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虞坐了起來，臉色也冷沉下來：“怎么回事？”
昨日觀云霄的表情，并不像是要尋死的樣子。
“她不是自縊的。”溫虞肯定的道。
溫五苦笑：“奴婢瞧過了，確實不像是自縊的。昨晚只有院子里的小翠進過云霄的屋子。”
云霄身為溫虞的大丫鬟，是和另一個大丫鬟錦書住一個屋子。
錦書昨兒有事回了家，沒在府中。
“去把小翠叫過來。”
溫五一臉慚愧之色：“奴婢去尋了小翠，人已經(jīng)不見了。說是一早就被王妃院子里的人叫走了。”
溫虞想了想：“你去把院子里的粗使丫鬟紫蘇叫過來。”
紫蘇很快過來。
身體瘦削，看著并不起眼。
“你娘老子可是在府中當差？”溫虞輕輕啜了口茶水。
紫蘇恭敬地伏在地上：“回小姐， 沒有。奴婢是三年前被賣進府中的，簽的死契。”
溫虞讓溫七扶她起來：“我去問王妃要了你的身契過來，你可愿意在我身邊當差？”
紫蘇大喜過望，又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下去重新磕了三個響頭：“奴婢愿意。”
聲音洪亮。
溫虞點了點頭：“那你以后就是我身邊的二等丫鬟了。”
溫虞知道紫蘇，是前世她被母親強硬的送去莊子上時，滿院子丫鬟，只有紫蘇往她懷里塞了個小包袱。
里面只有幾個饅頭，還有一些碎銀和銅板。
想來是紫蘇自己不知道存了多久的。
可她的這份情，溫虞領。
紫蘇樂滋滋地應了。
溫虞又道：“你悄悄去打聽一下，咱們院子的小翠，是去了哪里。現(xiàn)在在哪兒？記得，悄悄的。”
紫蘇正了臉色：“奴婢肯定完成任務。”
溫虞看著她出去，又問溫五：“惜雀呢？”
“惜雀好著，只是聽了云霄的死訊，整個人木愣愣的。”
溫虞點頭：“你現(xiàn)在去大理寺報案。云霄是證人，現(xiàn)在死了，誰知道會不會被倒打一耙？”
溫五點頭，大步出去。
溫虞早膳還未用完，紫蘇就臉色不太好的回來了。
溫虞沒吭聲，她也沒敢上前。
直到用完了膳，溫虞這才招手讓紫蘇上前：“如何？”
“小翠進了一回王妃的院子，過后，就去了她老子娘那兒……沒多久，就投了井……”
這是死無對證了。
最后卻是進了母親的院子。
溫虞知道，這事兒，是沒辦法查下去了。
母親不會讓她查下去。
所有的證據(jù)肯定已經(jīng)被毀，就算查下去，也只是白費功夫。
她揮了揮手：“行，我知曉了。這事兒不要對人說。下去好好學一學規(guī)矩。”
“是，多謝郡主。”
溫虞腦子里亂糟糟的。
云霄的死，幾乎可以肯定就是母親的手筆。
是為了保姜行舟和姜梅宛？那就是說，母親其實知道，毀了她臉的火，是姜行舟所為。
可她卻眼睜睜地看著，甚至還包庇罪魁禍首。
溫虞只覺得有一股徹骨的涼意，從里至外的散發(fā)出來。
她對母親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
可就算是這樣，那也是她整整喊了十多年母親的人。哪個孩子不愛自己的母親？
可這一刻，溫虞徹底的明白，她的母親，不愛她。
即使經(jīng)歷了生死，溫虞還是覺得有一股徹底的痛意從胸腔處竄出，直繃得她不能呼吸。
半個時辰后，宋謹儀和大理寺的人一起過來虞蘅院。
溫五在他們身后悄悄給她使了個眼色。
溫虞迎了過去，將事情的經(jīng)過一一地說了。
那官員點了點頭，又看了看現(xiàn)場，直接給了定義：“看樣子是自縊。這丫頭怕是背了主，心里惶恐，這才選擇半夜自縊。”
與溫虞猜想的一模一樣。
看來，姜家人也已經(jīng)打點過了。
她倒沒了之前的失望。
