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沿著劉程的臉頰滑落,帶著泥土的腥氣,沖刷著剛剛凝固的血跡。
兩個癱軟在地的匈奴斥候瑟瑟發抖,眼神渙散,徹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周圍的系統弓兵如同沉默的石像,冰冷的甲胄在昏暗天光下泛著幽幽的光澤,無形的壓力扼住了他們的喉嚨。
“是……是祭祀用的白狼皮卷!”
一個斥候終于崩潰,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白狼皮卷?
劉程的目光銳利起來,瞬間聯想到了拓跋秀身上那卷神秘的獸皮書——《白狼歌》殘卷。
“她偷了你們的皮卷?”
“不是偷!”另一個斥候急忙辯解,“是右賢王要將皮卷獻給趙王石虎,拓跋秀她……她不同意,說那是我們拓跋氏的圣物,不能給外人!”
他抬起頭,眼神復雜地看著劉程。
“她是帶著皮卷逃走的,右賢王震怒,才派我們追捕。”
原來如此。
拓跋秀并非簡單的逃亡者,而是漢趙內部權力斗爭與部族傳統沖突的犧牲品,甚至可能觸怒了石虎。
她的價值,遠超一個普通的鐵弗公主。
雨勢越來越大,天地間一片昏蒙。
“你們右賢王的主力,在何處?”劉程的聲音在雨幕中顯得格外清晰。
“在……在常山郡方向。”一個斥候搶著回答,渴望活命。
“圍剿羯奴殘部?”劉程反問,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譏諷。
“是……是的。”
圍剿殘部?怕是在趁火打劫,擴張地盤吧。
這些胡族政權,不過是一丘之貉。
“你們怎么追蹤到這里的?”
“根據……馬蹄印和沿途的標記。”斥候老實交代,“拓跋秀很小心,但人多,總會留下痕跡。”
幸好系統士兵行動如鬼魅,不留痕跡。
“你們右賢王,只要皮卷,還是要拓跋秀本人?”
“都……都要。”斥候聲音發顫,“皮卷是圣物,必須奪回。拓跋秀是叛逆,要抓回去處置。”
“活捉?”
“最好……活捉,右賢王對她……有些不同。”
有些不同?
劉程心中微動,看來這位“叛逆公主”的故事,比想象中更復雜。
他看向遠處營地的方向,火把的光亮在雨幕中跳躍,如同風中殘燭。
呂泰正帶著晉人加固那道脆弱卻給予他們希望的籬笆墻。
【系統提示:木材-5單位。原因:未知損耗。】
腦海中再次響起那令人不安的提示。
木材在神秘消失。
不是消耗,是損耗。
就像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在啃食他的根基。
“把他們帶回去。”劉程對弓兵隊長下令。
“嚴加看管,不許任何人接觸,尤其是拓跋秀。”
“諾。”
冰冷的回應響起,兩名弓兵上前,將癱軟的斥候拖走。
劉程沒有立刻回營,他站在雨中,任憑冰冷的雨水浸透衣袍,試圖澆熄心中的燥熱與不安。
匈奴追兵,羯人威脅,系統異常,資源匱乏,還有那個身份復雜的拓跋秀……
一張無形的大網,正緩緩收緊。
他需要力量,需要打破這該死的系統上限。
【1系統士兵 = 10晉人士兵(戰力換算比)】
【500系統上限 = 5000晉人士兵潛力】
系統的提示冰冷而殘酷。
訓練晉人需要黃金,天量的黃金。
掠奪,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或者,用好拓跋秀這張牌。
就在這時,呂泰焦急的聲音穿透雨幕傳來。
“主公!營地外圍,發現可疑蹤跡!”
劉程猛地轉身,心臟驟然收縮。
不是斥候,是另一撥人!
【系統提示:檢測到大量敵對單位快速接近!】
【數量:約150】
【類型:輕騎兵為主,混雜少量步兵】
【狀態:突襲,士氣高昂(夜戰加成)】
【警告:偵測到火油反應!敵方可能采用火攻!】
一百五十騎!火攻!
他們要燒掉他的營地!
“快!回營!”劉程厲聲嘶吼,聲音幾乎被風雨吞沒。
他帶著五十名系統弓兵,不顧一切地沖向營地。
泥濘的地面濺起骯臟的水花,雨水模糊了視線。
空氣中,除了雨水的濕氣,還彌漫開一股刺鼻的味道。
馬匹的汗味,皮革的腥氣,還有……火油!
營地門口,火光沖天!
數十支燃燒的箭矢如同流星般劃破雨幕,射向原木籬笆墻!
干燥的木材遇到火油,瞬間燃起熊熊大火,火舌貪婪地舔舐著雨水,發出噼啪的爆響!
營地內一片混亂,晉人士兵的驚叫聲、哭喊聲混雜在一起。
“穩住!弓箭手!射擊!”呂泰嘶聲力竭地指揮著,但倉促組建的晉人弓手在夜色和火光中根本無法有效瞄準。
零星的箭矢射出,軟綿綿地落入黑暗,毫無威脅。
“殺進去!搶女人!搶糧食!”
營地外,敵人的呼喊聲清晰可聞,帶著嗜血的興奮。
他們是匈奴鐵弗部的騎兵!
不是之前那十幾騎斥候,而是更大規模的部隊,顯然是沖著拓跋秀和復仇來的!
