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林冉……這是怎么了……”老王發現林然竟然哭了,冷不丁喊了一聲。雖然他自己有些手足無措,好在成功幫其他人記起來了這兒還有一個學生。隨后,大家都不約而同加入安慰的行列—
“發揮失常很正常,沒關系,沒關系……”
“就是,就是。一次考試說明不了什么……”
“林冉呀,這點兒小事兒不算什么。下次考好就行……”英語老師放下手中的杯子,趕緊遞上一張紙巾。林冉接過紙巾,暗喜:“早知這招如此管用,就不用害自己跟雕像一樣杵半天了。”她別過臉去擰了一把鼻涕,小聲說:“老師,如果沒別的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好的。這次成績千萬別放在心上啊……”老王依舊千叮嚀萬囑咐。
得此恩典,林冉恨不得一腳跨出辦公室的門。 或許自己太過興奮了,剛走到門口,膝蓋正好撞在了迎面推開的門框邊緣上。
“啊……”她痛叫一聲,將對面來人的“報告”兩個字完全沖散了。
“哎呀,沒事兒吧,林冉?”老王等一眾老師聞聲重新圍過來。
“趕緊坐這兒搓搓,不然就發青了……”英語老師趕過去,撫著林冉肩膀,示意她坐在自己位置上。
“不好意思……同學,我不是有意的……”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進耳朵來。
林冉呲著牙,一手撫著膝蓋,一手扶著門框,慢慢直起身來,待抬頭看到眼前站著的人時,驚訝、憤怒一股腦兒齊涌上來,剛想破口叫罵,但隨即想到自己剛哭過的眼睛,還有不爭氣的成績,臉色頓時紅漲起來。心想:“如果這一切都被眼前這個人知道了,不知道又要給自己惹多少麻煩。”想到這些,只好強行壓下怒火,扭頭便往外走。幾位老師見狀,都有些莫名其妙,轉身再看,還有的一個學生呆愣愣立在旁邊。田野看到林冉也吃了一驚,見她面容緊皺,發出”嘶嘶”呻吟,想搭手扶一下,但好像又不知道怎么伸過去,兩只手張著半天也沒有動作。等她走了,又不知怎么收回,好像身體上多長出來的器官。“看她的眼睛,應該是剛哭過。之前惹了她還沒道歉呢,剛才又撞了她,真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也不知道以后見了面該怎么打招呼。”田野愣愣地想。
“趕快過去看看。”老王拍拍他的肩,將他從呆愣中喚醒。
“哦……好。”他撓撓頭,想起試卷還沒有拿,幾步上前,抓起老王桌上的試卷快步沖了出來。
“你……沒事兒吧?”田野看到林冉一瘸一拐的背影,快步追上去說。
“……”
林冉不做聲,只管快步往前走。
“看來你的腿一點兒都不疼嘛,不然怎么走這么快!”他湊近了一些,又說。
林冉不理睬,繼續往前走。田野見她沒反應, 突然想到剛才放在最上面的那張試卷,瞬間便明白她眼睛是怎么回事兒了。不過,他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眼前離譜的分數,不但讓他沒有半點獲勝的喜悅,反倒全是錯愕和驚訝。“難道她是故意的?”他想。轉念又覺得,既然都哭了,大概率就不是了。
“我看你剛才好像哭過,該不會是因為考試……”他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忍不住問。話還沒說完,林冉突然停下來,轉頭冷冷瞪著自己。此刻,他覺得她的目光就像一把鋒利匕首一樣,隨時能殺死自己,哪里還敢直視。他低下頭,舉起手里的試卷擋住自己,動也不敢動一下。時間仿佛凝結住了,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響亮。
片刻寂靜后,耳邊再次響起來腳步聲。田野偷偷探出頭,林冉已經到走廊拐角處了。
“喂,別喪氣,拿出你第一次的氣勢來!”他對著她的背影大聲說,“你的傲氣哪兒去啦……”她依舊沒回應。看她轉彎了,他才跟過去。
林冉悶悶地回到座位上,腦子里一片混亂,她害怕同學的取笑,但更擔心田野再一次將她的成績當眾刑處。她對他所有的了解全部來自第一次化學考試。
那一次,林冉以96分一戰成名。那時她剛拿到自己的試卷,還沒看清自己的成績,試卷就被從手里拽出去了。等她從驚訝中醒來,眼前已經站了一個高出自己許多的男生,他正拿著自己的試卷翻來覆去地查看,好像非要從中挑出一些問題才好。林冉伸手去抓自己的試卷。他不但不還,還說:“考這么好,學習一下嘛!”其他同學聽聞后,紛紛涌上來圍觀。“還給我!”林冉氣呼呼地沖上去搶。可是,任憑自己怎么跳,始終還是碰不到試卷。而對方呢,就像耍猴兒一樣,將試卷從左手換到右手,然后又從右手倒到左右,最后直接傳給了其他人。
她的試卷在全班暢游了一周。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平常默默無聞的人竟然超越了大家公認的“化學王子”。
如果沒有這場風波,林冉斷不會記起來班里有一個叫田野的人,也不會知道原來他就是大家公認的“化學王子”,更不會想到,這個說話帶笑渦的同學還當面質疑自己:“不給看試卷,就證明你心里有鬼。”
林冉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么無理取鬧也就罷了,更搞笑的是,此人還一廂情愿地宣布:“從此,林冉就是他化學上的競爭對手。”好事的同學唯恐天下不亂,個個跟著拍手歡呼。
從那以后,林冉一下子從一個“隱形人”走入了大家視線。而她唯一的收獲就是,以后要遠離一個叫田野的同學—能躲多遠就躲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