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的氣氛，因那渺茫卻又堅定的希望，稍稍緩和了幾分。
李世民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秦浩身上，那眼神中蘊含的情緒，復雜得難以言喻。
感激、依賴、審視，以及一種……逐漸升騰的，近乎平等的看重。
他沉默片刻，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沉聲道：
“來人！”
殿外侍立的內(nèi)侍立刻躬身步入。
“去！將朕私庫中那對前朝遺留的羊脂白玉如意取來！”
“還有那柄鑲嵌七寶的匕首！”
“再取黃金百兩，錦緞十匹！”
內(nèi)侍領命，不敢怠慢，匆匆退下。
長孫皇后和長樂公主都有些訝異地看向李世民。
這些，可都是難得的珍品，尤其是那對玉如意，陛下平日里自己都甚為喜愛。
秦浩也是一愣，連忙擺手道：
“陛下，萬萬不可！”
“小子前來，并非為了這些身外之物！”
“能為陛下和娘娘分憂，已是小子的榮幸。”
他這話發(fā)自肺腑。
比起這些冰冷的財寶，能夠改變歷史，救下這位賢后，那種成就感和參與感，才是無價的。
李世民卻是不容置疑地一擺手。
他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帶著些許“哥們兒”意味的笑容，雖然這笑容里還夾雜著剛剛經(jīng)歷過的情緒波瀾。
“欸！秦浩兄弟，此言差矣！”
“朕知道你不是圖這些?！?/p>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溫和了許多，帶著長輩對晚輩的關切，甚至還有那么一絲……刻意拉近距離的親近。
“這些……不是給你的。”
秦浩：“??？”
李世民朗聲笑道：
“這是朕……和你嫂嫂，給咱們給瑤瑤的見面禮！”
“你小子總不能替瑤瑤拒收吧？”
“嫂嫂？” 秦浩被這個稱呼砸得有點暈。
李世民竟然自稱“朕”，卻又管長孫皇后叫“你嫂嫂”？
這……這關系拉得也太快了吧！
旁邊的長孫皇后聞言，也是忍俊不禁，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但眼神中的暖意卻更濃了。
她對著秦浩溫婉一笑，附和道：
“是啊，秦公子，些許薄禮，不成敬意?！?/p>
“就當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給瑤瑤那孩子的一點心意吧。”
“初次見面，總不能空著手。”
連長樂公主也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帶著幾分好奇和期待，脆生生地道：
“對呀對呀！秦大哥，這是父皇母后給瑤瑤妹妹的禮物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浩要是再推辭，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而且，聽到是給妹妹瑤瑤的，他心里也暖暖的。
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小子就替瑤瑤，多謝陛下……多謝娘娘……多謝公主殿下了?！?/p>
“哈哈哈！這就對了嘛！” 李世民見他收下，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
氣氛徹底松弛下來。
李世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在秦浩身上轉了轉，帶著幾分探尋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八卦意味。
“對了，秦浩兄弟?！?/p>
“看你年紀也不算小了，這次怎么光帶著妹妹過來？”
“你的……夫人呢？”
他擠了擠眼睛，帶著點調(diào)侃的語氣：
“莫不是……藏得太好，舍不得帶來給朕和你嫂嫂瞧瞧？”
他這話問得隨意，仿佛只是朋友間的閑聊。
然而，秦浩臉上的笑容卻在聽到“夫人”二字時，微微僵硬了一下，隨即化作一抹苦澀和釋然。
他搖了搖頭，坦誠道：
“回陛下……小子，尚未娶妻?！?/p>
李世民一愣：“哦？尚未娶妻？”
“那……可有婚約在身？” 以他的觀察，秦浩言談舉止成熟穩(wěn)重，不像是個沒經(jīng)歷過感情的人。
秦浩沉默了一瞬，隨即失笑道：
“不瞞陛下。”
“之前……確實有一個快要談婚論嫁的未婚妻?！?/p>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p>
他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帶著一絲回憶往事的悵惘。
“只是后來……小子家中突遭變故，父母……都沒了。”
“還欠下了一大筆錢，身邊只剩下四歲的妹妹需要撫養(yǎng)……”
他抬起頭，眼神平靜，像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
“她……大概是覺得跟著我，往后的日子太苦了吧?！?/p>
“所以……在我最難的時候，就……就走了。”
話音落下，殿內(nèi)一片寂靜。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遏制的怒氣！
“豈有此理！”
他猛地一拍桌案，雖然并未用太大力氣，但那股帝王的怒意卻讓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豈有此理??！”
李世民瞪著眼睛，看向秦浩，眼神里滿是憤憤不平！
“在你家逢大難，最需要扶持的時候離開？！”
“這是人做的事嗎？！”
“這種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
“簡直……簡直……”
他一時氣得竟有些詞窮，只覺得胸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燒！
他李世民戎馬一生，最看重的就是情義和擔當！
無論是兄弟袍澤，還是夫妻情分，共患難的情誼在他心中分量極重！
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子，竟然在秦浩如此艱難的時刻棄他而去！
這簡直觸碰到了李世民的逆鱗！
長孫皇后也是秀眉微蹙，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悅。
她輕輕嘆了口氣，柔聲道：
“秦公子遭逢此等變故，實屬不幸。”
“那位姑娘……確實，做得有些過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話雖如此，但真到了那個關頭，能不離不棄，方顯真情?！?/p>
她的語氣雖然溫和，但其中的譴責意味卻十分清晰。
作為皇后，她深知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的重要性。
旁邊的長樂公主，小臉也氣鼓鼓的。
她雖然年紀小，但也聽懂了大概。
她拉著秦浩的衣袖，義憤填膺地說道：
“秦大哥！那個女人太過分了！”
“你怎么會喜歡上這種人呀！”
“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小姑娘的話，直接又純粹，卻也道出了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的心聲。
李世民重重地點頭，看向秦浩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和……一種“兄弟替你抱不平”的仗義！
“麗質(zhì)說得對！”
“這種女人，走了就走了！”
“是她沒有福氣！”
“像秦浩兄弟你這樣有本事、有擔當?shù)暮媚袃?，將來必定能找到更好的！?/p>
“她不配！”
帝王之家，此刻竟是異口同聲，為了秦浩的過往情傷，而同仇敵愾，憤慨不已。
秦浩看著眼前替自己鳴不平的帝王、皇后和公主，心中百感交集。
那些曾經(jīng)的傷痛，似乎在這一刻，被這來自千年之前的溫暖和認同，悄然撫平了許多。
他釋然一笑，帶著真誠的感激：
“多謝陛下，娘娘，公主殿下關懷?！?/p>
“都過去了?！?/p>
“現(xiàn)在，有瑤瑤在身邊，小子已經(jīng)很知足了?！?/p>
李世民看著秦浩眼中那份歷經(jīng)滄桑后的平靜與豁達，心中對他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此子，不僅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更有百折不撓之心性！
難得！
當真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