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咸陽宮高臺、未央宮殿階、太極宮露臺,乃至汴京、金陵、燕京的皇城內外
不同時空的帝王將相、文武百官以及無數驚魂未定的臣民。
心神皆被那天幕之上展現的劇烈撼動之際
那懸于九天之上的巨大光幕,畫面再次一變
剎那間,先前那泥濘污穢的戰場、血肉橫飛的慘烈廝殺、通通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同樣巨大無比、占據了大半個天空,卻色彩斑斕、瑰麗異常的....
輿圖?
是的,看起來像是一幅描繪山川地理的輿圖。
然而其樣式之古怪,色彩之鮮明,尺度之浩瀚。
卻與在場所有帝王將相畢生所見所知的任何一種
“坤輿圖”、“天下圖”、“十道圖”或“九邊圖”都截然不同
這幅圖的主體,竟然是大片的、深邃得近乎神秘的湛藍色
那藍色廣闊無垠,仿佛將整個世界都包裹其中。
而在這無盡的藍色背景之上,點綴著數塊形狀極為不規則、大小懸殊的陸地板塊。
更奇特的是,在那些陸地板塊之上,以及某些特定的藍色區域.
都標注著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筆畫曲折盤繞的古怪方塊文字。
如同先前能聽懂那怪異解說一般。
這些完全陌生的文字所蘊含的意義
竟能如同烙印般直接映入所有觀看者的腦海——
【亞細亞】
【歐羅巴】
【阿非利加】
【北亞美利加】
【南亞美利加】
【大洋洲】
還有那片最下方的、冰封雪蓋般的
【南極洲】
咸陽宮。
始皇帝嬴政,死死地凝視著這幅從未見過的“天下全圖”,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疙瘩。
他看到的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以中原為核心、四方蠻夷拱衛的“九鼎九州”
不再是那秦國的廣袤疆域。
取而代之的,是幾塊巨大得難以想象、彼此孤立漂浮的陸地.
被更加廣闊、無邊無際的藍色汪洋所環繞、所隔絕。
他大秦帝國所在的那片土地,在這幅宏偉的圖卷之上
似乎只占據了其中一塊大陸的東隅一角?
“天下...天下竟是這般模樣?
“朕所知之天下,難道僅僅是此圖中之一隅偏安?!”
丞相李斯侍立在側,亦是面色凝重到了極點。
看著那些標注著古怪名稱的陌生大陸,緩緩開口:
“陛下,此圖所繪疆域之遼闊,遠超臣等想象”
“其山川陸海之形狀,與我等所熟知之輿圖大相徑庭,判若兩界。”
“而這”
李斯的指向那占據了畫面絕大部分的藍色區域,
“這廣袤無垠、遠勝陸地百倍的‘大澤’更是古籍從未記載,聞所未聞!”
“若此圖為真,則所謂‘四海’,恐非環繞中原之海,而是無盡之洋”
長安城。
唐太宗李世民看向天幕西北方向的某個區域。
在那里隱約能辨認出類似西域諸國以及更遙遠地方的模糊輪廓。
但視線再往西延伸
越過那片被標注為【歐羅巴】的陌生大陸
或是向東跨過那浩瀚的【太平洋】
則是更加廣闊、更加神秘、從未出現在任何大唐記載中的陸地與海洋。
“玄齡,克明”
李世民轉頭看向自己的左膀右臂
“此圖,若非虛妄,則在我大唐疆域之外,尚有如此如此廣闊無垠的天地”
“那些標注”
他的手指點向【亞細亞】之外的幾塊大陸,
【歐羅巴】【阿非利加】【亞美利加】
這莫非皆是國名?
或是地域之名?
房玄齡扶著額頭。
仔細辨認著那些既陌生又仿佛能理解其意的文字與圖形,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陛下,此圖所繪之大陸山河,形狀奇異,疆域之廣,遠非我朝《貞觀十道圖》所能涵蓋萬一”
“若此圖所示為實情,則所謂‘天圓地方’、‘九州四海’之說,皆為謬誤!”
“四海之外,確有無數未知之邦國,未知之大陸!”
