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初的鐘鼓樓剛敲過三遍，楚明凰便帶著燕七潛入了西郊玉泉山的寒潭。夜色如墨，潭水在月光下泛著幽藍，水面飄著薄冰，刺骨寒氣順著靴底直竄骨髓 —— 這是《璇璣策》中記載的 “玄陰寒潭”，潭底藏著前朝皇室的秘寶。
“主子，潭底有九道冰棱陣，每隔一刻鐘便會旋轉。” 燕七蹲在岸邊，機械義肢的齒輪軸發出細微的蜂鳴，“屬下的義肢能探測到機關的運轉頻率，但水溫低于零度，義肢的赤砂核心最多支撐半個時辰。”
楚明凰點頭，解開外袍，露出內襯的赤凰紋軟甲 —— 這是用《天工秘錄》記載的 “玄鐵寒甲” 改良，甲片間嵌著赤砂，能抵御極寒。她取出隨身攜帶的青銅燈盞，燈芯浸過赤凰血，火苗在寒夜里竟呈現出赤金色。
“跟著燈影走。” 她將燈盞拋入潭中，火苗在水面跳躍，映出潭底若隱若現的冰棱。深吸一口氣，楚明凰率先躍入水中，寒潭水瞬間灌入口鼻，凍得她指尖發麻，卻見赤砂軟甲表面泛起微光，將周圍三尺內的冰水蒸騰出白霧。
燕七緊隨其后，機械義肢在水中劃動，竟比常人的手臂更靈活。他盯著義肢關節處的赤砂核心，看著它隨著冰棱陣的轉動而明滅，忽然低聲道：“主子，三點鐘方向有暗門，門上刻著赤凰踏日紋。”
楚明凰望去，果然看見冰棱間隙處有座青銅門，門上的赤凰紋與她掌心的印記一模一樣。她握緊手中的赤砂燈，燈影落在門環上的剎那，青銅門突然發出嗡鳴，九道冰棱竟齊齊轉向，在門前讓出一條通道。
“是赤凰血脈的共鳴。” 楚明凰低語，想起《璇璣策》中 “赤凰臨世，萬機關啟” 的記載。她伸手觸碰門環，掌心印記與門紋重合的瞬間，青銅門轟然開啟，刺骨寒風夾雜著腐葉味撲面而來。
門后是座巨大的地宮，穹頂倒懸著冰棱，地面散落著破碎的玉盞，中央位置停放著一具三尺高的冰棺。楚明凰踩著滑膩的青苔走近，借著火光看清冰棺內的景象 —— 里面躺著個身著赤凰紋華服的女子，面容竟與她有九分相似，只是眉心間多了顆朱砂痣，胸口嵌著半枚染血的玉璽。
“這是... 前朝的赤凰公主？” 燕七的機械義肢輕輕叩擊冰棺，發出金石之音，“《璇璣策》記載，前朝皇室有雙生血脈，赤凰降世則天下歸一...”
楚明凰伸手按在冰棺上，忽然發現女子掌心也有赤凰印記，只是顏色較淺，邊緣泛著黑痕 —— 那是被蠱毒侵蝕的征兆。她想起柳氏曾說過 “鳩占鵲巢”，想起楚明玥的詭異瞳孔，忽然有種刺骨的寒意從脊梁升起。
“取玉璽?！?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撫過冰棺邊緣的符文，“小心冰棺周圍的星圖，那是前朝的‘鎖魂陣’?！?/p>
燕七點頭，機械義肢突然彈出赤凰鏈，鏈身的虎頭鉤勾住冰棺蓋的銅環。他手腕發力，齒輪軸發出轟鳴，冰棺蓋應聲而開，一股腐臭的氣息混合著檀香撲面而來。楚明凰屏住呼吸，看見玉璽正嵌在女子心口，四周凝結著黑色血痂，顯然是死后被強行嵌入的。
“主子，潭水在升溫！” 燕七忽然驚呼。楚明凰回頭，只見身后的寒潭水面竟在沸騰，冰棱融化的水珠順著地宮石壁滴落，發出 “滋滋” 的聲響 —— 正是玉璽離體的征兆。
她不再猶豫，伸手握住玉璽，入手一片冰涼，印紐上的赤凰紋突然發出強光，與她掌心的印記交相輝映。就在此時，冰棺中的女子眼皮忽然顫動，嘴角溢出黑血，喉間發出含混的低吟：“凰兒... 莫信...”
楚明凰渾身一震，險些松開玉璽。這聲音，竟與她記憶中母親的聲音極為相似！她仔細看去，發現女子耳后有顆米粒大的朱砂痣，正是母親當年的特征 —— 難道，這具冰棺里的，竟是她從未謀面的生母？
“主子，快走！冰棱陣要閉合了！” 燕七的機械義肢突然纏住她的腰，將她向后拽去。楚明凰握緊玉璽，只覺掌心傳來灼燒般的疼痛，回頭再看冰棺，女子胸口的傷口正在快速潰爛，黑血滴落在地，竟腐蝕出 “蕭” 字紋路。
剛沖出地宮，青銅門便在身后轟然閉合，九道冰棱重新組成陣形，將地宮入口封得嚴嚴實實。楚明凰看著手中的玉璽，發現印面上刻著 “赤凰臨世，萬蠱皆寂” 八字，邊角處還嵌著半枚赤砂，與她軟甲上的赤砂隱隱共鳴。
“主子，你的手！” 燕七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楚明凰這才發現，掌心的赤凰印記正在吸收玉璽的紅光，皮膚下竟浮現出冰棺女子的面容，轉瞬又化作星圖消散。
“無妨?！?她扯下袖口的絲帶纏住手掌，忽然聽見潭水深處傳來機括轉動聲，抬頭只見水面浮現出十二道赤凰虛影，正是《璇璣策》中記載的 “赤凰十二衛” 顯象。
“燕七，你可記得，柳氏曾說我是‘鳩占鵲巢’？” 楚明凰望著潭水，想起楚明玥詭異的瞳孔，想起佛堂女尸身上的赤凰紋，“或許，真正的楚明凰，早已死在這寒潭之中，而我...”
“主子就是赤凰之主，這是天命?！?燕七打斷她，機械義肢輕輕按在她肩上，“無論過去如何，如今赤羽衛只認您為主，這玉璽，便是最好的證明?！?/p>
楚明凰看著他眼中的堅定，忽然輕笑一聲。是啊，前世的她被剜目斷指，今生帶著赤凰印記重生，掌控赤羽衛，取得前朝玉璽，這一切，早已注定她的使命 —— 不是為了查清身世，而是為了斬盡所有背叛者，讓楚家的冤魂得以安息。
“回府?！?她將玉璽收入懷中，赤砂燈的火苗突然暴漲，照亮了潭邊的一塊殘碑，上面刻著 “赤凰雙生，一存一亡” 八字。楚明凰駐足凝視，忽然明白，冰棺中的女子，很可能是她的雙生姐妹，而她，才是真正的 “鳩占鵲巢” 者。
但那又如何？楚明凰轉身踏入夜色，掌心的玉璽與印記共鳴，仿佛在告訴她，無論身世如何，此刻的她，就是赤凰之主，就是要讓蕭承稷、柳氏、楚明玥等人付出代價的復仇者。
寒潭的水汽在她身后凝結成赤凰形狀，燕七的機械義肢在雪地留下齒輪印記，兩人的腳印漸漸被風雪覆蓋，卻留下了改變九州命運的契機 —— 前朝玉璽現世，赤凰之主臨世，一場血雨腥風，即將在京都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