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歷上給妹妹的生日圈上，七月一日。
"這你的生日嗎？"小王叼著根棒棒糖，歪頭看我桌上的日歷。
我搖搖頭："我妹妹的。"
“噢，那得好好準備了，那天導師會批假吧。”
“應該會，前提我得把中期匯報做完。”
"嘖，你要是做不完那你妹不得鬧翻天？"
"她才不會。"我笑了笑，"她比誰都懂事。"
——但我錯了。
"哥，我來找你了"
周三下午，我正在畫室趕分鏡作業，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一條消息：
「哥，我在你學校南門。」
我盯著這行字看了足足五秒，大腦才終于處理完這個信息。
"臥槽！"我猛地站起來，差點帶翻顏料盤。
"干嘛呢？見鬼了？"旁邊的同學嚇了一跳。
"比見鬼還可怕。"我手忙腳亂地收拾畫具，"我妹來了！"
“哈？”
我顧不上他的疑惑，一路狂奔到南門，遠遠地就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月霞正踮著腳往校園里張望。
爸媽站在她身后，手里提著大包小包。
"小霞！"我喊了一聲。
她猛地轉過頭，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還沒等我走近，她已經小跑著沖過來，一頭扎進我懷里，雙手緊緊環住我的腰。
"我在...太好了，又見到哥了。"她的臉埋在我胸口，聲音悶悶的。
我的心一下子軟得不像話，揉了揉她的頭發："怎么突然來了？學校不用上課嗎？"
"請假了。"她抬起頭，狡黠地眨眨眼。
“你們老師答應這么爽快嗎。”
“當然啦，畢竟是病假。”
"......"
"別瞪我，"她理直氣壯，"反正課程我都會了，少上一天又不會怎樣。"
"你可真胡鬧誒。"我嘴上這么說，卻忍不住把月霞摟得更緊了些。
隨后，妹妹提議自己跟我過去，讓爸媽在附近商場逛逛，他們也理解，也對我放心，故將妹妹托付給我，帶到了圖書館里。
“小霞，這樣書的質量怎么樣。”
"還行。"她頭也不抬，"比我們學校圖書館方便多了。"
“怎么說？”
“我們學校雖然也有很多名著，但不給用，我也很納悶呢。”
“哈哈，看起來是目前大部分學校共識了。”
坐在不遠處的幾個學生頻頻往這邊看，竊竊私語。
"那是誰啊？林瑞薩的妹妹？"
"長得真可愛......"
"噓，小聲點。"我瞪了那幾個同學一眼，轉頭發現月霞的耳尖微微泛紅。
"哥，你們學校的空調開得真足。"她假裝整理劉海，實則用手遮住了發燙的臉頰。
我笑著從包里掏出外套："穿上吧，冷。"
她接過衣服時，指尖不經意擦過我的手背，涼得像塊玉。"謝謝哥......"她把臉埋進衣領深吸一口氣。
"傻丫頭。"我揉亂她的頭發，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戴著去年生日送她的編織手鏈，"這個你還留著啊？"
月霞猛地縮回手，把手鏈藏進袖口："當、當然啊！"她的睫毛快速扇動著，"哥送的東西我都好好收著......"
窗外突然傳來歡呼聲，我們同時轉頭看向窗外——幾個男生正在草坪上放飛無人機。
"想去看看嗎？"我看著她發亮的眼睛問道。
月霞用力點頭時，馬尾辮掃過我的下巴，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走到半路她突然拽住我衣角："哥，你鞋帶散了。"沒等我反應，她已經蹲下去幫我系鞋帶，纖細的手指在鞋帶間靈活穿梭。
"好了！"她仰起臉沖我笑，陽光在她睫毛上跳躍。
這一刻我突然發現，記憶中那個哭鼻子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會照顧人的小姑娘。
"哥，發什么呆呢？"月霞歪著頭看我，一縷碎發從她耳后滑落，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
我回過神，輕輕把那縷頭發別回她耳后："沒什么，就是突然覺得你長大了。"
她眨了眨眼，突然踮起腳尖比劃了一下："但還是沒你高！"她撇撇嘴，鼻尖微微皺起，像只不服氣的小貓。
"慢慢長，急什么。"我笑著彈了下她的額頭，"走，帶你去吃學校后街那家你最喜歡的草莓冰淇淋。"
"真的？"她眼睛一亮，隨即又故作嚴肅地清清嗓子，"不過哥，你中期匯報做完了嗎？"
我的手一僵，心虛地摸了摸后腦勺："這個嘛......"
