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院的標記。”厲墨寒的聲音低沉而輕柔,仿佛怕驚擾了這段塵封的記憶。他的指尖如同羽毛般,輕輕描摹著沈晚星背上那道獨特的疤痕,“他們用燒紅的鐵絲燙,我偷了手術刀,改成這樣。你當時還說,這樣更好看。”
沈晚星只覺太陽穴處的血管突突直跳,一些零碎的畫面如破碎的鏡片般在腦海中閃過:那鉆心的灼熱疼痛,小女孩無助的哭泣,還有稍大一點的男孩顫抖著雙手,用刀劃開兩人皮膚的場景……
“為什么我都不記得了?”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帶著無盡的迷茫與恐懼。
“藥物。”厲墨寒站起身,步伐沉穩(wěn)卻又透著一絲沉重。他從保險柜里取出一個金屬盒子,盒子表面泛著冰冷的光澤。“HF - 26的副作用之一——選擇性失憶。”他緩緩打開盒子,里面躺著幾支早已過期的藥劑,仿佛在訴說著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他們用這個抹去了你大部分記憶。”
沈晚星伸出手,手也止不住地顫抖,拿起一支藥瓶。標簽上“HF - 26”的字樣格外刺眼,使用說明欄簡單地寫著:“每日一次,記憶抑制”。
“誰給我用的藥?”她抬起頭,眼中滿是質問,“我父母……他們知道嗎?”
厲墨寒的表情瞬間變得冷硬如鐵,“沈明遠是HF - 26的首席研發(fā)者,你說呢?”
這句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直直刺進沈晚星的胸口。這么多年來,她一直以為父親是個被冤枉的好人,原來他竟然親自參與了這種非人道的實驗。她只覺胸口一陣劇痛,仿佛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著。
“那我為什么又會出現(xiàn)在孤兒院?”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繼續(xù)追問,“又為什么會在沈家村長大?”
就在這時,厲墨寒的手機突然尖銳地響起。他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屏幕,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抗生素污染事件,醫(yī)院冷庫。”他迅速撥了個電話,聲音冷峻而果斷,“封鎖消息,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他伸手拉起沈晚星,動作急切而有力。“出事了,跟我來。”
“去哪?”沈晚星有些慌亂地問道。
“醫(yī)院。現(xiàn)在沒時間解釋,路上說。”
在電梯里,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厲墨寒終于緩緩開口:“1998年5月,孤兒院大火,我救了你,但自己被嚴重燒傷。”他指了指后頸那塊顏色不自然的皮膚,語氣平淡,卻仿佛藏著無盡的痛苦。“厲成峰收養(yǎng)了我,因為測試顯示我的基因對HF - 26有特殊反應。”
沈晚星注意到他用的是“收養(yǎng)”而非“認回”,聯(lián)想到那份DNA報告,一個可怕的猜測浮上心頭。“你不是厲家的……”
“生物學上不是。”厲墨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充滿了自嘲與無奈,“但這對厲成峰不重要,他只需要一個能繼承HF - 26研究的傀儡。”
電梯到達地下車庫,厲墨寒大步走向一輛黑色路虎,步伐堅定而匆忙。沈晚星小跑著跟上,急切地問道:“那我呢?為什么我會在沈家村?”
“據我所知,是林月華的師姐偷偷帶走了你。”他發(fā)動汽車,車子如離弦之箭般駛入夜色。“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你死在大火里了。”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沈晚星盯著窗外飛速后退的燈光,試圖理清這團亂麻。如果厲墨寒不是厲家的親生兒子,而DNA報告顯示她是厲夫人的女兒……那她和厲墨寒豈不是……
“我們不是兄妹。”厲墨寒突然說道,仿佛讀懂了她的想法,“厲夫人只有一個女兒,就是你。”
“那為什么——”
“到了。”厲墨寒打斷她,車子一個急剎停在醫(yī)院后門。“具體的事情以后再說。”
醫(yī)院的走廊上一片混亂,醫(yī)護人員像無頭蒼蠅般來回奔跑,推車上躺著面色蒼白的病人,痛苦的呻吟聲此起彼伏。沈晚星一眼就認出了抗生素過敏的癥狀——皮疹如紅色的花朵般綻放在病人的皮膚上,呼吸困難讓他們的胸膛劇烈起伏,血壓下降讓他們的臉色愈發(fā)蒼白……
“怎么回事?”她一把抓住一個匆匆跑過的護士。
“冷庫的注射用抗生素被污染了,”護士氣喘吁吁地說,額頭上滿是汗珠,“所有用了這批藥的病人都出現(xiàn)過敏反應!”
