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思念,如今見著,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說可不可笑?”
徐妙云看著朱棣眼中流露的懷念。
懷念中夾雜著無盡喜悅。
她聽完這話,輕笑道。
“燕王殿下何必如此,人生漫長,您還得往前看。”
“別因我而消沉,您還有很遠的路。”
“國家也離不開您。”
朱棣聽她勸慰。
微微一笑:“你還是老樣子。”
“陪我走走吧?”
徐妙云瞥了眼徐達和朱瞻坦。
隨后輕輕點頭。
徐達盯著朱棣的背影。
忍不住嘀咕:“小子,你說老四咋變老了,還變丑了?”
朱瞻坦聽這話,滿臉懵。
哪有你這么說話的?
“曾外祖父,行了,別損我爺爺了。”
“還是想想太爺爺醒后咋辦吧。”
徐達聞言,語氣滿是無所謂。
“我能有啥辦法?”
“老四當皇帝已是板上釘釘。”
說實話,他確實束手無策。
如今他只想安享晚年。
朝政之事一概不問。
就圖個吃喝玩樂。
這種事,他也管不了。
朱瞻坦聽完,覺得倒也沒錯。
就在他與徐達閑聊時。
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那家伙在哪兒?給老子滾出來!”
朱瞻坦聞聲,嘴角微揚。
“二叔,別嚷嚷,老爺子愛清靜。”
徐達順著聲音看去。
只見朱高煦氣勢洶洶沖到朱瞻坦面前。
瞥了眼旁邊的徐達。
“你誰啊?”
徐達看著這囂張的小子。
眉頭微皺。
轉頭問朱瞻坦。
“你確定這也是我外孫?”
從朱瞻坦喊他二叔來看。
這人該是老四的兒子。
也就是自己的外孫。
不等朱瞻坦答話,朱高煦一把揪住徐達。
大吼:“你說啥?!”
“敢罵我是孫子?”
他兇巴巴地瞪著徐達。
本以為能嚇住對方。
可徐達卻一臉淡定。
對著朱瞻坦笑道:“跟老四一個德行,準沒錯。”
朱高煦見徐達不搭理自己。
火氣更大,抬手就要揍人。
徐達單手一擋,輕松化解。
感受著朱高煦的力道。
還挺不小。
他略驚訝:“勁兒挺足。”
“就是太狂妄了點。”
“看來老四沒教好你。”
話音剛落,他手一甩。
朱高煦被扔到一邊。
朱高煦盯著這人。
心里犯嘀咕:這家伙誰啊?咋有點眼熟?
身后的朱高燧卻瞪大了眼。
這人怎么長得這么像外公?
因朱棣封地在北平。
他們小時候多在國子監讀書。
跟徐達這外公接觸不多。
只見過幾面。
況且徐達去世時他們才幾歲。
只知外公很厲害。
模樣卻記不清了。
“你到底啥人?”
朱高煦指著徐達鼻子嚷道。
眼里滿是不服。
徐達見他竟敢指自己鼻子。
當即想給他點顏色瞧瞧。
朱瞻坦見兩人要打起來。
趕緊上前勸阻。
“二叔,你干啥?這可是老爺子的長輩。”
“尊重點兒。”
說完,轉頭對徐達笑。
“我二叔就這脾氣,您別往心里去。”
徐達淡然瞥了朱高煦一眼。
他自有這胸襟。
不至于跟外孫計較。
只平靜道:“狂妄過頭,早晚吃大虧。”
朱高煦卻滿臉不屑。
“我可是漢王!誰敢讓我吃虧,我弄死他!”
徐達見狀,只是搖搖頭。
轉身便走開了。
徐達走后,朱瞻基也到了。
是朱高熾派他來看看情況。
正好撞見剛才一幕。
“喲,又是誰惹二叔發火了?”
“脾氣不小啊?”
朱高煦看到朱瞻基。
冷笑一聲:“大侄子,不會說話就閉嘴。”
“閉不上,二叔幫你一把。”
朱瞻基見他火氣沖天。
故意調侃:“哎,二叔還是少惹人吧。”
“聽說上次你得罪了誰。”
“被爺爺吊樹上揍了一頓。”
“嘖嘖,那得多疼啊。”
朱高煦被這話點燃。
一把揪住朱瞻基衣領。
惡狠狠道:“大侄子,別讓我逮著機會。”
朱瞻坦見兩人針鋒相對。
慢悠悠上前笑道:“二叔。”
“你這次來不是為了揍我哥吧。”
“忘了你干啥來的了?”
