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星的指尖懸在保險柜密碼盤上方,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幾乎要撞斷肋骨。"0527"——這組數(shù)字灼燒著她的思緒,不像是她主動輸入,倒像是手指自己有記憶般按了下去。
"咔嗒"。
隨著機械鎖芯轉動的聲音,保險柜門緩緩彈開一條縫隙。一股混合著陳舊紙墨與雪松香氣的味道飄散出來——那是厲墨寒身上的氣息。沈晚星的喉嚨發(fā)緊,眼前的文件整齊碼放得像座即將傾塌的墓碑。
最上層文件夾的標簽已經(jīng)泛黃,上面用紅墨水打印的"沈家村村民體檢報告1996-1998"幾個字像是滲血的傷口。沈晚星顫抖著撫過那個猩紅色的"實驗終止"印章,蠟質的印泥在指紋下微微融化,仿佛還帶著二十年前的體溫。
翻開第一頁,父親的名字如雷霆劈入視線:
「沈明遠,35歲,血型AB,RH陰性。備注:項目負責人,終止后需特別處理」
"特別處理"三個字被粗暴地劃了著重線,墨跡力透紙背。沈晚星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浮現(xiàn)出童年那個暴雨夜——閃電照亮窗外的黑影,奶奶死死捂住她的嘴,溫熱液體從老人指縫間滲入她唇齒的鐵銹味。
她發(fā)狂般往后翻動紙頁,紙張撕裂的聲音在寂靜辦公室里格外刺耳。在最后一頁,自己童年的照片突然滑落——
五歲的沈星辰站在櫻花樹下,被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摟在肩頭。照片背面稚嫩的筆跡寫著:"星辰5歲生日,與寒哥哥在圣心孤兒院"。
"寒...哥哥?"沈晚星的聲音破碎成氣音。照片上的櫻花樹忽然與現(xiàn)實重疊——這不就是厲墨寒辦公室窗外那棵?每年五月,他都會在那棵樹下獨自喝酒,而她總以為是總裁的什么怪癖。
指尖觸電般縮回,卻不慎碰倒了桌角的相框。玻璃碎裂聲中,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
"沈、沈醫(yī)生?"厲墨寒的助理僵在門口,懷里文件散落一地。最上面那份標題如刀刃出鞘:《厲家真千金調查報告-沈星辰》。
兩人目光同時落在那份報告敞開的第二頁——DNA檢測結果像一記重錘:
【樣本A(厲夫人)與樣本B(沈星辰)親權概率99.97%】
"對不起!這是拿錯了!"助理面如土色地撲過來,卻在觸及文件前被沈晚星擒住手腕。
"這份報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深海傳來,"誰讓做的?什么時候?"
助理的喉結上下滾動:"三、三年前...厲總親自..."
話音未落,走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皮鞋叩擊大理石地面的節(jié)奏她聽了千百遍。助理倉皇逃離時撞倒了花瓶,滿地水晶碎片映出無數(shù)個恍惚的沈晚星。
厲墨寒出現(xiàn)在門口,黑色西裝襯得他面色蒼白如紙。他的目光掃過敞開的保險柜,掠過地上的報告,最后定格在沈晚星手中的照片上。灰藍色的眼瞳驟然收縮,像是被時光逆流的子彈擊中。
電腦屏幕突然亮起,屏保切換成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兩個戴編號手環(huán)的孩子蜷縮在衣柜里,大一點的男孩正用袖子給小女孩擦眼淚。照片角落標注的日期讓沈晚星渾身發(fā)抖——1997年5月27日,她的生日。
"這是..."她踉蹌后退,撞翻了座椅。掛在脖子上的月光石項鏈突然斷裂,墜子滾落到厲墨寒腳邊。
男人彎腰拾起項鏈的動作像是慢鏡頭。當他再次直起身時,沈晚星看到他指尖的月光石背面刻著一行小字:"給星辰,1997.05.27"。
"你早就知道。"這不是疑問句。沈晚星摸到自己滿手冰涼淚水,"那個躲在衣柜里保護我的男孩...就是你。"
口袋里的香囊突然掉落,淡青色綢緞在空氣中緩緩飄落,像一片墜落的并蒂蓮花瓣。厲墨寒的目光黏在那香囊上,整個人仿佛被無形的繩索捆住。
"HF-26...孤兒院...我父母..."沈晚星每一個詞都像在切割自己的血肉,"我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辦公桌上的相框玻璃碎片映出厲墨寒瞬間崩潰的表情。
他的目光從散落的文件移到電腦屏幕,最后落在沈晚星淚流滿面的臉上。
兩人隔空對視,十五年的秘密在這一刻終于無所遁形。
“寒哥哥..是你嗎.”沈晚星輕聲喚道。
厲墨寒的表情瞬間崩潰,他幾步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窒息。沈晚星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像是壓抑多年的情感終于決堤。
"找到你了..."厲墨寒的聲音碎得不成樣子,滾燙的手掌緊貼她后頸的傷疤——那是五歲那年火災留下的。"十五年...我找了整整十五年...我的星星..."
厲墨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每個字都像是從胸口深處擠出來的。沈晚星被他緊緊摟在懷里,鼻腔里全是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混合著一絲血腥味。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又快又重,撞擊著她的胸腔。
"寒哥哥..."她喃喃重復著這個突然從記憶深處浮上來的稱呼,手指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西裝外套,"那個衣柜...火災..."
墨寒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隨即松開懷抱,雙手捧起她的臉。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她臉上的淚水,灰藍色的眼睛里翻涌著沈晚星從未見過的復雜情緒。
"你想起來了?"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害怕驚擾什么。
沈晚星搖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只有片段...黑暗,熱...煙..."她指向電腦屏幕上的照片,"我記得這個衣柜,記得有人抱著我...是你嗎?"
厲墨寒的目光轉向屏幕,那張監(jiān)控照片上,兩個小孩緊緊依偎在狹窄的衣柜里。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突然松手轉身。
"不全是。"他走向辦公室的酒柜,背對著她倒了一杯威士忌,"衣柜是我,但火災那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沈晚星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腕內側有一道細長的疤痕,形狀奇特,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刻意劃出的符號。她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右腕——那里有一道幾乎一模一樣的痕跡,奶奶說是她小時候不小心被玻璃劃傷的。
"這個..."她拉起袖子露出疤痕,"是我們都有的?"
厲墨寒的酒杯停在半空,冰塊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他的眼神變得幽深,緩步走回她面前,單膝跪地,將自己的左腕與她的右腕并排放在一起。
兩道疤痕完美貼合,組成一個完整的圖案——一朵并蒂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