杜如晦接口補充
“陛下,房公所言甚是。更需留意者,觀此全圖,藍色汪洋之面積,遠勝于陸地十倍不止!若要如我朝平定四夷一般,跨海遠征”
他搖了搖頭
“隔此汪洋,動輒萬里,風波難測,糧草難繼,其難,恐不下于凡人登天!”
而在宋朝
宋徽宗趙佶看著這幅色彩鮮明卻布局怪異的地圖感到不悅
并非因為地理的震撼,而是純粹的審美不適。
“此圖構圖雜亂,用色粗鄙,毫無筆墨意趣可言。”
他搖著頭,對身旁的蔡京抱怨道,
“看那陸地邊緣,扭曲不堪,毫無章法。這般模樣,豈能稱得上是描繪天下山河?定是那異象胡亂拼湊而成,不足為信。”
“陛下所言極是。”
太師蔡京依舊侍立在旁順著趙佶的話說道:
“此圖驟然顯現于天際,來歷不明,其繪制手法確實粗陋不堪,不入陛下法眼”
“但其所繪地域之廣袤,遠超歷代輿圖所載。此圖若并非全然虛妄,那這‘天下’之大,怕是著實令人心驚啊。”
北京,圓明園,或是在紫禁城的養心殿內。
乾隆皇帝的面色最為陰沉。
與趙佶不同,他并未過多關注此圖的“藝術性”。
而是被其中蘊含的、打敗性的地理信息和地緣格局所深深震撼。
“皇上,您快請看!”
和珅眼尖,他湊近了些,伸出肥胖的手指,點向天幕上那片輪廓清晰、標注著“歐羅巴”字樣的大陸板塊,
“這個地方,奴才記得,前些年那些進貢自鳴鐘和稀奇玩意兒的紅毛夷人,好像...好像就是來自此地附近?”
乾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仔細看去。
只見那片名為“歐羅巴”的大陸,在整幅巨大無朋的世界地圖上
雖然也算得上廣闊,山河交錯,邦國林立,但與其他幾塊更為龐大的陸地板塊
以及那幾乎占據了七成畫面的、無邊無際的藍色海洋相比
似乎確實算不上世界的中心,
甚至可以說有些小
而他最為熟悉、也最為自傲的,是那片標注著“華夏”字樣的廣袤疆域
雖然在此圖上依舊幅員遼闊,雄踞東方
但放在這囊括了五洲四海的整個“坤輿全圖”的宏大背景之下
卻遠沒有他和他歷代先祖所一直認定的那樣,占據著絕對的、理所當然的中心與主導地位。
“歐羅巴,西洋諸國,竟是如此‘渺小’”
乾隆的心中下意識地將這地圖上的地理格局
與先前光幕中展現的那些威力無窮、足以毀天滅地的“鐵甲船”和“巨炮”聯系了起來。
這般偏居一隅之地,竟能造出那等毀天滅地的利器?!
朕先前還以為天朝物產豐盈,無所不有
難道...難道朕竟是坐井觀天了?!
就在乾隆沉聲之際。
天幕上的畫面,又變了!
那幅巨大、靜止的平面地圖,像是活了過來!
它猛地向前“推近”!看畫面的視角,簡直就像是坐上了一只無形的九天神鳥
用快到根本反應不過來的速度,嗖嗖地掠過那無邊無際的藍色海洋,飛過連綿的山川大陸
更邪門的是,隨著視角拉近
原本平面的地圖竟然變得立體起來!
畫面里的山脈,不再是地圖上畫的線
而是真的鼓了起來,能清清楚楚看到山峰和溝壑!
這種神仙視角“看”天下的詭異場面
讓所有人都再次看傻了眼,大氣都不敢喘。
最終,這飛鳥般的視角一路俯沖、拉近,精準地停在了那片叫做“歐羅巴”大陸的西部
就是之前地圖上標著“琺蘭西”和“?意志”兩個國家邊界線亂七八糟、看起來就麻煩不斷的邊境地帶。
視角一定格,先前那熟悉又讓人害怕的景象又回來了
而且這次,更加真實,更加立體
簡直就像是把所有人都直接扔到了那片戰場上一樣——
緊接著,一個清晰、沉穩,但語調平淡得有些怪異的男子聲音
配合著畫面,開始解說:
【1916年6月24日,巴黎西北部索姆河兩岸雷鳴般的炮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嚶琺聯軍向進犯的?軍發動了大規模進攻,這就是持續四個月之久的索姆河戰役】
這聲音并非來自天空本身,也非神佛低語
更像是那光幕自帶的“說話”功能
或者某種他們無法理解的“留聲”之術
一九一六?