朱高煦聞言,松開手。
他此行是為上次討回場子。
“哼,今兒有別的事,不跟你計較。”
“咱們來日方長。”
“人在哪兒?”
朱瞻坦朝太醫樓方向一指。
“那邊。”
朱高煦扭頭就朝朱標和朱元璋那兒走去。
朱瞻坦嘴角微微上揚。
唉,二叔,別怪我坑你。
誰讓你老跟我爹過不去。
吃點苦頭也好。
看著朱高煦遠去。
朱瞻坦對朱瞻基笑道。
“大哥,老爺子在后院,你去找找。”
“不然等下事鬧大了,二叔可不只是挨頓打。”
畢竟以朱元璋的脾氣。
朱高煦真敢對朱標動手。
絕不止吊起來那么簡單。
朱瞻基聽了這話,好奇問。
“二弟,給我透個底,二叔得罪誰了?”
“老爺子竟氣成那樣,還吊起來打。”
當初聽說這事時。
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以往朱高煦再犯錯。
最多關幾天或挨幾棍。
從未被吊起來揍過。
朱瞻坦只是淡淡一笑。
“去找老爺子吧,答案就在那兒。”
“二弟,你咋跟老和尚似的。”
“凈說些沒用的。”
說完,朱瞻基轉身朝后院走去。
去找朱棣了。
此刻后院里。
朱棣與徐妙云漫步庭中。
庭下積水清澈如鏡。
朱棣對身旁的徐妙云訴說這些年的經歷。
“我妻子去世前曾叮囑我。”
“說天下雖平,民生未穩,要我放下兵戈,好生休養。”
“她還說,別因一人有點小聰明就托付重任。”
“可我沒做到她的期望。”
“細算下來,我已北伐近三次。”
“若非朱瞻坦這臭小子點醒我,我怕是到現在還執迷不悟。”
徐妙云靜靜聽著朱棣的傾訴。
她看到他身上那份帝王的孤寂。
飽經風霜的面容與白發。
訴說著他為國的付出。
她輕笑:“燕王殿下,您老了。”
朱棣聞言,心中一震。
隨即大笑道:“哈哈,是啊,老嘍。”
“成老頭子了。”
其實他心里明白。
眼前的徐妙云不是他的妻子。
她是年輕燕王的伴侶。
而他的妻子早已離世。
可即便如此,能再見年輕的徐妙云。
朱棣已覺滿足。
哪怕只是看看、說說話。
也足以讓喜悅填滿內心。
“唉,我唯一遺憾的。”
“就是沒能帶我的妙云再回北平看看。”
“瞧瞧當年的北平。”
朱棣與徐妙云走在庭院中。
他講了許多后世之事。
徐妙云聽著,嘴角微微上揚。
她知道,日后的自己也會經歷這些。
所以她聽得很認真。
“對了,瞻坦說過你能在這兒待多久嗎?”
徐妙云愣了下,回憶道。
“好像是一天。”
朱棣聞言,心中略感失落。
只有一天嗎?
不過一天也夠了。
他正準備帶徐妙云再逛逛。
朱瞻基卻突然闖入,打斷了這溫馨一刻。
“爺爺!爺爺!”
只見朱瞻基一邊喊著。
一邊朝朱棣跑來。
朱棣見他,臉色微沉。
徐妙云則好奇地打量著朱瞻基。
朱瞻基看到徐妙云時。
嚇了一跳,滿眼不敢相信。
“爺爺,她是?”
朱棣淡然問道:“啥事?”
盡管面對徐妙云,朱瞻基很震驚。
這人咋跟奶奶長得一模一樣。
但眼下朱高煦的事更要緊。
“爺爺,二弟上次帶回那人重要嗎?”
朱棣皺眉。
“你這話啥意思?”
“二叔上次被您教訓了,心里不服。”
“剛才他去找那人了。”
朱棣聽罷,心中一驚。
“老二想干啥!”
