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著吃飯呢!】
朱雄英小小的身軀爆發(fā)出小小的能量,嘬得臉蛋通紅,差點背過氣去。
好在常氏的麥芽湯與補藥對沖,服用時日尚短,效果不佳。
在他鍥而不舍的努力下,終于喝上了第一口母乳。
【甜而不腥,張氏的奶里面八成加料了。】
隔間里,朱標冷眼瞧著聒噪的夏荷姑姑,揮手示意她下去。
夏荷姑姑不知內殿情形如何,但她見到太子阻攔,心里有股不祥的預感,繼續(xù)扯著嗓子大喊。
“娘娘!乳母來了!”
反正太子是個仁慈的好人,不會怪罪她護主心切的。
“孤讓你下去!”
朱標微怒。
“從今往后,英兒由太子妃親自喂養(yǎng),把乳母帶下去,有需要她的時候,太子妃會叫她。”
親自喂養(yǎng)時間要一年左右,萬一生病了,自然還得乳母搭把手。
而夏荷姑姑聽說常氏要自己給孩子喂奶,頓時慌了神。
她的任務是給常氏持續(xù)喂補藥,掏空常氏強健的身子骨!
常氏自己喂奶,還生不生二胎了?
等等!
常氏喂奶,那么太子在這期間總不能獨守空房,讓皇嗣凋零,東宮除了常氏僅有呂側妃一人!
那么呂側妃不就有機會誕育皇子了嗎?
“太子殿下,此事陛下與皇后娘娘應允了嗎?”
面對夏荷姑姑的疑問,朱標斜了她一眼。
只一眼,夏荷姑姑仿佛看到了陛下站在她面前似的,立即跪伏在地。
等到她身上的汗把里衣都打濕了,頭頂才響起太子微嘲的聲音。
“孤記得你是從郭家提拔上來,伺候過母后的老人,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這些規(guī)矩難道你不懂嗎?”
夏荷姑姑恨不得把腦袋鉆進地磚縫里,讓太子忽視掉她這個人的存在。
免得步張氏后塵,引起懷疑,太子可不像常氏那樣好糊弄。
“殿下快來!英兒吃上了!”
一直觀察著夏荷姑姑的朱標,收回了視線,淡淡開口。
“把乳母安置好,孤會派專人照看她的飲食起居。”
“是是……”
夏荷姑姑心里清楚,再想買通新的乳母,通過奶水給皇孫喂藥的路子是行不通了。
好在因禍得福,呂側妃有機會生皇孫,新的來了舊了就能去了,手段粗暴一些多死幾人又如何。
夏荷姑姑帶著新乳母離開,并悄悄去向她的主子通風報信。
朱標將小床放到床邊,看著急吼吼吃奶的兒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啞聲道:“榮姐,我讓新乳母隨時準備著,要是不夠喝……”
“回奶回得可費勁了,一定夠喝,再不夠的話,可以喝羊奶,再大些了能喝米糊糊,老一輩總是說,孩子養(yǎng)得太精細了不好。”
見常氏說話不帶卡頓的,中氣十足,就知道她開奶沒受什么罪。
朱標對于兒子霸占了他曾經專屬位置的事,也就釋然了。
大口吸奶的朱雄英,用眼角余光掃了一眼父親那模糊的身影,心里直哼哼。
【想讓我兌著乳娘的奶喝,你好分享我娘給我準備的口糧?】
【下一胎吧!】
娘親已經打算親自喂他了,娘的未來已經改變了吧?
懷揣著興奮與擔憂,吃飽喝足的朱雄英沉沉地睡了過去。
常氏還是第一次奶孩子,見兒子睡著了,她架著雙臂,動也不敢動。
直到雙手發(fā)抖,朱標察覺到異樣,這才連忙接過包被里的兒子放到小床上,并給常氏整理好衣服,蓋上被子。
“榮姐你剛才還說不能太精養(yǎng)了,結果自己反倒舍不得放手。”
“我擔心驚醒他。”
“沒事,我給他順順毛。”
故技重施,睡夢里的朱雄英舒服的哼唧了幾聲。
夫妻倆見狀,對視一笑,笑中帶淚。
朱標看了眼外面泛白的天色,知道這驚險的一夜過去了,早朝還要面對更洶涌的巨浪,他坐到床沿上,輕輕搓著常氏的手,心疼不已。
“以前總聽老人們講,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初聽不知話中意,再聽已是話中人,榮姐,往后要辛苦你了。”
“殿下比我還辛苦,你瞇一會兒吧。”
“好。”
朱標坐靠在常氏身旁,閉上眼睛,腦海里卻頻頻閃過張氏死不瞑目的那張臉。
他無法想象,如果張氏喪心病狂把毒藥用在英兒的身上……幸好那些人還不敢明目張膽的挑釁皇權。
不。
不能因為敵人投鼠忌器便大意失荊州,要防備他們早朝鬧事,又不能撕破臉皮。
畢竟父皇讓他與文官集團交好,是為了穩(wěn)定朝廷的人心,邊關戰(zhàn)事未平,元朝虧空要休整,多事之秋唯有謀而后動……
“殿下,該上早朝了。”
貼身太監(jiān)劉敏小聲招呼著。
沒能想出對策的朱標睜開雙眼,看到已經睡著的妻兒,滿腔隱忍化作了動力。
他給常氏掖了掖被角,這才躡手躡腳地離開。
“鐺鐺鐺!”
午門城樓上的鐘鼓,敲開黎明前的黑暗。
早已在午門外等候上早朝的大臣們,絡繹不絕地穿過宮門,前往奉天殿。
站在最前方的,是斗敗了浙東集團后,快要在暗中取代淮西集團老大哥李善長位置的胡惟庸。
浙東集團是不以地域抱團,沒有軍功的文官士大夫,領袖是已經退居養(yǎng)老線的劉基。
淮西集團多是自朱元璋征兵起義時的小伙伴,擁有開國功臣的群體,內部又分為武官和文官集團。
以前在浙東勢大時,曾抱團抗衡,如今有些武將不思進取,與文官走得近開始擅權,導致文官集團勢力越來越大,其中又以胡黨為尊。
剩下的便是降將派,例如陳友諒手下將領張定邊等人,他們因為成分問題,站錯過一回隊,不可能再站隊,除非想被殺,所以只能更忠君。
昨夜東宮出事,耳目眾多的胡惟庸早已知曉,并特意透露給了他看不順眼的一些言官。
“陛下抓了御醫(yī)劉川柏,這事完沒完,得探探口風。”
盡管劉御醫(yī)與他沒有直接關系,但常氏和皇孫死了,誰獲利,一眼便知。
如果陛下要刨根問底,胡惟庸就得告訴手底下的人最近夾好尾巴。
如果陛下到此為止,說明在陛下心里,文官集團的位置能更進一步。
“百官覲見!”
進了大殿,官員們手里拿著代表不同官級的笏(hù)板,列隊站好。
其中五品以上官員用象牙或玉板,以下用竹木。
此物除了能讓坐在上位的皇帝,在眾人之中一眼精準定位官員官階與身份外,還可以用來記錄要奏議的章程,或重點彈劾打擊對象。
具備打小抄、劃重點、罵人等多種用途,罵戰(zhàn)激烈時,還可以將它當作板磚用來格擋或是拍人。
而今日,許多人的笏板上,只寫了兩個字——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