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劉程站在新漢縣的木質瞭望臺上,遠眺東方。
晨霧中,一支騎兵隊伍正緩緩逼近。他瞇起眼睛,清點著數量——約莫二百騎,其中半數騎馬,半數步行。
“許冥這是什么意思?”劉程冷聲道。
昨日才達成盟約,今日便帶兵壓境?
呂泰匆匆爬上瞭望臺,氣喘吁吁地報告:“主公,我們已按您的吩咐,讓徐正帶一隊弓兵從南面包抄。”
劉程微微點頭,目光依然鎖定遠處的騎兵隊伍。
“傳令下去,全軍戒備,但不要輕舉妄動。”
木質籬笆墻后,系統士兵們靜默無聲地排列成戰斗陣型。這些由系統生成的戰士,無論面對何種威脅,表情始終如一,眼神中沒有恐懼,也沒有興奮,只有純粹的執行力。
許冥的隊伍在距離籬笆墻三百步處停下。
許冥獨自上前,高聲喊道:“劉君可在?許某有要事相商!”
劉程示意呂泰繼續觀察,自己則走下瞭望臺,來到籬笆墻前的小門。
“許首領,我們昨日才結盟,今日便帶兵前來,是何用意?”劉程站在門內,隔著籬笆墻問道。
許冥翻身下馬,向劉程抱拳行禮:“劉君勿怪,此舉實屬無奈。”
“說來聽聽。”
“昨夜我回營后,得到消息,不其城的羯族首領石虎派人來我部,欲與我結盟共擊劉君。”
劉程眉頭一皺。
不其城,位于長廣郡北部,由羯族控制,是這一帶最大的胡人聚集地。
“所以你是來投誠,還是來宣戰?”劉程直截了當地問。
許冥苦笑:“若要宣戰,何必昨日與劉君結盟?我此來是想告知劉君,不其城有五百羯族精銳,加上附屬雜胡,兵力近千。他們對劉君的地盤垂涎已久。”
劉程沉默片刻,打開籬笆門,示意許冥入內。
“你的人馬可留在外面。”
許冥點頭,吩咐部下原地待命,獨自跟隨劉程進入營地。
籬笆墻內,系統建造的木質房屋整齊排列,道路筆直,與外界混亂的戰亂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許冥驚訝地環顧四周:“劉君這營地,建得如此規整,令人嘆服。”
劉程沒有回應,徑直帶許冥來到中央的議事廳。
廳內,呂泰和幾名系統生成的劍士已經等候。
“說吧,你此行的真正目的。”劉程坐下,直視許冥。
許冥坦然道:“我確實收到石虎的聯盟邀請,但我已婉拒。我此來是想告訴劉君,石虎不日將親率大軍南下,劉君須早做準備。”
“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劉君有所不知,我族雖為氐人,但早已漢化。石虎殘暴嗜殺,我族人若落入其手,下場不堪設想。”
劉程沉思片刻,突然問道:“你說石虎將親率大軍南下,他會從哪個方向進攻?”
“多半從東北方向。那里地勢平坦,適合騎兵沖鋒。”
劉程點頭,起身走到墻上掛著的地圖前。
“如此說來,我們需要在東北方向加強防御。”
許冥站到劉程身旁,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山谷:“此處地形狹窄,若能在此設伏,可挫其銳氣。”
正當兩人商議戰術時,外面突然傳來喧嘩聲。
呂泰匆忙進來報告:“主公,東南方向來了大批難民,約有上萬人!”
劉程和許冥對視一眼,快步走出議事廳。
站在瞭望臺上,劉程看到遠處塵土飛揚,一條黑色的“長龍”正緩緩向新漢縣移動。
那是一支龐大的難民隊伍。
男女老少,衣不蔽體,蓬頭垢面,步履蹣跚。
許多人背著簡陋的包袱,有的推著獨輪車,裝著僅有的家當。
更多的人則空手而行,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這是怎么回事?”劉程問道。
許冥嘆息:“想必是石虎南下,沿途屠城,這些都是逃難的晉人。”
劉程眉頭緊鎖。
上萬難民,這個數字遠超新漢縣的承載能力。
系統提示在他腦海中閃現:【警告:當前防御設施無法容納大量非系統人口】
他看了看四周的籬笆墻,這種簡易防御設施確實無法保護如此多的人口。
但他不能見死不救。
“呂泰,傳令下去,在縣外東南角設立收容點,讓難民有序進入。田朔負責登記造冊。”
呂泰領命而去。
許冥好奇地問:“劉君打算收留這些難民?”
