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是啊，朝廷命官被害，為何不上報刑獄衙門，反求到了忠勇侯跟前。

所有人都看向了師爺。

師爺姓秦，名鹿，追隨縣令多年。

秦鹿磕頭，“縣令夫人出身邊境，當(dāng)年城破，敵軍屠戮百姓時，是侯爺及時趕到，救下夫人全家。

夫人感念侯爺救命之恩，因而不忍侯爺凱旋便英名受損，方才命小的求來此處?！?/p>

忠勇侯眉峰一凝，“這話是何意？”

秦鹿抬頭看了眼侯夫人，“白日侯夫人意指大人與少夫人有私情，夜里，大人就被害了?！?/p>

他將侯夫人對葉楨說的話一字不落復(fù)述。

“而小的昨日恰好在吳護(hù)衛(wèi)身上，見過這荷包。

吳護(hù)衛(wèi)是侯府下人，夫人擔(dān)心上報官府，會連累侯爺。

一邊是恩人，一邊是夫君。

夫人思量再三，暫將消息封鎖，命小的帶著證物前來，請您私下給我家大人一個公道?！?/p>

忠勇侯聽明白了。

縣令夫人懷疑是侯府殺了縣令，卻想賣他一個人情，私下了結(jié)。

忠勇侯看了眼自己的親隨，“押下去，審。”

吳護(hù)衛(wèi)迅速被帶了出去。

侯夫人癱坐在地，臉色蒼白，“侯爺，這里頭定是有什么誤會。”

忠勇侯將她拉起，按回在椅子上，神情不辨喜怒。

轉(zhuǎn)頭看向王老夫人時，眸光柔和許多，“勞煩姨母跑一趟，不知姨母對此事了解多少？”

王老夫人便讓嬤嬤將昨日之事都說了，包括葉楨身上傷勢情況。

“老身無心干涉侯府家務(wù)，但霆哥兒他娘去得早，母族也就老身這個長輩能為他考慮一二。

若有逾越之處，還望侯爺海涵?！?/p>

忠勇侯擺手，“姨母切莫生分，我知曉您良苦用心?！?/p>

只是嬤嬤所言，與妻子讓他知道的，相差甚大。

他指了指紫竹，再下令，“審?！?/p>

侯夫人幾乎坐不住椅子。

她很清楚，忠勇侯審紫竹并非不信嬤嬤所言，而是疑了她這個妻子。

好在，她重用之人，都有軟肋在她手中。

葉楨平靜地看著侯夫人。

她被關(guān)破屋那些日子，看守她的婆子們熱衷閑聊打發(fā)時間。

師爺秦鹿和縣令夫人余氏被抓奸在床，讓她們八卦了好一陣。

昨夜，吳護(hù)衛(wèi)離開時，秦鹿就在暗處洞察一切。

葉楨尾隨秦鹿去了余氏房間，確定前世傳言為真，才去了縣令處。

秦鹿與余氏本是青梅竹馬，縣令在秦鹿外出求學(xué)時，占有強娶了余氏。

婚后卻并未善待她，余氏早已恨縣令入骨。

秦鹿為愛放棄學(xué)業(yè)，混到縣令身邊，得他信任，兩人多年既不曾對縣令動手，亦沒逃離。

葉楨猜測應(yīng)是兩人不舍權(quán)勢。

故而留下指認(rèn)侯夫人的證據(jù)，若秦鹿是個有野心的，想來會搏一搏。

今日，秦鹿登門，葉楨便知猜對了。

他們不打算報官，想找忠勇侯謀求好處。

那么他們必定會咬死縣令是吳護(hù)衛(wèi)所害，方能從侯爺這得到補償。

吳護(hù)衛(wèi)是侯夫人心腹，素來奉命行事，這是忠勇侯也能想到的事。

葉楨在侯夫人欲圖把一切推給吳護(hù)衛(wèi)時，打斷她的話，將忠勇侯的注意力轉(zhuǎn)到秦鹿身上。

自然，葉楨也想過，余氏和秦鹿會直接報京兆府，那么葉楨留下的證據(jù)也足以指認(rèn)吳護(hù)衛(wèi)。

思量間，親隨進(jìn)來，“侯爺，招了。”

