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在暴雨中醒來,發現自己的心跳停了。
不是比喻——當他本能地摸向胸口時,手指直接穿透了皮膚,觸碰到十二面緩緩旋轉的微型銅鏡。這些銅鏡組成的心臟結構正在自主運作,每一次收縮都泵出銀色的時之砂,順著血管流向全身。
更詭異的是雨滴。
它們懸浮在空中,形成無數面微型水鏡,每面鏡中都映出不同時代的西安城。有開元盛世的街坊,有天寶末年的廢墟,甚至還有他從未見過的、布滿未來建筑的超級都市。
"時砂之心的副作用。"
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林晏轉身,看見蘇瑜站在三米外——這個距離本該一步就能跨越,卻像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她的左眼依然是鏡面,但右眼變成了純粹的銀白色,瞳孔位置懸浮著一粒時之砂。
"我死了?"林晏低頭看自己半透明的身體。
"比那更糟。"蘇瑜舉起一塊刻滿裂紋的青銅羅盤,"你成了時淵行者——既不屬于過去,也不屬于未來。"
羅盤的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林晏胸口。盤面浮現出細小的篆字:
「時淵深萬丈」
「行者無歸途」
第一站:記憶墳場
穿過雨幕的剎那,林晏跌入一片灰白沙漠。
沙粒由記憶結晶構成,每一粒都在放映某個人的一生。遠處矗立著十二座墓碑,碑文全是同一句話:
「此處長眠鏡主×××,自愿永鎮時淵」
最后一座無字碑前,蹲著穿紅肚兜的袁七娘。他的鏡眼已經破碎,正用指甲在碑上刻字。見到林晏,咧嘴一笑:"輪到你了。"
沙粒突然組成畫面:
年輕的李淳風將銅鏡埋入終南山
中年袁天罡剜出右眼填入時砂
父親林明遠墜崖前拋出的青銅鑰匙
所有畫面都指向同一個場景——林晏站在時空裂隙邊緣,將某物拋向虛空。
"這是......"
"記憶陷阱。"蘇瑜的聲音忽遠忽近,"時淵在誘導你重復宿命。"
無字碑突然滲出鮮血,化作一行新字:
「林晏,未亡先葬」
第二站:逆流之河
沙漠盡頭是條倒懸的河。
河水由凝固的時間構成,河底"漂浮"著各個時代的西安城。林晏看見穿校服的自己正在河邊徘徊,而三十多歲的"未來林晏"從水中伸出手——
兩只手相觸的瞬間,整條河沸騰了。
"抓住我!"蘇瑜拋出青銅羅盤。
林晏抓住羅盤的剎那,河水突然倒卷,露出河床下的青銅巨門。門上刻著十二生肖圖案,但每個動物都被鎖鏈纏繞,鎖鏈盡頭是門中央的沙漏凹槽。
"時淵之門。"袁七娘不知何時出現在門邊,"用你的心開門。"
林晏胸口劇痛——十二面心臟銅鏡自動分離,嵌入生肖鎖眼。最后一面試圖飛向沙漏凹槽時,蘇瑜突然撲上前:
"不行!少一面你還能活!"
她的鏡眼炸裂,化作第十三面微型銅鏡補全了凹槽。
門開了。
第三站:莫比烏斯之城
門后是終極的時空悖論——
一座自我循環的西安城。鐘樓同時呈現唐、明、現代三種形制;大雁塔的塔尖連接著塔基;街上的行人一半在衰老一半在返童。
城市中央懸浮著巨大的時尊殘骸——不再是怪物形態,而是由無數時間線碎片組成的星云狀結構。殘骸中心,嵌著半枚刻有"恒"字的銅鏡碎片。
"時淵核心。"袁七娘的聲音變得空靈,"打碎它,你就能......"
"獲得真正的自由?"林晏苦笑,"你我都知道沒這種好事。"
他走向殘骸,每步都在地面留下銀色腳印。當時尊殘骸開始震顫時,林晏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把最后一面心臟銅鏡按在了自己的眉心。
"我不是來毀滅時淵的。"
銅鏡融入皮膚的剎那,林晏全身化為純粹的光。這光穿透時尊殘骸,在每一個時間線的西安城上空形成光幕。光幕上浮現兩行字:
「時淵即我」
「我即永恒」
終站:歸墟之外
蘇瑜在實驗室醒來,發現手中握著青銅羅盤。
盤面指針靜止,刻著一行新字:
「行者無蹤跡」
「時砂滿長安」
窗外正在下雪——銀白色的時之砂輕柔覆蓋整座城市。每一粒砂都在放映林晏的某個瞬間:
七歲收到銅鏡禮物
二十歲初遇蘇瑜
最終化為光的背影
大雁塔的監控拍下奇異畫面:塔影與實體塔之間,隱約多了個透明人影。每當有游客迷失方向,影子就會悄然調整角度,為他們指出正確的路。
而在鐘樓頂端,永遠停留著一粒特殊的時之砂——
透過它,能看見無數時間線和諧共存的西安。正中央有個穿唐裝的背影,轉身時露出眉心的銅鏡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