“不然呢?任由他們死在野外?”
“但這么多人,糧食從何而來?”
劉程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先救人,糧食的事情后面再想辦法。”
許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劉君真乃仁義之人。”
劉程沒有回應,繼續觀察著遠處的難民隊伍。
他注意到隊伍中有不少傷員,還有老人和孩子。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這些人中,有多少能成為戰士?
系統界面在他眼前展開:【當前系統人口:410/500】
還能招募90名系統兵種。
但這90個名額,遠遠不夠。
他需要更多的戰力來應對即將到來的危機。
“許冥,你的部下中有多少能戰之士?”
“約二百人,但真正能與羯族騎兵抗衡的不足百人。”
劉程點頭:“我會派人協助你訓練士兵。另外,你提到的冶鐵技術,什么時候能派上用場?”
“我已派人回營地召集鐵匠,三日內可到。”
“好,我需要大量的鐵器,尤其是武器。”
許冥拱手應允。
此時,難民隊伍的前端已經接近新漢縣。
田朔騎馬前來報告:“主公,收容點已設立,但恐怕物資不足。”
劉程沉思片刻:“先從軍隊倉庫調撥一部分糧食,每人每天一碗稀粥。同時,派人到溪邊取水,為難民清洗。”
田朔有些驚訝:“清洗?”
“對,防止疫病。”劉程簡短地解釋,“另外,準備一些布條,為每個家庭制作號牌,登記造冊。”
田朔領命而去,心中卻有些疑惑:主公為何如此重視這些衣不蔽體的難民?
難民收容工作持續了整整一天。
傍晚時分,劉程來到收容點視察。
數千難民已經安置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每個家庭都領到了一個木制號牌,上面刻有編號。
田朔手持竹簡,向劉程匯報:“主公,目前已登記一萬二千人,其中男丁四千,婦孺老幼八千。”
劉程點頭:“男丁中有多少適合當兵的?”
“約兩千人,但他們狀態極差,需要休養。”
劉程看著那些蜷縮在帳篷中的難民,眼神復雜。
這些人,曾經是繁華的晉朝子民,如今卻淪為逃亡的難民。
他們眼中的麻木和恐懼,讓劉程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不是對這些難民的怒火,而是對導致這一切的胡人的憤怒。
“田朔,從明天開始,挑選身體狀況較好的男丁,編入訓練營。”
“訓練營?”
“對,我要讓他們學會如何保護自己,如何戰斗。”
田朔猶豫道:“主公,這些人已經被胡人嚇破了膽,恐怕難以成為戰士。”
劉程冷笑:“那就讓他們看看,胡人在我們手中是如何死的。”
夜幕降臨,劉程獨自站在瞭望臺上,俯視著籬笆墻內外的景象。
墻內,系統建造的整齊房屋,系統生成的士兵按部就班地巡邏。
墻外,難民營中時有哭聲傳來,那是失去親人的悲痛,是對未來的恐懼。
系統界面在他眼前展開:【警告:食物儲備危機!當前儲備可支持時間:5天】
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
收留這些難民,意味著食物消耗速度大幅增加。
但他別無選擇。
這些是他的同胞,是漢人。
在這個胡人肆虐的時代,每一個漢人都彌足珍貴。
“主公。”呂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什么事?”
“許冥送來十匹戰馬,說是表示誠意。”
劉程轉身:“戰馬?什么品種?”
“看起來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馬,但還能騎。”
劉程冷笑:“送些老弱戰馬,也算表示誠意?”
呂泰猶豫道:“主公,許冥畢竟是氐人,能送馬已是難得。”
劉程搖頭:“草原民族的生存法則——物競天擇。他們只會尊重強者,憐憫弱者只會換來輕視。”
“那主公打算如何應對?”
“既然他送老馬表誠意,我們就送新兵回禮。”
“新兵?”
