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cia,這次的秋拍圖錄,你親自送去給莫大狀。”Helen將一疊厚厚的圖錄“啪”地放在蘇慕春桌上。
Helen的眼神掃過她:“記住,是Woo, Lee, Kwan & Mo律師事務所的莫可晴,莫大狀。她是我們的大客戶,一定要服務周到。”
蘇慕春的心一沉。
這是她最不想接的客戶。
她硬著頭皮應道:“Helen姐,我手頭還有幾個客戶要跟進……”
“那些不急。”Helen打斷她,“莫大狀的時間比較緊張,你現在就出發,的士車費報銷。對了,去半島酒店買半打栗子蛋糕,莫大狀喜歡吃。”
她想堅定拒絕,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順從的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畢竟,她只是個剛入職不久的專員,而Helen是她的頂頭上司,掌握著她年終評核的生殺大權。
蘇慕春踩著高跟鞋,一路小跑,在路邊攔下一輛紅色的士。
的士車一路疾馳到中環。
Woo, Lee, Kwan & Mo律師事務所,位于中環一棟氣派的寫字樓里。
到了律師樓,蘇慕春報上名字和預約時間,前臺小姐立刻引她去了一間辦公室。
“莫律師,蘇小姐到了。”前臺小姐敲了敲門,輕聲說。
門內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請進。”
蘇慕春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辦公桌后的莫可晴。
莫可晴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套裝,長發挽起,露出系著絲巾的脖頸和精致的耳環,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干練又優雅的精英氣息。
但蘇慕春的視線很快凝固了。
因為她看到,莫可晴的對面,還坐著一個人。
丁嘉朗。
他正以一種極為閑適的姿態,蹺腿坐著,手里把玩著一只Zippo打火機,看到蘇慕春,他眉梢微微一挑,似是有些意外。
蘇慕春的手指微微蜷縮,掌心里沁出薄薄的汗。
她強自鎮定,朝莫可晴微微頷首:“莫大狀,您好。”
然后,她又轉向丁嘉朗,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丁生,您好。”
她將半島酒店的紙袋遞給莫可晴:“莫大狀,這是Helen吩咐我帶給您的栗子蛋糕。”
莫可晴接過紙袋,笑了笑:“謝謝,有心了。”
蘇慕春從包里取出兩本精美的拍賣圖錄,一本遞給莫可晴,另一本則遞給了丁嘉朗。
看到這個舉動,莫可晴好奇:“你是知道丁生也在,所以才帶了兩本的么?”
蘇慕春解釋:“我并不知道丁生也在,只是我見客戶習慣多帶一本,以備不時之需。”
莫可晴頗為認可地點了點頭,她隨手翻開圖冊,掃了兩眼,又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對面的女人。
“蘇小姐,我總覺得你有些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蘇慕春知道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頓了幾秒后,她平靜回復:“是的,莫大狀,我們在警署見過。”
似乎想起了什么,莫可晴的臉色微微一變,聲音低了幾分:“我想起來了,你是蘇心悠的家屬。”
蘇慕春點了點頭,從包里取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莫可晴:“莫大狀,不用叫我蘇小姐,叫我Alicia就行。”
莫可晴接過名片,掃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語氣真誠:“抱歉,Alicia,我不知情,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打電話讓拍賣行換個人來。”
“莫大狀您放心,工作和私事,我一向分得很清楚,絕對不會影響到這次的服務。”
說完,她的目光在莫可晴和丁嘉朗兩人身上流轉了一圈,主動開口:“這次拍賣的藏品,不知道丁生和莫大狀有沒有特別鐘意的?我可以簡單介紹一下。”
莫可晴略微沉吟了一下,隨后笑意盈盈地看向蘇慕春:“Alicia,不如你來推薦一下吧。”
“好。”
“圖錄P17這款紫檀百子圖首飾盒,紫檀木質地堅硬,寓意吉祥,而且這件首飾盒的雕工精美,是難得一見的珍品。最重要的是, 除了有收納首飾的功能外,它內部設計了暗格,可以存放地契、合同這些重要的資產文件,非常實用。”
莫可晴聽了,輕輕“嗯”了一聲,又問:“還有什么推薦?”
蘇慕春接著說:“莫大狀可以翻到圖錄P24看下,這枚1911年卡地亞的花環風格胸針也很不錯,設計經典,鑲嵌的鉆石和祖母綠都非常漂亮,平時搭配套裝或者晚禮服,很稱氣質。”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丁嘉朗,突然開口:“我和可晴馬上就要結婚了,哪些收藏品適合做迎親禮?”
莫可晴聽到這話,一雙美眸瞪得老大,那錯愕神情,似是在無聲地質問丁嘉朗:搞咩啊?!
蘇慕春將莫可晴的奇怪表情收進眼底。
心里一時拿不準主意。
只一瞬間,她又恢復了那種職業化的笑容。
“丁生,如果說要選迎親禮,那我推薦這對1920年代的百達翡麗對表。您和莫大狀都是業界的精英翹楚,古董級別的對表,不僅象征著時間的永恒,也高度匹配兩位的身份和職業。”
聞言,丁嘉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蘇小姐的業務能力果然很強。不過,我剛才看了一下,這次的拍賣品中,有一幅明代《迎親圖》,為什么不推薦這個?”
蘇慕春反應極快:“丁生,仇英大師的作品大多含有政治隱喻。這幅《迎親圖》雖然畫工精湛,但細究起來,卻暗含諷刺之意,并不符合當下婚嫁的祝福寓意。相對而言,《迎親圖》更適合書畫類收藏家。”
莫可晴趕緊插話:“Alicia,我想起來等下還有個會要開。”
蘇慕春如蒙大赦,長舒一口氣,連忙站起身,說道:“那莫大狀你忙,我先走。”
見蘇慕春離開后,莫可晴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轉頭怒視著丁嘉朗。
“你搞什么鬼啊?不是說好不用假扮情侶了么?”
“我難得好心給你們搭線見面,你倒好,還拉我下水墊背,你這個人真的很cheap!”
丁嘉朗依舊閑散坐著,鼻息里泄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大小姐,是我求你搭線了?”
莫可晴被他這副勁拽的樣子氣到。
她冷笑一聲,陰陽回懟:“是哦,不知道是誰,趁著我在Garrard挑鉆戒的功夫,在車里盯著人家看了足足半個鐘,眼睛都快黏到人家身上了。”
丁嘉朗起身,雙手插兜,一副懶得和她多說的姿態,“莫大狀,好好開你的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