閃而逝的光點。
“信號在增強！方位172，距離……距離17！”楚航的聲音越來越激動，手指飛快地操作著，“快！快穩定住！”
“鎖定目標！”葉鈞幾乎是吼出來的。
“不行！信號還是太不穩定！跳動得厲害！火控系統無法建立持續跟蹤！”秦鋒的聲音又充滿了懊惱。
“繼續干擾！別停！”葉鈞對著通話器吼道，“李舟，加大力度！”
“明白！”李舟的聲音已經有些變形，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被無數根針扎一樣疼，眼前的景物都在晃動，但他依然咬緊牙關，竭力維持著“視野”，“老班長！換個桶敲！安琪！用那個鐵鏟子刮盆底！”
“哐！嚓！咚咚！”廚房里的聲音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簡直就是一場聲音的災難。
“鎖定了！鎖定了！”秦鋒突然爆發出一聲狂喜的吶喊，“目標穩定！方位172，距離16.5！火控解算完成！”
“好！”葉鈞狠狠一拳砸在控制臺上，“秦鋒！‘虎鯨’一號管！發射準備！”
“是！‘虎鯨’一號準備完畢！”秦鋒的聲音里充滿了壓抑許久的戰意，手指在發射按鈕上懸停。
“方位172，距離16！發射！”葉鈞下達了攻擊指令。
“發射！”
一股強大的推力傳來，一枚“虎鯨”重型魚雷如同離弦之箭，悄無聲息地鉆入水中，帶著毀滅的氣息，直撲那個剛剛被短暫鎖定的目標。
“它……它發現我們的魚雷了！”李舟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而急促，他臉色慘白，捂著頭，“它在做規避動作！速度很快！”
“等等！它……它也發射魚雷了！”李舟的聲音幾乎是慘叫出來，“兩枚！沖著我們來的！方位還是172！快規避！快！”
“什么？！”葉鈞瞳孔驟縮，“右滿舵！緊急下潛！拋射干擾彈！”
剛剛發射魚雷的短暫喜悅瞬間被冰冷的恐懼取代。兩道致命的白色航跡，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正高速向“黑鯊”號撲來。攻守之勢，瞬間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