“明天挑選一百名狀態最好的難民,編入許冥部下,由他訓練。”
呂泰驚訝道:“這些難民剛到,就送去給氐人?”
劉程冷靜地解釋:“第一,這樣可以測試許冥的忠誠度。第二,讓這些難民親眼看看,氐人是如何訓練士兵的,或許能激發他們的斗志。”
呂泰若有所思地點頭。
第二天清晨,劉程來到訓練場。
一百名被挑選出來的難民男丁站在場中,神情忐忑。
許冥騎馬而來,看到這些瘦弱的晉人,眉頭微皺。
“劉君,這就是你說的禮物?”
劉程平靜地說:“我知道你缺人手,這些人可以為你所用。”
許冥打量著這些難民,突然笑了:“劉君果然聰明,用我的人訓練你的人,既省了你的力氣,又能檢驗我的忠誠。”
劉程不置可否:“三個月后,我要看到他們能上戰場。”
許冥點頭:“三個月太長,一個月就夠了。”
“一個月?”劉程有些驚訝。
“對,一個月。我的訓練方法很簡單——讓他們見血。”
許冥解釋道:“第一周,讓他們看著我的士兵殺俘虜;第二周,讓他們自己殺俘虜;第三周,讓他們與我的新兵實戰;第四周,帶他們去剿匪,實戰練兵。”
劉程沉默片刻,點頭道:“好,就按你的方法訓練。但有一個條件——不得虐殺。”
許冥大笑:“劉君還真是仁慈啊!在這亂世,仁慈是最大的奢侈。”
劉程冷冷地說:“仁慈不是不殺人,而是不虐殺。該殺的人,一個不留;不該殺的人,一個不傷。”
許冥若有所思地點頭:“劉君此言,我銘記于心。”
訓練開始后,劉程轉向另一個問題——糧食危機。
他召集呂泰和田朔商議對策。
“目前糧食儲備只夠五天,如何解決?”
呂泰建議:“可以派人去附近的村莊收購糧食。”
田朔搖頭:“恐怕不行,附近村莊早已被胡人洗劫一空。”
劉程沉思片刻,突然問道:“許冥說不其城有五百羯族精銳,他們的糧食從何而來?”
呂泰恍然大悟:“主公是說,襲擊不其城的糧倉?”
劉程點頭:“不僅是糧倉,還有他們的牲畜。羯族是游牧民族,必定有大量牛羊。”
田朔擔憂道:“但不其城防守嚴密,貿然進攻恐怕兇多吉少。”
劉程胸有成竹:“誰說要正面進攻?我們可以設計引誘石虎出城,然后偷襲他們的糧倉和牲畜。”
當晚,劉程在系統界面前冥思苦想。
木質籬笆墻的耐久值在三萬難民涌入時持續下降。
他注意到【封建時代】升級條件里“1000單位食物”的儲備條突然閃爍——剛剛施舍的粥鍋,讓本就不足的存糧跌破了警戒線。
系統科技樹上,從籬笆墻到城墻,需要大量的石材和木材。
而這些資源,正是他與許冥合作開采石礦的目的。
但時間不等人,石虎隨時可能南下。
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糧食危機,提升防御能力,訓練更多的士兵。
這一切,都需要資源。
而在這個時代,資源往往意味著掠奪。
劉程閉上眼睛,系統界面在他腦海中展開:【任務:生存與擴張】
這個任務沒有具體的完成條件,只有一個簡單的描述: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然后擴張。
生存,是為了擴張;擴張,是為了更好地生存。
這是一個殘酷的循環。
但他別無選擇。
為了三萬難民,為了漢人的未來,他必須走這條路。
即使這條路上,布滿荊棘和鮮血。
第三天清晨,劉程來到難民營。
施粥處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每個難民手持木牌,依次領取一碗稀粥。
系統士兵機械地舀粥,動作精準而冷漠。
難民們顫抖著接過粥碗,眼中既有感激,也有恐懼。
劉程注意到,施粥用的大鍋上刻有羯族的徽記——這是從胡人那里繳獲的戰利品。
一個瘦弱的老者接過粥碗,雙手顫抖得幾乎拿不穩。
劉程上前扶住老者的手:“慢慢來,不急。”
老者抬頭,淚流滿面:“劉大人,您真是我們的救星啊!胡人殺人不眨眼,您卻給我們食物,給我們庇護,您真是仁慈啊!”