他怒氣沖沖吼道。
隨即帶著徐妙云和朱瞻基。
急匆匆朝太醫館趕去。
此刻太醫館內。
朱元璋臉上滿是驚恐。
像是做了場噩夢。
“爹娘,妹子,標兒,雄英,別丟下咱一人。”
朱標緊握他的手安慰。
“爹,兒臣在這兒,兒臣在這兒。”
他轉頭急問太醫:“我爹咋樣了?”
太醫輕嘆口氣。
“您父親受驚過度,又太勞累,才昏了過去。”
“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但千萬別再刺激他。”
得知朱元璋無礙,朱標松了口氣。
過了片刻,朱元璋悠悠醒來。
睜開眼的第一聲便是:“標兒哪兒去了!”
見朱標近在咫尺。
他那顆懸著的心才稍稍落地。
“標兒,咱夢里仿佛瞧見你了。”
朱標緊握他的手,低聲道:“爹,我從未走遠。”
朱元璋掃視四周的人影。
徐達、朱瞻坦……
等等,朱瞻坦!
他猛地回過神,急忙撲向朱瞻坦。
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竟要屈膝下拜。
朱瞻坦見狀,趕忙托住他。
“太爺爺,您這是何意?”
只聽朱元璋語氣低沉,帶著懇求。
“曾孫,咱求你幫個忙,能救咱的標兒嗎?”
“咱求你了,求求你了!”
朱瞻坦連忙將他扶起。
“太爺爺,您先起身,咱們慢慢說。”
“不,你不答應,咱就不站。”
“你想要啥,咱都給,哪怕傾盡所有!”
“咱有的是銀子,兩百萬兩,兩千萬兩,只求你救標兒!”
他已痛失馬皇后和朱雄英。
若再沒了朱標,他便是孤零零一人。
雖說朱瞻坦不通岐黃之術,無法親自施救。
但他有穿梭古今的本領。
大可召來歷史上的醫圣。
不管是扁鵲、華佗,還是張仲景、孫思邈,誰都可以!
朱元璋深信,朱瞻坦定有法子保住朱標。
朱瞻坦聽完,沉默半晌。
輕吐一口氣,點了點頭。
“太爺爺,我應您,銀子的事以后再說。”
聽他允諾,朱元璋才肯站直身子。
他擦去眼角濕痕,鄭重道。
“瞻坦,你是咱的大恩公,日后有啥難處,咱替你出頭!”
“誰敢欺你,告訴咱,咱跟他玩命!”
朱瞻坦擺手輕笑。
“太爺爺,不用這樣。”
就在幾人閑話間。
朱高煦喘著粗氣闖進太醫館。
兜了大圈子才摸到這兒。
他環顧四周,目光如炬。
一眼便盯上了朱標,怒火中燒。
“你可讓我費盡心思找你!”
他大步沖向朱標,氣勢洶洶。
朱元璋見此,皺眉問朱瞻坦。
“這愣頭青是誰?”
“這是我二叔,朱高煦。”
朱標瞅著朱高煦,冷臉相對。
“咋的,你還想對我動手?”
朱高煦聽了這挑釁,仰天狂笑。
“揍你咋了?我就不信爹不護著我!”
“我可是漢王,你算哪根蔥?”
這話辱及朱標,傳入朱元璋耳中。
他臉色驟變,怒氣橫生。
朱標是他掌中珍寶。
連他自己都舍不得說句重話。
這小輩竟敢口出狂言?
看這架勢,怕還是自己孫子。
他陰沉著臉,轉向朱高煦。
“小子,你可知你在罵誰?”
朱高煦依舊張狂無邊。
在應天府橫行多年,他早習以為常。
面對兩個生面孔,更是半點不怵。
“你們能把我咋樣?”
說罷,他的手已伸向朱標。
朱元璋見狀,殺心頓起。
就在這緊要關頭。
朱棣一個箭步上前,一腳踹翻朱高煦。
朱標的衣袖連邊都沒挨著。
朱元璋見此,怒容稍斂。
朱棣確認朱標無損。
緊繃的神經才松懈下來。
幸虧來得及時。
朱高煦被這一腳踹得七葷八素。
“爹,你干啥踹我?”
朱棣冷眼掃過他。
隨即屈膝半跪于朱元璋身前。
“爹,兒臣管教無方,請您降罪。”
朱高煦看著這幕,目瞪口呆。
啥玩意兒?
自家老爹喊這人爹?
朱棣的爹只有一位……太祖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