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是個廢物,竟來得這么晚,險些讓葉楨狡辯過去。”
侯夫人心中怒罵。
轉而又想,幸好趕上了。
否則真叫侯爺去查,于她十分不利。
人一旦對另一個人的信任有了裂縫,那條裂縫就會無限擴大,許多平日堅信的事也會被推翻。
好在她反應快,及時和縣令布下今日這局。
侯爺只要認定葉楨通奸,就不屑深究此事,她就能讓事情終結于葉楨。
這般想,侯夫人決定,等事情完結也能給縣令一個好死。
可誰料,師爺往地上一跪,喊的卻是,“侯爺,還請侯爺給我們大人做主啊。
大人他,他昨夜被人吊死在房梁上了啊。”
他從懷里拿出一個荷包和手帕,“這是現場找到的,不是我家大人的東西,想來是兇手留下的。
帕子里包著的是大人指甲縫里殘留的,應是大人臨死前在兇手身上抓下的。”
他將證物悉數呈于忠勇侯面前。
侯夫人看清東西,大腦嗡的一下險些暈死過去。
縣令怎么會死,證據還指向她。
那她給縣令的東西呢?又去了哪里?
是誰壞了她的事?
忠勇侯的臉色也更沉了。
他認出了那布料纖維,是府上護衛統一穿的布料。
“你可認得這個?”
他將荷包遞到侯夫人面前。
在他看來,侯夫人一向將管家之事做得很好,若兇手是侯府的人,她這個當家主母或許見過這荷包。
可侯夫人做賊心虛,驚道,“我怎會認識這個。”
話出口,她意識到自己反應過了,正欲描補,
葉楨舉了手,“我似乎見過。”
侯夫人心亂不已,直覺葉楨絕不會說好話。
“你莫要胡亂摻和,給侯府惹來麻煩。”
葉楨卻認真道,“似乎是母親身邊吳護衛的。”
若她不指認,侯府下人就是認出,也無人敢說出來。
侯夫人氣結,心頭不安越來越甚。
紫竹忙跳出來。
“少夫人當真是不檢點,堂堂侯府少夫人,竟會留意一個護衛的腰身。”
葉楨將自己的荷包取下,高舉頭頂,同忠勇侯道,“因為一個護衛佩戴的荷包,比我這個少夫人的還好。
母親一人掌家辛苦,我身為兒媳察覺府中異樣,便會多留意幾分。”
葉楨的荷包,在師爺帶來的那只荷包映襯下,顯得格外樸實,甚至寒酸。
忠勇侯微微蹙了蹙眉,眼底劃過一抹狐惑。
每次他回府,聽到的都是妻子如何善待兒媳,府中下人也被妻子管束的格外規矩。
可剛剛一個婢女竟斥責主子。
葉楨收回荷包,看向侯夫人,“我以為那是母親賞給吳護衛的。”
做荷包的布料就是侯夫人賞的。
可她剛否認了,眼下更不能認。
她是要讓葉楨爛在泥里,不是給自己招殺人罪名的。
門外的吳護衛也慌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荷包什么時候掉的。
從縣城回來后,就被侯夫人安排盯著侯爺動向,等發現時,想著荷包里沒多少銀子,又有差事在身,便沒急著去找。
原本,荷包掉縣令家也無事,如今人死了,他若再承認那是自己的荷包,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他忙進屋跪下澄清。
且控訴葉楨,“少夫人,屬下與您無冤無仇。
您不能因上次您尋小的敘話,小的避嫌躲開就如此栽贓。”
葉楨垂眸,不與下人爭辯,眼底一抹譏諷。
不愧是侯夫人的人,與她一脈相承,可他這般卻是害了侯夫人。
忠勇侯眉頭越蹙越深。
吳護衛見葉楨不語,還有些得意。
卻不知侯夫人殺他的心都有了。
自作聰明的東西。
侯爺最重規矩,在沒徹底定罪前,葉楨都是侯府的主子。
一個兩個都在侯爺面前不尊葉楨,豈不是打破她昔日塑造的假象。
挽星心疼葉楨,更氣侯夫人在侯府一手遮天。
她膝行上前,“侯爺明鑒,我家老爺雖只是五品,我家小姐那也是官家女。
究竟要如何不堪,才會與下人糾纏不清,他們都是詆毀。”
她急的說話都帶著哭腔。
葉楨緊握她的手。
在侯府,她只有挽星。
前世,她們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世,她們走到了忠勇侯面前,已經不一樣了。
抬眸看向忠勇侯,葉楨語氣決然,“父親,姑母曾同我說,您是最赤誠熱血的大將,心中有正義。
您會誤會兒媳,定是兒媳所行欠妥。
但兒媳還是那句話,兒媳愿上公堂為自己求個清白。”
忠勇侯神色晦暗。
無人告知他葉楨曾提出對簿公堂,只言語透露縣令有意包庇葉楨。
“你與葉將軍有往來?”
葉驚鴻,大淵女戰神,亦是他昔日舊友。
“姑母時有書信教導。”
提及姑母,葉楨心頭發澀。
姑母回京述職,專門繞道去看她。
第一眼,葉楨就想親近她,彼時,幼小的她,只以為姑母是葉家唯一去看她的親人,因而她才那般粘著她。
卻原來是母女親緣,姑母才是她的親娘。
可惜,她們也只見過那一次便天人永隔。
可就那么一次,母親也私下為她尋了武習師父,讓她在莊子不再被欺負。
為了這唯一的親情,葉楨此生也得好好活著,她背脊愈發挺直。
忠勇侯又問挽星,“聽說是你報的官。”
侯夫人手心一片汗濕。
事情不該是這樣發展的。
挽星忙解釋,“是馮嬤嬤下令的。
奴婢害怕尸體,起初沒敢靠近。
也根本沒想過會是二公子,是縣令認出二公子,奴婢才敢大著膽子上前,莊上眾人皆可作證,奴婢并非有意。
但奴婢愿意領罪,只請侯爺夫人不要遷怒我家小姐。”
她說得并無破綻,謝云舟三年前就死了,誰會想到他會出現在這里。
而她身為一個女子,害怕死尸再正常不過。
同時,她提醒是縣令叫出謝云舟的名字,侯爺若深思,就會想侯夫人會不會因此記恨縣令。
“馮嬤嬤當時話都說不出來,全是你的猜測。”
紫竹不甘示弱。
忠勇侯再次沉默,眼神逐漸幽深。
葉楨眸光坦蕩,背脊挺直。
她的婢女所言,只需審一審莊上下人便可知曉,無需撒謊。
他不了解葉楨,但他了解葉驚鴻,此人十分挑剔,非品性上佳者入不了她的眼。
更遑論她書信往來。
而當初為云舟定下葉楨時,妻子亦對葉楨夸贊有加。
若葉楨所言為真......
他沉眸看了眼侯夫人。
“來人,著我的令牌前往大理寺......”
侯夫人聞言,心都顫了。
正打算用暈倒來阻止此事,便見謝霆舟扶著王老夫人進來,“不必報官。”
侯夫人從未覺得謝霆舟如此順眼。
可下一瞬,他又道,“昨晚吳護衛的確去了縣衙。”
一盆冷水將侯夫人澆的遍體生寒。
事情完全超出掌控。
她當機立斷,難以置信地指著吳護衛。
“世子說的可是真的?你背著我去縣衙做什么?”
葉楨則不緊不慢地問師爺,“縣令大人被害,不應該上報京兆府或者大理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