這個數字,如同先前那些地名和畫面一樣,直接烙印在了所有觀看者的腦海中。
但不同于地理方位尚能模糊對應,這個純粹的時間標記,帶來的是更深層次的茫然與悚然。
嬴政緩緩重復數字,轉向李斯想尋求個答案
“一千九百一十六年......這是何時?
“以何為始?以何為終?距朕一統天下,過去了多少載?”
李斯被盯的額頭滲出冷汗,也是無法做出回答:
“陛下,此歷法怪異,非夏正,非殷正,亦非周正。若以周朝八百年國祚計,此去尚需千余載光陰,若以更古早之三皇五帝算......則......”
李斯當然算不出來。
因為天幕上是公元歷法。
按這算,秦朝還在公元前221年了。
天幕繼續講解
【彼時,嚶、琺軍隱蔽的炮兵群對?軍陣地開始了大規模的炮擊。炮擊持續了整整一周,在這期間,嚶、琺軍還不定期地向?軍陣地發射化學炮彈。】
嬴政聽到這話,罷手走動了幾步
“炮擊?持續一周?!”
嬴政問蒙恬
“縱是攻城拔寨,以投石車日夜轟擊,何曾有過如此之久?”
蒙恬面色凝重
“未曾有過”
“陛下,且聽其言,似非投石,乃是某種...雷火之器,威力絕倫。連續七日不絕,所需耗費...難以想象。”
未央宮。
劉徹猛地抓住衛青的胳膊
“化學炮彈?!是何物?竟能以‘氣’殺人不成?”
衛青搖了搖頭
“陛下,臣不知。但觀其與雷火并用,想必定是陰毒無比之物。”
“炮擊七日,再輔以此物,守軍縱有銅墻鐵壁,怕也.”
太極宮。
李世民沉聲道:
“轟擊意在摧毀敵軍工事,動搖其心志。此乃攻堅常用之法。時日如此之長,強度如此之大,實屬罕見”
房玄齡補充:
“陛下,其言‘隱蔽的炮兵群’,可見其布陣之詭。且能支撐七日狂轟,其火器之多,火藥之足,亦非尋常。”
汴京。
趙佶嚇得臉都白了,哆哆嗦嗦地問蔡京
“太...太師,七日啊!炮聲如雷鳴,那守城的人豈不是要被活活震死?”
蔡京強作鎮定:
“陛下寬心。此乃西洋蠻夷之戰法,非我朝所有。然其炮火之烈,用心之狠,確需警惕。”
【空前猛烈的炮火使?軍陣地頓時陷入一片硝煙和火海之中,地動山搖,不時有?軍的掩體和障礙物飛上天空】
【此刻,?軍士兵早已鉆入深深的地下工事,安全地躲避著傾瀉而下的炮彈】
“地動山搖?!”
圓明園,乾隆皇帝臉色鐵青
“掩體障礙皆飛上天?這炮火威力,竟至于斯!”
隨即他又聽到敵人竟能躲入地下工事,
“哼!掘地為穴,如同鼠輩!但...竟能安然躲避如此炮火?”
他心中對這種戰法的忌憚又加深了一層
既鄙夷敵人“龜縮”,又恐懼那炮火的威力與敵人防御工事的有效性。
和珅連忙湊趣:“皇上圣明!敵軍雖能茍全一時,然面對如此天威般的炮火,亦只能藏匿不出,可見其心膽已寒!”
紫禁城。
萬歷皇帝聽得津津有味:
“鉆入地下工事?挖地洞就能躲開炮打?這倒是有趣”
申時行苦笑一聲,心中卻是無比沉重:
“陛下,此非戲言”
“若炮火真能毀天滅地,而敵軍又能深藏地下安然無恙...此消彼長,攻守之勢,將徹底打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