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后。
王瑾萱試了無數次，葉海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冰冷的忙音，像一把鈍刀子，反復切割著她的心。
最終，她顫抖著手，撥通了報警電話。
接到報案，聽說了是她，并且可能涉及到人命，當地派出所不敢怠慢。
立刻聯系了葉海所在的杭城警方。
掛斷電話，王瑾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緊緊攥著手機，目光呆滯地望著那尊沒有面目的神像。
等待著那個她既恐懼又不得不面對的宣判。
神像空間里。
葉海“看”著母親瞬間蒼老下去的側臉，只覺得眼眶發燙。
一種無力的酸楚涌上心頭。
生離死別，人間至痛。
白發人送黑發人，更是痛徹骨髓。
等待，是如此煎熬。
對王瑾萱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在地獄里度過。
漫長得沒有盡頭。
……
與此同時。
杭城，蕭陽區，祁隆小區。
深夜，刺耳的警笛聲劃破了小區的寧靜。
幾輛警車閃爍著紅藍光芒，停在了小區門口。
正在納涼的居民們紛紛投來好奇和不安的目光，竊竊私語。
很快，小區居委會的工作人員匆匆趕來，顯然已經接到了警方的通知。
“警察同志，你們說的那位葉海，前段時間確實剛租了我們小區的房子。”
居委會主任擦著汗解釋道。
“不過我們這小區吧，大部分都是出租房，租戶流動性很大，人員比較雜……”
聽完情況，帶隊的警察趙東旭點了點頭，神色凝重。
“先帶我們過去。”
葉海租住的房子在六棟十三樓，1302室。
這是一個典型的合租房，被隔成了四個獨立的單間。
只有主臥配有一個獨立衛生間。
其他房間都是共用一個廁所、廚房和客廳。
趙東旭帶著隊員李峰來到1302門外。
他按響門鈴，無人應答。
嘗試輸入之前從房東那里獲得的密碼。
“滴滴滴……”
電子鎖發出解鎖成功的提示音。
“咔噠。”
房門應聲而開。
一股難以形容的陰冷氣息，如同實質般從門縫里撲面涌出。
帶著刺骨的寒意。
“嘶……好冷！”
李峰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雞皮疙瘩瞬間冒了出來。
“隊長，這屋里是開了冰庫嗎？”
趙東旭眉頭緊鎖，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門內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那股陰冷，絕非空調所致。
更像是一種……死寂的氣息。
“我先進去，你在外面守著，保持警惕。”趙東旭沉聲道。
“是，隊長！”李峰立刻應道，手按在了腰間的配槍上。
趙東旭深吸一口氣，從腰間抽出強光手電和伸縮警棍。
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房間。
雪亮的強光手電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客廳。
他摸索著墻壁，試圖打開燈光開關。
“啪嗒。”
沒反應。
他又試了試客廳和廚房的其他開關。
依然一片漆黑。
燈壞了？
還是……停電了？
趙東旭心中疑竇叢生。
他握緊了警棍，緩步向內深入。
每一步都踩得異常小心，耳朵捕捉著周圍任何細微的動靜。
“踏……踏……踏……”
寂靜。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
除了他自己的腳步聲在地板上回蕩，再無其他聲響。
這寂靜本身，就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
趙東旭畢竟是經驗豐富的老警察。
強壓下心頭的不安，保持著高度警惕。
他來到距離最近的一個單間房門前。
再次輸入密碼。
“滴滴滴……咔！”
密碼鎖解開。
他的手剛放到冰冷的金屬門把手上。
一股更甚之前的寒意瞬間透過皮膚，直刺骨髓。
這觸感，不像金屬。
倒像是握住了一塊萬年寒冰。
趙東旭眼神一凜，猛地擰開門把手。
同時側身戒備，用腳尖輕輕推開了房門。
呼——
一股更加濃郁的陰冷氣息混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味道，從房間內彌漫出來。
他微微后退半步，將強光手電照向屋內。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
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蓋著被子，一動不動。
整個房間異常整潔。
沒有任何打斗或掙扎的痕跡。
趙東旭屏住呼吸，緩步靠近床邊。
手電光落在那人的臉上。
是一個年輕的男性。
面色蒼白，雙目緊閉，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然而，趙東旭的目光卻被死者頭部旁邊枕頭上放著的一個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只用鮮紅色的紙折成的千紙鶴。
血一樣的紅。
在這陰冷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眼。
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異。
“紅色千紙鶴？”趙東旭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仔細檢查了死者的狀態。
初步判斷死亡時間不長，且沒有任何明顯外傷。
隨后，趙東旭又依次檢查了另外三個單間。
情況如出一轍。
