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陳繼軍就開始收拾東西,房子也不大,但很空蕩。
爸媽早逝,他接受安排到東北炮兵團檢定所的時候,只背了一個簡單的背包。
如今,他將自己的幾件衣服又塞回了這個背包。
除了衣服,屬于他的只剩下了一個鐵盒子,里面是徐秀英寫給他的信。
他翻出徐秀英寫給他的第一封信,“陳繼軍同志,你好。我是徐秀英……”
信寫得很規矩,像一份工作匯報,卻在結尾處偷偷加了一句:“聽說你愛吃話梅糖,我從家里帶了一些,你方便的時候來取一下嗎?”
他當時覺得好笑,難得她早年當兵還能有這樣別扭又直接的表達。
后來,信里的內容越來越多,字跡也越來越隨意,稱呼也從“陳繼軍同志”變成了“繼軍”,再到“軍哥”。
信封里夾著的話梅糖,從一顆變成了兩顆,再變成一小包。
他珍藏著每一封信,就像珍藏著他們之間小心翼翼的愛情。
可笑的是,他還留著徐秀英追求蔣紅斌時的“證據”。
那是一張電影票根,夾在徐秀英寫給他的信里。
那天,徐秀英約他去看電影,卻臨時爽約,只留下一張字條,說是團里臨時有任務。
后來,他在蔣紅斌的桌子上看到了同一場電影的票根,時間和徐秀英爽約的時間一模一樣。
他當時質問徐秀英,她卻矢口否認,說是蔣紅斌的前妻又來糾纏不清,她只是幫忙解圍。
現在想來,真是諷刺。
陳繼軍將那一盒子信件連同那張電影票,直接丟進了爐子。
火舌上揚,一下子吞沒了一切。
仿佛也將他對她的感情燒成了灰燼。
陳繼軍將東西收拾好,才發現衣柜里只剩下一件他和徐秀英辦酒買的呢子大衣。
雖然因為蔣苗苗拖著去放炮,燒了窟窿,沒法再穿。
那時徐秀英勸她,“丟了算了,等咱們向組織打結婚報告的時候,我再給你買更好的,咱們就在訓練場再擺一場酒,讓所有人都看著,我們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可好!”
陳繼軍總覺得這件大衣是承諾的見證,一直沒舍得扔。
如今看來這件破洞的大衣正象征著他與徐秀英之間的愛情。
她隨意丟了,而他依然好好珍藏著。
只是,破了洞的大衣終究還是要扔的。
他終于狠下了心,將大衣塞進了爐子。
火光噼啪,他的心仿佛跟著一起過了一遍火,灼痛得厲害。
大概是大衣太耐燒了,遠遠看去仿佛這家做了什么大餐,一直冒著煙。
徐秀英帶著蔣紅斌還有蔣苗苗掐點回來吃飯,卻發現什么都沒準備,怒不可遏,“陳繼軍,你又鬧什么脾氣,不是你說今天要包餃子嗎?”
只可惜,陳繼軍忙著燒干凈自己與徐秀英的過往,連熱水都沒顧上燒。
蔣紅斌眼珠一轉,“秀英姐,我就說姐夫生氣了吧,還不快哄哄去!”
“有什么好哄的,他就是知道我打了結婚報告,以為可以拿捏我了,越是這樣,越是不能慣著他!”徐秀英大手一擺,“陳繼軍,你知不知道,結婚報告就算交上去,我也隨時能撤下來,和你那個調任一樣,別給我作妖,趕緊做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