宋謹儀與那官員寒暄幾句，又命人將他送了出去，這才轉(zhuǎn)頭來對著溫虞大發(fā)雷霆：“你是覺得，咱們王府日子太消停了是不是？不怕咱們府上丟臉是不是?死了一個奴才，值當你繞過我這個當家主母，直接告去大理寺？”
溫虞寸步不讓：“這丫鬟涉及莊子上的事，昨日已在大理寺留過案底，我自然是要先報備官府的。這與丟不丟臉，沒有關系。”
宋謹儀指著她道：“好好好，忤逆長輩，好話歹話聽不進，最近半個月，你就在院子里不許出門。”
這是直接禁了她半個月的足。
溫虞眼眸沉沉地看著宋謹儀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來。
禁足之后，溫虞倒也沒有鬧騰，而是待在院子里老老實實“養(yǎng)傷”。
府外的消息，有溫一在，一天不落的送了進來。
如她所料，姜家出手將此事壓了下去，找了小廝和丫鬟出來頂罪。
那丫鬟還意外的和溫虞的身形有幾分相似。
姜行舟只推說是看見了這丫鬟，還以為是溫虞不檢點，這才會由愛生恨，對她各種質(zhì)問。
姜梅宛也哭哭啼啼的說自己錯了，聽信了謠言，這才……
所正都把自己摘了個干干凈凈。
至于火場之事，則是歸于天干物燥，以及下人們疏忽而起。
那個出現(xiàn)在火場的男子，則被歸結于臨時的盜匪，想要趁火打劫……
云霄之前的證詞，根本就沒起任何作用。
甚至某日惜雀，出府探個親，就沒再回來。
只說是是半途遇了劫匪，被亂刀砍死了。
甚至是在太后和楚淮晏親自過問的情況下，也是草草結了案。
因為沒了證據(jù)，唯二的兩個證人也死了，這事兒，就也只能跟前世一樣，不了了之。
溫虞心里卻平靜一片。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甚至連兩個丫鬟的死，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知道姜家肯定能壓下來，她也知道她身后除了遠在邊關的父親，無一人。
只是她沒料到的是，出手的人竟然是母親。
這案子了結之后第二日，楚汐就讓人送了帖子上門，被宋謹儀按下了。
溫虞想了想，讓溫一悄悄地給楚汐送了信過去。
之后就繼續(xù)窩在院子里“養(yǎng)傷”。
直至半月禁足期滿。
宋謹儀跟前的大丫鬟蘭枝笑吟吟地過來：“小姐，王妃請您過去。”
溫虞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進屋換衣裳。
溫五悄悄地道：“姜行舟和姜梅宛有過來。”
溫虞心里就明白，她母親想做什么了。
“溫七，一會兒出了院子，你直接去祖母院子里請祖母過去母親的錦棠院。”
溫七點頭，暗暗退下。
溫虞這才起身與蘭枝一道往錦棠院走。
果然，剛進門，就見姜梅宛笑意吟吟地迎了過來：“哎呀，溫妹妹，你臉上這傷還沒好啊？這怕是要留疤……”
臉上得意的笑，竟然都不掩飾了。
溫虞挑眉看向宋謹儀，宋謹儀卻一臉溫柔地看向姜梅宛，似乎并不覺得姜梅宛的話有什么不妥。
溫虞淺淺一笑，指了指自己面上的面紗：“今日才知，姜小姐的眼睛竟然能透物視物……”
姜梅宛臉色一變，卻又很快重新?lián)P起笑臉：“溫妹妹說笑了。不過我見你戴著面紗，想來也是這臉沒好呢。其實溫妹妹過慮了，到自己母親院子何須戴這什勞子面紗？我們從小一同長大，雖然你上回那般待我，可我也不是那記仇的人，定不會笑你的……”
溫虞與她錯身而過，沒再搭理她，而是恭敬地給宋謹儀行了禮。
宋謹儀卻沒叫她起，反而道：“你先給行舟和宛宛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