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和沈蓁分開時，許澤啟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再喜歡上一個人。
并且有勇氣，主動牽起她的手。
然而世事難料，就是遇到了，就是發生了。
他抱住顧沅的那瞬間，也被顧沅緊緊回抱住。
那瞬間，忐忑不安后怕的心跳突然平靜下來。
這并不是吊橋效應。
而是真真切切的心意和感情。
他們心意相通。
兩個人劫后余生般地抱了很久，一旁突然響起一道幽幽的聲音。
“這還有人呢......”
宋沐榆抱著手臂，感覺自己頭頂在發光。
然而和兩位好友對視上時，她又不由得感到開心。
人總是會有些莫名其妙的第六感的。
而她覺得，這兩個人就是天生一對，只不過遇見的時機晚了些。
現在也很好。
由于環境和性格的影響，許澤啟和顧沅兩個加起來快六十歲的人剛談起戀愛來，倒沒有黏黏糊糊柔情蜜意。
反而有種淡淡的青澀和安穩。
顧沅靜靜地站在病房外等許澤啟結束工作，就好像學生時代等喜歡的人下課一樣。
有時候恍惚間，許澤啟會想起從前念書時沈蓁站在門口等他一起回家的場景。
當時的他每每都是故作鎮靜，又在心中隱秘竊喜。
而現在想起從前，內心確確實實沒有任何想法。
頂多也只是對青春的懷念。
和不由得地好奇，顧沅學生時代是什么樣子的。
某日閑暇時他們在夜空下牽著手散步，許澤啟沒忍住問了這個問題。
顧沅思索了兩秒，笑著說：“估計是，挺......裝的吧？”
“你別笑啊，”女人無奈地看著撲哧笑出來的男友，“我說真的，我現在回頭看肯定覺得又中二又幼稚啊。”
“那個時候仗著自己有點聰明，讀過很多書，總覺得自己多了不起多看淡世俗似的?！?/p>
“當戰地記者這些年，才真正意識到生命的渺小和脆弱，以及平安的難得。”
許澤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腦海中似乎真的不由自主地描摹出一個年輕些的、有些臭屁的顧沅，以及后來逐漸變得溫潤平和的她。
“你呢？”顧沅甩了甩他的手。
“我？”出了會兒神。許澤啟想了幾個形容詞，“內向，安靜，悶頭念書，很無聊的一個人。”
他想起什么笑了笑：“唯一稱得上少年的，可能就是暗戀著一個人吧?！?/p>
顧沅忽然噤聲不說話了。
“干嘛，吃醋了？”許澤啟歪過頭看她，調笑著。
“我現在真的沒什么感覺了?！彼p聲說，“不管是喜歡，還是恨，都沒有了。人果然是會變的，沒有誰會始終停滯不前?！?/p>
顧沅忽然止住步伐，拉回下意識又走了幾步的許澤啟。
她從自己的手腕上解下一只紅繩，垂眸很安靜地戴在許澤啟的手上。
“這是我家里人知道我要當戰地記者后，讓我帶著的，說是保平安?！?/p>
許澤啟一愣，下意識就要把它摘下來。
顧沅摁住他的手不讓動，溫柔又強硬地說：“你別摘，我現在就想送給你。”
“許澤啟，我也不敢篤定地說，我們能走下去多遠?！?/p>
“但我現在就是有點任性和自私，希望你別忘記我，別對我失去任何情緒?！?/p>
許澤啟仰頭看著神情認真的女人，心跳得很快。
他從來理性冷靜，卻在那刻，那個夜晚，在心里默念，想和眼前的這個人在一起一輩子。
那時的他不可能想到，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里，這一刻，都會像夢魘一般折磨著他。
讓他苦不堪言，歇斯底里。
而圈在手腕上的紅繩，也會如同鐐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