另外三個房間，只有兩間有人住。
里面有兩名租客，一男一女，同樣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死狀安詳，毫無掙扎跡象。
仿佛都在睡夢中悄無聲息地離世。
最詭異的是，每個死者的枕邊，都端端正正地放著一只一模一樣的血色千紙鶴。
三條人命！
現場沒有任何強行闖入的痕跡，門窗完好。
死者身上沒有明顯傷痕。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那三只詭異的血色千紙鶴。
趙東旭皺了皺眉，這絕不是普通的兇殺案！
“李峰！”他對著門外厲聲喊道。
“立刻呼叫指揮中心！
報告這里發生重大命案！
初步判斷，死亡三人！
現場……非常詭異！
通知技術科和法醫，立刻趕赴現場！”
“是！”
外面的李峰聽到隊長凝重的語氣，心中一凜，立刻拿起對講機向上級匯報。
很快，更多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整個祁隆小區徹底被驚動了。
平日里只在電視新聞中看到的兇殺案，竟然就發生在自己身邊。
這讓所有居民都感到震驚和恐慌。
李峰匯報完畢，快步走進屋內。
當他看到床上死者枕邊的血色千紙鶴時，也是瞳孔一縮。
“血……血色的千紙鶴？”
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隊長，這……難道是情殺？”
“情殺？”趙東旭瞥了他一眼，“說說你的看法。”
“呃，隊長，我就是瞎猜的。”
李峰撓了撓頭。
“現在不是很多年輕人喜歡用這個表達……
嗯，表達愛意什么的嘛……”
趙東旭搖了搖頭，眼神銳利。
“情殺？”
“三個死者，兩男一女，年齡跨度不小，租住時間也不同，相互之間可能都不認識。”
“什么樣的情殺能同時牽扯到這三個人？”
“而且現場如此平靜，死狀如此詭異？”
他指了指那血色千紙鶴。
“這東西，恐怕沒那么簡單。”
所有的線索都透著一股無法用常理解釋的邪門。
“先保護好現場，等技術科和法醫來。”
趙東旭沉聲道。
“我們先退出去。”
兩人小心翼翼地轉身，準備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將現場留給更專業的人員。
然而，就在他們轉身的瞬間。
沒有人注意到。
那三個房間內，枕邊靜靜躺著的血色千紙鶴。
其中兩只，竟如同活物一般，無聲無息地扇動了幾下紙翼。
緊接著，紙鶴內飛出兩道血芒，在空中化作兩道模糊的虛幻人形，
只見他們那虛幻的面容上，滿是掙扎。
但魂體卻不受控制的，跟在了趙東旭和李峰身后。
三只血鶴，唯獨葉海尸體旁的那只千紙鶴，依舊靜靜地躺著，沒有任何動靜。
趙東旭和李峰并肩向外走。
客廳不長，按說幾步就能走到門口。
但走了十幾步后，趙東旭猛地停下了腳步，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他們走了這么久，竟然還在客廳里！
前方那扇敞開的房門，距離他們似乎一點都沒有拉近！
“怎么了，隊長？”
李峰見趙東旭停下，也跟著停步，疑惑地問道。
趙東旭緩緩轉過頭，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李峰……我們好像……遇到麻煩了。”
“麻煩？什么麻煩？”
李峰還沒反應過來。
“你沒發現嗎？”
趙東旭的聲音壓得很低。
“我們走了這么久，為什么還在原地？！”
“按我們剛才的速度，早就應該走出這個房間了！”
聽到這話，李峰渾身一激靈，猛地環顧四周。
他這才驚恐地發現，周圍的環境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那扇代表著出口的房門，依舊在前方不遠處，但無論他們怎么走，都無法靠近！
鬼打墻？！
李峰只覺得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頭皮都炸開了！
“隊……隊長……這……這他娘的真是鬼打墻？！”
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他靠近趙東旭，后背緊緊貼著對方，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無盡的黑暗，
仿佛那黑暗中隨時會撲出什么可怕的東西。
“我們……我們現在怎么辦？”
李峰的聲音帶著哭腔。
“別慌！”
趙東旭強作鎮定，但握著警棍的手指關節已經因為用力而發白。
“先把手銬拿出來，我們銬在一起，防止被分開！”
面對這種完全超出認知范圍的詭異情況，
饒是趙東旭這樣的老警察，此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不是窮兇極惡的罪犯，而是科學無法解釋的……鬼魅！
誰能不怕？！
兩人迅速用手銬將彼此連接起來，一頭拷在腰帶上，另一頭連著對方。
冰冷的手銬帶來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做完這一切，李峰看著四周依舊沒有任何變化的黑暗，
聲音有些忐忑地問道：
“隊長，接下來呢？我們怎么出去？”
趙東旭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狂跳的心臟，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等！”
“等？！”
李峰差點跳起來。
“等什么？！”
“隊長！這可不像你啊！就這么放棄了？”
“好歹試試啊！想想辦法破了這鬼打墻啊！”
趙東旭沒有理會李峰的焦躁，
只是死死盯著前方那扇仿佛永遠無法抵達的房門，聲音無比凝重。
“等外面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