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慕家莊園的露臺上,陽光透過藤蔓間隙灑落,在白色大理石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下面花園里種了很多花。
幽香怡人。
鹿之萱坐在藤編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熱氣氤氳,帶著淡淡的清香。
“在想什么?”
一道溫潤的嗓音從身后傳來。
她回頭,看見慕越朝站在落地窗前。
男人一身淺灰色家居服,身形修長,額前的發尾處微濕,像是剛沐浴過。
月光照在他身上顯得他更加溫和俊朗。
很難想象,這個氣度從容的男人,三天前還躺在病床上,毫無意識。
鹿之萱來這里的第二天,他就奇跡般地醒了過來。
慕家人都高興瘋了。
直夸她是個福星,早知道就早點把她娶回家。
“沒什么。”鹿之萱收回視線,抿唇笑了笑,“只是有點意外,你恢復得這么快。”
慕越朝看著她的臉也輕笑一聲,在她對面坐下。
“躺了這么久,再不起來,骨頭都要生銹了。”他動作優雅地給鹿之萱倒了杯茶,袖口微微上卷。
手腕上一道淡疤,不長也不算明顯,“倒是你,比小時候安靜多了。”
鹿之萱一怔,“你還記得我?”
兩人都是小時候的交情了。
這么多年沒見她還以為慕越朝早就忘了自己。
“當然。”慕越朝抬眸,眼底含著淺淡的笑意。
“七歲那年,你跟著梁老夫人來港城,在花園里追著一只蝴蝶跑,摔進玫瑰花叢,是我把你抱出來的。”
他的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右眼角,“這里,還留了道疤。”
鹿之萱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那么久遠的事,她早記不清了。
只隱約有個模糊的印象,那年夏天很熱,玫瑰花的刺扎得人生疼,有個少年抱著她一路跑回主樓。
身上有好聞的淡淡雪松氣息。
“想起來了?”慕越朝看著她微微出神的表情,唇角微揚,“那時候你可是哭得驚天動地,把我襯衫都抓皺了。”
鹿之萱耳根一熱,“我哪有那么嬌氣......”
“嗯,不嬌氣。”慕越朝從善如流地點頭,順手將一碟杏仁酥推到她面前,“只是某人當時說,要是留疤了,就賴上我了。”
鹿之萱差點被茶水嗆到。
眸中程度上,確實一語成讖。
“騙人!”她狐貍眼眸光閃動,有些不好意思,“我才不會說這種話。”
慕越朝但笑不語。
只是用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的眼角,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遍。
“沒關系。”他聲音很輕,語氣莫名寵溺,“賴上我也行,我很喜歡。”
月色皎潔誘人,卻無人在意它。
站在露臺的兩人之間,氛圍曖昧而柔和。
鹿之萱低頭咬了一口杏仁酥,甜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莫名沖淡了連日來的陰霾。
晚飯時間快到了,慕母笑著招呼他們去餐廳。
“之萱啊,越朝剛醒,醫生說要多補充營養。”慕母熱情地給她夾菜,笑語盈盈,“你也多吃點,太瘦了。”
鹿之萱看著碗里堆成小山的菜肴,有些無奈,“阿姨,我真的吃不了這么多。”
以前在鹿家根本沒人關心她。
一時間她有點不習慣。
“叫媽。”慕越朝突然開口。
餐桌上瞬間安靜。
鹿之萱筷子一頓,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慕母眼睛一亮,“對對對!都領證了,該改口了!”
“我......”鹿之萱張了張嘴,那個稱呼卻怎么也叫不出口。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忽然覆上她的手背。
“不急。”慕越朝溫聲道,指尖在她掌心輕輕一按,“慢慢來。”
他的手掌溫暖干燥,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鹿之萱抬頭,對上他含笑的眼眸,忽然覺得,這場荒誕的聯姻,或許沒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