劉程心中一震。
仁慈?
在這個時代,不殺人就是仁慈嗎?
給一碗稀粥就是恩賜嗎?
文明的標準已經如此之低了嗎?
他扶老者坐下,輕聲問道:“老丈從何處來?”
“小人從長廣縣來,胡人屠城,我僥幸逃出。”
“家人呢?”
老者哽咽道:“都死了,都死了……”
劉程沉默片刻,又問:“老丈可知道不其城的情況?”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那里是羯族的地盤,石虎殘暴嗜殺,動輒屠城。聽說他最近又抓了幾百個漢人,準備祭天。”
“祭天?”
“對,羯族每逢大戰前都要祭天,用漢人的鮮血祭祀他們的神靈。”
劉程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
難民營中,到處是絕望和恐懼的眼神。
這些人,曾經是一個偉大文明的子民。
如今,卻淪為逃亡的難民,被胡人追殺,靠一碗稀粥維持生命。
而他們,竟然因為這一碗稀粥,就感恩戴德,稱他為仁慈的人。
劉程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
不是對這些難民的憤怒,而是對導致這一切的胡人,對這個殘酷時代的憤怒。
他轉身離開難民營,徑直來到訓練場。
許冥正在訓練那一百名晉人。
他的方法簡單粗暴——讓晉人看著氐族戰士殺死俘虜。
幾名被捕的山賊被綁在木樁上,氐族戰士手持長刀,一刀砍下,鮮血噴涌。
晉人們有的閉眼不忍直視,有的嚇得瑟瑟發抖,有的則嘔吐不止。
許冥見劉程來了,翻身下馬,抱拳行禮:“劉君來得正好,這些晉人太軟弱了,看到血就嚇得不行。”
劉程冷靜地說:“繼續訓練,一個月后,我要看到他們能殺人。”
許冥點頭:“劉君放心,一個月后,他們不僅能殺人,還會主動要求殺人。”
劉程沒有回應,轉身離開。
他心中已有決斷。
為了生存,為了這些難民,為了漢人的未來,他必須先發制人。
不等石虎南下,他要先出擊。
不是正面交鋒,而是偷襲他們的糧倉和牲畜。
斷其糧草,奪其資源。
這是最實際的做法。
回到議事廳,劉程召集呂泰和田朔,開始制定計劃。
“三日后,我將率領一支精銳部隊,夜襲不其城的糧倉和牧場。”
呂泰驚訝道:“主公親自出馬?”
劉程點頭:“此戰關系重大,我必須親自指揮。”
田朔擔憂道:“但主公若有閃失,后果不堪設想。”
劉程平靜地說:“所以我需要你們留守新漢縣,保護難民。”
兩人雖有顧慮,但見劉程決心已定,也不再多言。
劉程繼續說道:“此戰我只帶正規兵種,一百名劍士,一百名長矛手,五十名弓兵。”
呂泰問道:“不帶許冥的人馬?”
劉程搖頭:“此戰關鍵在于隱蔽和速度,許冥的人馬不適合。”
田朔好奇道:“主公如何確保能找到糧倉和牧場?”
劉程胸有成竹:“我已從難民中找到幾個熟悉不其城的人,他們將作為向導。”
計劃制定完畢,劉程開始準備。
他親自檢查每一名士兵的裝備,確保萬無一失。
系統士兵們沉默地接受檢查,眼神中沒有恐懼,也沒有興奮,只有純粹的執行力。
這種沉默,讓劉程感到一絲孤獨。
他希望有一天,能培養出真正的漢家兒郎,能與他交流,能理解他的使命,能共同為漢人的未來而戰。
但現在,他只能依靠這些系統士兵。
夜深人靜,劉程站在瞭望臺上,遠眺北方。
那里,是不其城的方向。
那里,有他需要的資源,也有他的敵人。
三日后,他將率軍出擊,開啟他的征程。
不是為了復仇,不是為了征服,而是為了生存,為了那些稱他為“仁慈的人”的難民。
在這個亂世,仁慈是最大的奢侈。
但他別無選擇。
因為他是劉程,是這個時代的異數,是漢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