厲墨寒已經走到前方指揮中心,他站在那里,挺拔如松,眼神銳利如刀,冷峻的聲音在嘈雜的環(huán)境中格外清晰:“立即召回所有同期批次藥品,封鎖冷庫,調取監(jiān)控。”
一個主任醫(yī)師跑過來,臉上滿是焦急,“厲總,這批藥是上周新到的,檢驗報告都正常啊!”
“檢驗報告可以作假。”厲墨寒轉向沈晚星,目光堅定而信任,“沈醫(yī)生,我需要你去冷庫取樣,確認污染源。”
沈晚星點了點頭,跟著護士去換防護服。路上,她回頭看了一眼厲墨寒,心中感慨萬千。剛才在辦公室里,他還是那個脆弱的大男孩,而現(xiàn)在,他又變回了那個冷靜果斷的領導者。
十五分鐘后,沈晚星全副武裝地站在冷庫門前。厚重的金屬門緩緩打開,一股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冷庫里堆滿了藥品,像一座座小山般矗立著。她按照清單找到了那批問題抗生素,小心翼翼地取出幾支樣本裝進密封袋。
正當她轉身準備離開時,冷庫門突然“砰”地關上了,那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冷庫里回蕩。沈晚星沖過去,用力拍打門板,聲嘶力竭地喊道:“喂!還有人 在里面!”
然而,門外沒有任何回應,仿佛她被整個世界遺棄了。她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沒有信號的標志。冷庫的應急通訊按鈕也毫無反應,像是被人故意破壞了。溫度是零下18度,她穿的防護服根本不足以長時間御寒。
沈晚星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她摸索著找到照明開關,但燈沒有亮——停電了。黑暗如濃稠的墨汁般將她緊緊包裹,她能聽到制冷系統(tǒng)仍在運轉,那“嗡嗡”的聲音仿佛是死神的召喚,溫度在迅速下降。
她的呼吸開始在面前形成白霧,手指很快凍得發(fā)麻,像一根根僵硬的木棍。沈晚星不斷活動四肢,試圖防止體溫流失過快,但寒氣還是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來。她想起醫(yī)學課本上說,低溫環(huán)境下人會經歷幾個階段:先是顫抖,然后意識模糊,最后出現(xiàn)反常的燥熱感——那是死亡的前兆。
“堅持住……會有人來的……”她對自己說,聲音在空曠的冷庫里回蕩,顯得那么渺小而無助。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開始覺得暖和、想要躺下睡一覺時,冷庫門突然發(fā)出一聲巨響。一道手電光如利劍般刺破黑暗,照亮了沈晚星已經朦朧的視線。
“沈晚星!”那熟悉的聲音帶著焦急與關切,在冷庫里回蕩。
沈晚星努力聚焦,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沖進來,身后跟著幾個保安。奇怪的是,他沒有穿防護服,只套了件薄風衣。在這寒冷的環(huán)境中,那件薄風衣顯得那么單薄。
“在這……”她虛弱地舉起手,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厲墨寒沖到面前,手電光下他的臉色比冰還白,嘴唇也凍得發(fā)紫。“能走嗎?”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沈晚星嘗試站起來,但雙腿已經凍得不聽使喚,像兩根沉重的鉛柱。下一秒,她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打橫抱起。厲墨寒的胸膛貼著她的后背,傳來驚人的熱度——他在發(fā)燒?
“出去!快!”他對保安吼道,聲音因為焦急而變得有些沙啞,“門要關了!”
一群人沖向出口,但就在距離門口幾米處,冷庫的應急系統(tǒng)突然啟動,厚重的金屬門開始自動閉合。保安們勉強擠了出去,但抱著沈晚星的厲墨寒慢了一步——
門在他們面前重重關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是命運無情的宣判。
“該死!”厲墨寒放下沈晚星,用力拍打門板,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無奈,“開門!系統(tǒng)故障了!”
外面?zhèn)鱽砟:幕貞骸皡柨偅溆秒娫闯鰡栴}了!工程師在搶修!”
沈晚星無力地靠在墻上,看到厲墨寒掏出手機——同樣沒信號。冷庫的制冷系統(tǒng)依然在運轉,溫度已經降至零下二十多度。她能看到厲墨寒呼出的白氣越來越急促,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那是高燒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