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城的夜空被閃電撕裂,暴雨如銀針般刺入大地。救護車在積水的路面上劃開血色漣漪,警笛聲在雨幕中扭曲變形,像極了二十年前那個被中藥味浸透的雨夜。沈晚星握緊方向盤的手指節發白,后視鏡里映出她眼中破碎的霓虹——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正隨著擋風玻璃上的雨刷節奏,一下下拍打著她的太陽穴。"
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擋風玻璃上,沈晚星用力眨了眨眼,試圖看清前方模糊的路況。救護車的警笛聲在暴雨中顯得格外刺耳,她握緊方向盤的手指節發白,手背上還沾著上一個急救現場留下的血跡。
"沈醫生,前方五百米就是事故現場。"坐在副駕駛的實習護士林小雨聲音發抖,"調度中心說至少有十五輛車連環相撞。"
沈晚星沒有回答,只是將油門又往下踩了一分。雨水拍打車窗的聲音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碎片又開始在腦海中閃現——黑暗、潮濕、還有刺鼻的中藥味。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當救護車終于抵達現場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扭曲的金屬殘骸散布在百米長的路面上,一輛油罐車側翻在中央隔離帶,泄漏的汽油在雨水中形成彩虹色的油膜。最令人心驚的是此起彼伏的呼救聲,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凄厲。
此時,現場的廣播突然響起:“各位救援人員請注意,專業救援隊伍正在趕來,請大家先做好傷員的初步穩定工作。”聲音在暴雨中有些失真,但還是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林護士,準備創傷包和止血帶。"沈晚星已經跳下車,雨水瞬間浸透了她的白大褂,"先救那個卡在駕駛座里的司機。"
她奔向最近的一輛變形轎車,透過破碎的車窗看到駕駛員被方向盤卡住,胸口插著一塊玻璃碎片,鮮血正順著雨水在車內積聚。沈晚星毫不猶豫地將手伸進車窗,摸索著傷者的頸動脈。
"血壓驟降,開放性氣胸。"她頭也不回地喊道,"準備胸引管和血袋!"
就在她試圖撬開車門時,一道黑影籠罩下來。沈晚星抬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撐著黑傘站在她身后,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她臉上。
"讓開。"一個冷冽的男聲從頭頂劈下。沈晚星抬頭,雨水沖進眼睛,她只能看到一個高大的黑色輪廓撐傘站在她面前,傘沿投下的陰影遮住了對方的臉。"專業救援隊馬上就到。"沈晚星瞇起眼睛,雨水順著她的睫毛流下。男人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風衣,領口別著一枚暗金色的領針,在閃電的照耀下泛著冷光。他的面容在傘下看不真切,只有那雙眼睛,像淬了冰的刀鋒。
"等他們到,這個人已經死了。"沈晚星繼續手上的動作,聲音比她想象的要冷靜,"如果你不幫忙,就請別擋光。"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冷笑一聲:"鄉鎮醫院來的醫生都這么自以為是?"
沈晚星的動作頓了一秒,但很快繼續。她用力掰開車門,金屬邊緣劃破了她的手套,在掌心留下一道血痕。疼痛讓她更加清醒。
"林護士,胸引管!"她喊道,同時迅速解開傷者的襯衫.
就在她準備插入導管時,一只戴著皮手套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手力道大得驚人,沈晚星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腕骨在呻吟。
"沒有無菌環境就敢做胸腔引流?"男人的聲音里帶著危險的怒意,"你這樣的醫生,活該一輩子待在鄉鎮診所。"
雨水像銀針般刺入大地,沈晚星的白大褂早已被染成粉紅色。雙手死死壓住傷員頸動脈的破裂處,溫熱的血液從她指縫間不斷涌出,混合著雨水在路面蜿蜒成詭異的小溪。沈晚星猛地抬頭,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像是無聲的淚水。這一次,她看清了男人的臉——棱角分明的下頜線,薄唇緊抿成一道冷酷的弧線,還有那雙眼睛,漆黑如墨,卻燃燒著某種她讀不懂的情緒。
"放開。"她一字一頓地說,聲音壓得極低,"否則我保證你會后悔。"
男人似乎被她眼中的某種東西震住了,手上的力道松了一分。沈晚星趁機掙脫,毫不猶豫地將導管插入傷者胸腔。"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到!"她對著意識模糊的傷員喊道,聲音淹沒在雷聲中。隨著血液排出,傷者的呼吸立刻平穩了一些。
沈晚星的發髻早已散開,濕漉漉的黑發黏在臉頰上,雨水順著她的下巴滴落在傷員蒼白的臉上。
"血壓回升了!"林小雨驚喜地叫道。
沈晚星沒有理會站在一旁的男人,繼續處理傷口。她的動作精準而迅速,仿佛這暴雨、這圍觀者都不存在。直到救護人員趕到接手,她才直起身子,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凍得發麻。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突然問道,聲音里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沈晚星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名牌——"厲墨寒,董事"。她的心臟猛地一沉。厲氏集團,醫院的新東家。難怪他如此盛氣凌人。
"沈晚星,急診科住院總醫師。"她平靜地回答,同時摘掉染血的手套,"現在,厲董事可以讓開了嗎?還有更多傷員需要處理。"
厲墨寒的眼睛微微瞇起,像是在評估一件商品的價值。雨水順著他的黑傘邊緣滴落,在他們之間形成一道水簾。
"沈晚星。"他緩緩重復她的名字,仿佛在品嘗某種陌生的味道,"我記住你了。"
說完,他轉身離去。就在轉身的瞬間,他的目光掃到了沈晚星遺落的工牌。他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隨后伸手將工牌撿起,五指不自覺地用力,只聽“咔嚓”一聲,工牌被他捏碎在手中。黑色風衣在雨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沈晚星注視著他的背影,一種莫名的不安在心頭蔓延。
"沈醫生,你的手!"林小雨驚呼道。
沈晚星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在流血,可能是被車門劃破的傷口。奇怪的是,她竟然感覺不到疼痛。
"沒事,先處理傷員。"她簡短地說,用紗布隨意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