吳護(hù)衛(wèi)堅稱曾受謝云舟恩惠，因而憎恨縣令將謝云舟的事宣揚開，這才痛下殺手是為謝云舟報仇。

這番說詞，經(jīng)不起細(xì)究。

親隨等著忠勇侯示意，是否要繼續(xù)審。

忠勇侯眼皮微落，“押下去。”

算是默認(rèn)了吳護(hù)衛(wèi)的說法，侯夫人暗暗松了口氣。

親隨出去沒多久，又進(jìn)來。

“侯爺恕罪，屬下不察，竟讓那紫竹受不住疼痛咬舌自盡。”

忠勇侯將敵國打的自獻(xiàn)城池和美人，能跟在他身邊成為他親隨的人，又豈會輕易讓犯人在審訊時自戕。

何況，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婢女。

分明就是親隨揣度忠勇侯心思，沒打算將紫竹吐露公之于眾。

忠勇侯眼皮未掀，沉聲道，“下去領(lǐng)鞭子?！?/p>

侯夫人再次松了口氣。

侯爺終究還是護(hù)著她的。

王老夫人人老成精，怎會看不出忠勇侯有意壓下此事。

起身道，“年紀(jì)大了，坐不了一會兒就困得厲害，老身便先回去了。

等侯爺那日空了，幫我捉了我那不孝子過來，陪老身吃頓家常便飯。

侯爺也許久沒嘗過老身的手藝了，屆時，你們兄弟倆好生喝幾盅。”

言下之意，今日她來是為兩家私情，不會透露侯府之事，更不會讓做御史的兒子捅出去。

忠勇侯也起身，將人送到莊外。

回來時，問了親隨一些話，方才回到屋內(nèi)。

屋里那些人未動，忠勇侯同秦鹿道，“本侯治家不嚴(yán)，讓奴才犯下大錯，本侯會親手殺了他為縣令償命。

夫人好意本侯領(lǐng)了，勞煩轉(zhuǎn)告，夫人有何意愿，本侯會盡力滿足，以作補償。”

秦鹿今日來此，本就是抱著富貴險中求的心思，沒想最后真得了承諾，歡喜離開。

回去后，他便會和夫人對外宣稱，縣令暴斃而亡。

葉楨依舊跪著。

忠勇侯示意她起來，“書肆一事本侯會去查，聽說你傷勢頗重，回房歇著吧。

待明日回了京城，本侯會請宮里的女醫(yī)為你診治。”

葉楨謝過，拉著挽星一并起身往外走。

對這個結(jié)果，她并無多少意外。

侯夫人深耕侯府多年，不是那么容易倒臺的。

這次，葉楨沒有被關(guān)破屋，挽星也還活著，還讓忠勇侯意識到侯夫人并非真正完美，已算首戰(zhàn)告捷。

余下的，徐徐圖之。

侯夫人欲說些什么，忠勇侯眸光陡然凌厲，“你也先回房?！?/p>

如此，屋里便只剩忠勇侯和謝霆舟主仆。

“怎決定留下？當(dāng)真不回邊境？”

忠勇侯問謝霆舟。

謝霆舟眸光淡淡，“你還有閑心操心我的事？”

“那縣令是誰殺的？”

謝霆舟既知吳護(hù)衛(wèi)去了縣城，應(yīng)是派人跟了，故而忠勇侯如此一問。

被問的人睨了扶光一眼，“不知，自己查去?！?/p>

他有懷疑，暫無證據(jù)。

扶光有些慚愧，他只顧盯梢吳護(hù)衛(wèi)了。

忠勇侯便不再問，整個人癱靠在椅子上。

“此番大捷，不出意外，大淵短期內(nèi)不會再起戰(zhàn)事，我這個只會打仗的武將就得在京城呆著。

陛下是明君，但我若一點錯處都沒有，只怕他用得也不安心。

包庇妻子，伙同師爺掩蓋縣令被害真相，為封口，幫師爺謀得縣令之職，算是個不錯的把柄?！?/p>

便是他不去深查，也知秦鹿能代替縣令夫人來此，兩人關(guān)系不一般。

他哀怨地看了謝霆舟一眼，“但放在別處，我不放心，打算將他弄去邊境，若你在那邊，還能幫我盯著些?！?/p>

謝霆舟嗤笑，“醒醒，還沒入夜就做美夢，本世子可不是替你盯人的?！?/p>

邊境算是他們的地盤，便是他不在，秦鹿在那邊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他瞥向棺槨，“你不看看你的好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