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英不耐煩,“我們當然是有必要才出去的,誰像你,為了買東西就申請外出?”
她腳邊還堆著剛從車上卸下來的點心、水果、衣服。
陳繼軍心底發冷,合著蔣紅斌的需求就是有必要,而他的需求都是非必要。
“姐夫,怪我,我這不是要調去沈市嘛,秀英心疼我一個男人帶著女兒不周到,提前和我去看看房子,姐夫千萬別多想!”蔣紅斌眼里的得意卻怎么也掩飾不住,“秀英她打小就是熱心腸,這么多年一直沒變呢!”
沒變的怕不是什么“熱心腸”吧?
陳繼軍和徐秀英、蔣紅斌都是在軍工廠家屬院出生、長大的。
蔣紅斌打小就俊,跟著做文藝兵的媽媽學跳舞唱歌彈琴,算是那一茬孩子里最出挑的,但沒上成大學,早早跟一個歌舞團演員結了婚。
徐秀英當年不起眼,多年后卻因為在東北做軍官,成了距離蔣紅斌最近的那一個。
偏偏,蔣紅斌和歌舞團演員過得不好。
“他那個前妻不顧家,天天跟不三不四的人往外跑,女兒生了都不老實”。
“紅斌一個男人帶著孩子可太不容易了,咱們多年情分,可不能不管他”。
那時,陳繼軍剛和徐秀英在大院里擺了酒,雖然沒打結婚報告,但是已然將徐秀英的事當成自己的,也跟著幫忙。
“徐團長對我可沒這么‘熱心腸’”,陳繼軍話里藏刀。
“陳繼軍,你什么意思!?”
蔣紅斌最會見縫插針,立刻拉了拉徐秀英的衣袖,“秀英,姐夫她怕是誤會什么了,哄哄就是了?!?/p>
蔣苗苗跟著幫腔,“阿姨,爸爸身體不好,你不要惹他生氣?!?/p>
陳繼軍被這父女倆的做派給氣笑了,合著這唱念做打一套下來,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陳繼軍,別鬧了!紅斌過幾天就要去沈市了,你就消停這幾天行不行?”
蔣苗苗卻嘟起嘴,“干媽,去了沈市,我是不是坐不了大吉普了?”
徐秀英笑著將蔣苗苗抱起,“能坐,去了沈市你也能坐,想坐就能坐!”
蔣苗苗張開小手開心地歡呼。
蔣紅斌拉著蔣苗苗的手,半摟著徐秀英,“秀英,你可別太慣她了!”
如同溫馨的一家三口,陳繼軍是唯一的外人。
陳繼軍曾經因為錯過了去往沈市的大巴,請求搭徐秀英的車。
她那時當著警衛員,對他嚴厲警告,“這是團里的車,你怎么能讓我給你私用?陳繼軍,你這是還沒嫁團長,就想拿上軍屬的架子了?”
后面安排警衛員看著他寫下了一千字的檢討書,當眾朗讀,保證不再要求公車私用。
陳繼軍清晰地記得他一邊念檢討,周圍清一色的嘲諷聲。
“嘖嘖,真把自己當軍屬了,辦事公車的便宜也想占?”
那之后,他生怕被人說了閑話,即便是徐母生病的時候,他也硬是頂著烈日走幾公里,不問一句派車的事。
然而,對蔣紅斌父女,隨口便可承諾“想坐就坐”。
碰巧,警衛員正好就是看著陳繼軍寫檢討的那一個。
小警衛員也有些尷尬,偏偏徐秀英無知無覺。
“姐夫生氣了,你趕緊哄哄去,我和苗苗先回宿舍了”。
徐秀英斜了陳繼軍一眼,“他就是鬧脾氣,不用管他,我先讓人把東西給你送上去”。
說著,三個人帶著警衛員帶著大包小包進了家屬樓。
陳繼軍再一次被丟下,風吹起他的工裝,他暗暗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