“弓兵!壓制!”劉程帶著五十名系統弓兵趕到,如同及時注入的強心劑。
沒有多余的命令,五十張強弓瞬間拉滿。
嗡!
弓弦震響,五十支利箭帶著破空之聲,精準地射向營門外那些囂張的身影!
【系統提示:夜間命中率-15%(環境),敵方騎兵機動-30%(環境),綜合命中率70%。】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聲音接連響起,伴隨著凄厲的慘叫!
沖在最前面的幾名鐵弗騎兵應聲落馬,瞬間被后續的馬蹄踩踏!
敵人的沖鋒勢頭為之一滯。
“放火!繼續放火!”敵方似乎有個頭目在大喊。
更多的火箭射向籬笆墻,火勢蔓延開來。
“田朔!組織晉人滅火!不惜代價!”劉程吼道,聲音因急促的呼吸而有些嘶啞。
【系統提示:敵方指揮官已鎖定(輕甲,持彎刀)。生命值:85%。】
劉程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鎖定了那個在火光中揮舞彎刀的頭目。
“弓兵!集火那個頭目!”
嗖嗖嗖!
十幾支利箭組成一個扇面,朝著目標覆蓋過去!
那頭目反應極快,猛地一拉馬韁,戰馬人立而起,替他擋住了大部分箭矢。
但仍有兩支箭矢射中了他的臂膀和坐騎。
戰馬發出一聲悲鳴,帶著頭目摔倒在地。
“保護首領!”周圍的鐵弗騎兵一陣騷動,試圖上前救援。
“就是現在!劍士!隨我沖!”劉程拔出系統配發的環首刀,一指營門。
僅存的三十多名系統劍士,加上劉程,如同出鞘的利刃,迎著火光和箭雨,沖向混亂的敵群。
系統士兵沒有恐懼,沒有猶豫,他們的動作精準而致命。
長劍揮砍,盾牌格擋,每一次攻擊都瞄準要害。
噗嗤!
一名系統劍士的長劍干凈利落地刺穿了一名鐵弗騎兵的喉嚨,溫熱的血液濺了他一臉,但他眼神依舊空洞,動作沒有絲毫停滯。
劉程沖在最前,環首刀上下翻飛,每一刀都帶著千錘百煉的殺戮技巧。
【系統提示:‘基礎刀法’熟練度+1。】
他像一頭猛虎沖入羊群,瞬間斬殺了數名試圖阻攔的敵人。
鐵弗騎兵雖然悍勇,但在裝備精良、悍不畏死的系統士兵面前,卻顯得有些 disorganized。
尤其是他們的首領落馬受傷,指揮出現了混亂。
“撤!撤退!”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殘余的鐵弗騎兵開始潰散。
他們本想趁夜突襲,打個措手不及,沒想到踢到了鐵板。
這支“漢軍”的強悍,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追!”劉程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系統弓兵再次發威,精準的點射不斷收割著逃竄敵人的生命。
劉程帶著劍士銜尾追殺,將恐慌徹底散播開。
戰斗很快結束。
營地內外,橫七豎八躺著鐵弗騎兵的尸體,大約三十具。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焦糊味和雨水的氣息。
籬笆墻的火勢在晉人的努力下被撲滅了大半,但仍有幾處缺口冒著黑煙,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系統提示:夜襲結束。殲滅敵軍31人,俘虜2人(重傷)。繳獲戰馬12匹,破損兵甲若干。我方系統劍士陣亡2人,受傷5人。晉人輔助部隊陣亡17人,受傷38人。】
看著系統面板上的戰損,劉程的心沉了沉。
兩個系統劍士,又是黃金和食物的消耗。
晉人的傷亡更是慘重,剛剛燃起的一點士氣,恐怕又被打回了原形。
呂泰臉色蒼白地走過來,嘴唇哆嗦著。
“主公……死了……好多人……”
他看著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晉人,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迷茫。
這些不久前還是普通流民的人,就這樣死在了異族的屠刀下。
劉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安慰是廉價的。
只有勝利和復仇,才能真正凝聚人心。
田朔帶著人清點戰場,將還能用的兵器和馬匹收攏起來。
他走到劉程身邊,低聲道:“主公,從一個快死的俘虜口中問出來了。”
“他們是拓跋部另一支追擊隊,比之前那隊斥候更強硬,目的就是奪回拓跋秀和皮卷,找不到就……屠營。”
“另外……”田朔頓了頓,神色凝重。
“他還說,他們的主力,確實是在常山郡方向,但不是圍剿羯奴。”
“是羯趙大將張豹,正在猛攻常山郡治所,不其城!”
不其城!
劉程瞳孔一縮。
那里是周邊最大的晉人塢堡聚集地之一,也是他原本計劃中的目標!
羯人主力,竟然已經打到那里了?
“主公,我們……”田朔欲言又止。
劉程的目光掃過傷痕累累的營地,掃過那些驚魂未定的晉人,掃過那些沉默如鐵的系統士兵。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剛剛被重新關押起來的拓跋秀的營房方向。
這個女人,這張牌,或許該用了。
“去看看那兩個新抓的俘虜,還有之前那兩個斥候。”劉程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決斷。
“我要知道關于右賢王、關于拓跋部、關于不其城……所有的一切。”
他需要情報,需要時間,需要……破局的契機。
雨漸漸小了,但夜色依舊濃重。
遠方的地平線上,隱隱能看到不其城方向的夜空,似乎被一種不祥的暗紅色所籠罩。
一場更大的風暴,已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