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東郊,早晨六點的天空仍被霧壓得低沉,灰白色的云層仿佛是被攪動過的數據流,在天空中凝固不動。林致遠穿著一件深灰色夾克,獨自走在荒草叢生的路上,目的地是一棟早已在城市地圖中被“清除”的建筑——舊第七研究所。
他跟著從“灰網連接”獲取的線索,一步步推到了這棟樓的存在。妹妹留給他的那些線索,串聯出一條越來越真實、也越來越可怕的脈絡。而他知道,這棟舊樓將是打開真相的鑰匙。
大樓已經半塌,外墻上的涂料斑駁剝落,門口的臺階幾乎被爬山虎藤完全覆蓋。推開鐵門時,門軸發出金屬刮擦聲,在空曠的樓道中回蕩。
林致遠戴上頭燈,開始小心翼翼地探索。他沿著一層主走廊緩緩前進,每一間辦公室的門牌都模糊不清,文件柜早已空無一物。但當他推開一扇鎖死的檔案室門時,意外在墻角發現一臺破舊的硬盤備份機。
設備已經斷電多年,無法啟動。他拍下硬盤編號,記下其型號和序列,再檢查墻面時,指尖劃過一個輕微凸起。他低頭扒開一層灰,居然是一枚半嵌入水泥墻的金屬銘牌——上面寫著:“實驗編號 BR-73-A,架構備份段入庫。”
林致遠心頭一震。
這串編號他不陌生。在他父親留存的舊資料中,“BR-73”是一個他始終查不出的代號。父親出事前最后一次提到這個編號,就是在他生日那天,說了一句:“致遠,等你長大,也許會比我更清楚BR-73的意義。”
他走向二樓。
二樓是一排半封閉的實驗艙,門窗用鋼板焊死。地板的某個地方塌陷了一角,從裂縫中可以看到下層支撐架的斷裂痕跡。他鉆進最左側的一間屋子,居然還殘留著一臺工作終端的殼體。他拆開外殼,在主板背后找到一個卡片狀的硬件模塊,上面印著一個熟悉的標記:E-PROTOCOL。
這不是第一次他看到這個詞。它曾出現在“灰網”討論區的舊帖中,也出現在妹妹的U盤資料里。
他收好卡片,轉頭走出房間,卻在門邊發現一行潦草的字刻在墻面上:“編號已重寫,觀察組僅剩一人。”
林致遠的腦中浮現一個名字:“E2。”
他不知道E2到底是誰,但這個代號頻繁出現在實驗文檔末尾,仿佛這個人是唯一幸存的知情者。也是他必須找到的那個人。
繼續前進,在樓梯拐角處,他突然聽到一陣微弱的電流聲。他循聲望去,發現樓道盡頭的休息區竟然還有微光閃動。他小心接近,發現那是一臺連接到老式UPS的不間斷供電終端,屏幕上只有一行字:
“觀察體-YAO 副本遷移失敗,當前狀態:凍結。”
他瞬間屏息。YAO,那是他妹妹的代號。
他點入“詳細信息”,系統卻跳出一個對話框:“權限不足,請驗證第三級口令。”
林致遠嘗試輸入自己記得的妹妹生日、父親生日,但系統都一一拒絕。屏幕最終進入鎖定狀態,出現倒計時:1440分鐘。
他無法破解,只能暫時放棄。
他再次走入三樓,樓層盡頭是一間大門緊閉的“光反應實驗區”,門板上粘著早已泛黃的警告標識。他用撬棍強行破門而入,里面布滿了光纖殘骸和半透明的投影殼。
墻上還有一整塊早期全息布料,表面殘留部分測試影像。他用手機光線照射,赫然發現布面上浮現出模糊的照片——三人合影。
左側是他父親林建修,中間站著一個高個年輕男子,右邊竟然是妹妹林瑤。但他清楚,照片不可能是現實拍攝,因為那個男子,他從未見過。
畫面下方,有一行字:YAO副本加載階段完成,交付狀態:2023-08-12。
照片模糊地消散在布面,而他的心卻仿佛被扯緊。
這一切都不是偶然。
父親、妹妹、“副本”、“凍結”、“E2”,這些詞匯不斷交織成一張越來越密實的網,而這棟被遺棄的舊樓,就是整張網的核心節點。
他翻開背包,將筆記本重新打開,輸入新的時間節點搜索,系統彈出一條新信息:
“監聽點接入確認,下一聯系人:E2,指令代碼:Δ74-SHADOW。”
正當他準備拍照記錄時,手機突然黑屏重啟。
屏幕上閃出一段提示:“你已經被標記。”
他猛地抬頭,看見門外樓道盡頭多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戴著帽子,站在墻角,沒有靠近,也沒有離開,只是靜靜站著。
林致遠慢慢合上設備,深吸一口氣,然后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