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暮色酒吧的燈光依舊昏沉曖昧,顧南辭坐在角落熟悉的卡座里。
這里是之前第一次見到鹿之萱的地方。
他一個訂了這個卡座,不理周圍的吵鬧,點了幾杯酒,拿在手里也不喝,就是摩挲著酒杯邊緣。
冰涼的觸感卻驅不散心頭的煩躁。
他推遲了訂婚。
沒有解釋,沒有理由,只讓助理傳了句話,便直接離開了鹿家。
現在,鹿家大概亂成一團了吧?
他仰頭灌下一杯威士忌,酒精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郁氣。
“帥哥,一個人嗎?”
一個穿著紅色修身短裙的女人,向他拋了個媚眼。
氣質也是鹿之萱那種嫵媚,但是又不一樣。
鹿之萱是明艷的、自信的,像一朵艷麗堅韌的凌霄花,處處都透露著個性與獨特。
不是這個女人能比的。
顧南辭看都沒看她一眼,輕啟薄唇,“滾。”
絲毫不留情。
“什么人吶!”女人扭頭就走。
他心情煩悶,但凡與鹿之萱沾邊的人或事都讓他更加焦躁。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很磨人。
酒吧的另一處卡座。
“婉妤,你別喝了!”
一道熟悉的女聲從隔壁卡座傳來,顧南辭動作一頓。
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我憑什么不能喝?”鹿婉妤的聲音帶著朦朧醉意,語調上揚,“顧三少算什么東西?說推遲就推遲,把我當什么了?”
“我也是鹿家的女兒!”
顧南辭微微蹙眉,下意識往陰影里靠了靠。
這時候他沒辦法解釋。
會越說越亂。
雖然婉妤還不知道他就是他嘴里的“顧三少”,但是確實是他魯莽行事了。
找個合適的時間,他會向她解釋。
他得先捋清楚自己心里的異樣,不能不明不白地訂婚。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她的朋友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反正鹿之萱已經去港城了,以后顧家少奶奶的位置肯定是你的。”
他們這樣的人家最要面子。
推遲雖然不是退婚,但性質也差不了多少。
尤其是突然通知推遲,這就是在打她的臉。
任誰都不可能不生氣。
“呵,那個賤人!”鹿婉妤猛地摔了酒杯,玻璃碎片四濺,“她以為嫁給慕家就高枕無憂了?”
“一個活死人罷了!我遲早要讓她生不如死!”
嫁給慕家?
顧南辭瞳孔驟縮。
忽而又抬頭看向鹿婉妤。
——這是婉妤?
那個在他面前總是溫柔似水、膽小怯懦的鹿婉妤?
“婉妤你小點聲。”朋友緊張地環顧四周。
好歹是世家千金,不能在這里被人認出來。
不然圈子里又有流言蜚語。
“怕什么?”鹿婉妤冷笑,猛地喝了一杯酒,“這里又沒外人!我告訴你,顧南辭也不過是我的一顆棋子!”
“要不是他是鹿之萱看上的人,你以為我會親近他?惡心死了!”
真相往往就是這樣殘酷。
不親耳聽見恐怕死都不會相信自己在他人眼里是怎樣的形象。
顧南辭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棋子?
惡心?
“還有這塊破玉佩,是她鹿之萱的又怎么樣,還不是被我搶過來了,她的東西我全要搶到手。”
鹿婉妤醉醺醺地晃了晃手上的玉佩,它被燈光照得清晰可見。
這個玉佩是鹿之萱的?
那當初救他的那個女孩豈不是也......
“砰——!”
顧南辭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這怎么可能?
這個鳳凰玉佩,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居然是鹿之萱的嗎?
顧南辭一時間有點懵。
整整三年。
他找了那個戴玉佩的女孩整整三年。
鹿婉妤聞聲回頭,醉意朦朧的視線在觸及他的瞬間,清醒了幾分。
“南、南辭?”她臉色變了變,說話都不利索,“你......你怎么還在這里上班啊?”
在她眼里,顧南辭還是男模。
出現在這里就是來上班的。
顧南辭站在原地,目光冰冷地注視著她,盯著她不說話,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這個人。
這是他所認識的鹿婉妤嗎?
剛剛她說的那些話,并不是溫柔懂禮的人會說出的話。
反而像一個虛偽、惡毒、心機深沉的女人會展現出來的素質。
現在發生的所有事都在打敗他的認知。
他怎么會把她當成記憶里那個純真的小女孩?
“姐姐去港城結婚去了,你還是快點找下家吧。”鹿婉妤仗著醉意,卸下了平時的偽裝。
雖說顧家推遲了訂婚,但并不代表她還會和眼前的男人繼續糾纏。
膈應鹿之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沒必要再繼續裝下去了。
顧南辭冷冷地回了一句,“你最好記住今天說過的話。”
留下這句話,他頭都不回地走出了酒吧。
“訂婚取消,給我訂一張去港城的機票。”
顧南辭拿起手機,對助理說了這樣一句話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