"我就知道！"月霞氣鼓鼓地戳我胸口，"你是不是又熬夜趕工了？黑眼圈都快掉到嘴邊了！"
"哪有那么夸張......"我下意識摸了摸眼下，結果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騙你的啦！"她得意地晃了晃腦袋，"不過哥要是累垮了，我會生氣的。"她的聲音突然輕了下來，手指悄悄勾住我的衣角。
無人機嗡嗡的聲音由遠及近，在草坪上空劃出優美的弧線。月霞仰著頭，陽光在她清澈的瞳孔里流轉，像兩顆透亮的琥珀。
"哥，"她突然轉頭看我，"等你畢業那天，我也要來看你穿學士服的樣子。"
我心頭一暖，揉了揉她的腦袋："那你可得提前請好假。"
"才不用呢！"她狡黠一笑，"那天我直接逃課。"
"喂！"我板起臉，她卻已經笑嘻嘻地跑開，馬尾辮在風中一跳一跳的，像只歡快的小鹿。
......
“話說，你是怎么想到要下圍棋的。”我隨口問道，一邊幫月霞整理她借來的書。
她抬起頭，眼神突然變得專注："嗯，一年前的事情。"
你參加了？"
"......嗯。"她輕輕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
"一年前，我在網上注冊了一個賬號。"她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剛開始只是想隨便玩玩，后來......"
"后來怎么了？"
"后來就停不下來了唄，笨啊。"她抬起頭，眼睛在路燈下閃閃發亮，"哥，你知道'星落'嗎？"
我搖搖頭。
"那是我在圍棋平臺上的ID。"她的語氣里帶著罕見的興奮，"現在已經是平臺排名前五十了呢。"
"什么？"我猛地停下腳步，"前五十？全國？"
“別開玩笑啦，是全省前五十。”
“啊，全省？”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在我眼里永遠需要照顧的小丫頭，居然做到了這種程度？
“你下了多久啊。”
“滿打滿算有一年了。”
“才一年嗎？”即便是市賽，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排得上號的，何況是前五十...
“那不然呢，小瞧我？不過呢網站數據看看就好，還是有很多人不會在網上下棋的，萬一連校園賽都吃癟了，那可真是不好受。”
“不不不，沒有小瞧，反而是令人驚訝，你僅用一年就能夠達到這種資質...我很難想象你的實力會有多逆天。”
我瞪大眼睛看著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你這丫頭，什么時候偷偷練了這么厲害的本事？”
月霞歪著頭，嘴角微微上揚：“怎么，哥哥怕輸給我？”
“哈？”我挑眉，“你哥雖然圍棋水平一般，但我小學好歹也是學過一年的，那時候你還在沒出來呢，怎么可能怕你？”
她眨了眨眼，突然拽住我的袖子：“那來一局？”
我環顧四周，有些無奈：“現在哪有棋盤啊？”
月霞的目光掃向不遠處的一家茶館，門口掛著“棋藝交流”的木牌。她眼睛一亮，拉著我就往那邊走：“那里肯定有！”
爸媽正在附近的紀念品店閑逛，見我們突然跑開，媽媽遠遠地喊了一聲：“你們去哪兒？”
“下棋！”月霞頭也不回地答道。
推開茶館的門，一股淡淡的茶香撲面而來。館內空間寬敞，分為幾個區域，有茶座、書吧，最里面則是一間專門的棋室。透過半開的門縫，能看到幾名大學生和一些中學生正圍坐在棋盤前，一位中年老師模樣的男子正在耐心指導。
月霞松開我的手，快步走到棋室門口，禮貌地敲了敲門：“請問，可以借用一下棋盤嗎？”
那位老師轉過頭，見到是個小女孩，有些意外，但很快溫和地笑了：“當然可以，小朋友也會下圍棋？”
“會一點。”月霞點點頭，語氣謙虛，但眼神里卻藏著一絲躍躍欲試。
老師饒有興趣地打量她，指了指角落的一張空棋盤：“你們可以用那張，需要我幫忙擺棋嗎？”
“不用，謝謝。”月霞徑直走過去坐下，動作熟練地取出棋罐，黑子推給我，“哥哥，你先。”
我忍不住笑了：“這么自信？”
她沒回答，只是托著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像一只等待獵物入網的小狐貍。
老師和其他學生也被吸引了過來，站在一旁觀戰。
我深吸一口氣，捏起一枚黑子，落在右上角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