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一輛庫里南停在‘欲海’娛樂城門前。
VIP房間里彌漫著威士忌的焦香,對面沙發上的陸野晃著酒杯,姿態慵懶。
見到人,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呦,新郎官來了,恭喜啊!”
沈宴走過去,毫不留情的踩了他一腳,“滾。”
“嘖,什么人啊!”
沈宴順勢干了一杯,接著掏出煙盒,點上一根,煙霧繚繞間,聽到他在那打聽。
“哎,你是不是在蘇大小姐那受了什么刺激?”
聽到這個名字,沈宴直皺眉,“甭跟我提她。”
陸野一副了然的表情,果然如此。
現如今誰敢惹這位閻王,除了老爺子和蘇墨。
雖然見得不多,但陸野是知道她的,性子清冷,一副藝術家做派,尤其不待見沈宴。
多年前江南龍家老爺子過壽,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幾乎都在。
就因為他家那不省心的外甥不知說了什么惹到了沈宴,被他當場斷了胳膊,那場面任誰都不敢上前說和。
蘇墨當時恰好在一旁,VIP席位。
極度安靜間,她評價了一句,“粗魯。”
那是沈宴第一次吃了啞巴虧。
天地良心,陸野當時差點笑出聲。
要不是兩家是世家,她可沒好果子吃。
那年她才十六歲,即便如此,也沒有一點兒怕他的意思。
還以為兩人不會有什么交集,沒想到如今卻成了婚。
倒也有趣。
沈宴拿酒時見他笑的猥瑣,嗤了一聲,“你有病?”
陸野回過神,語重心長的勸道,“反正就是個形式,你何必在意這個人。”
“我不是在意,是她根本不配合。”
說到這,沈宴終于打開了話匣子,“老爺子下周過壽,她不去。”
陸野可算明白了,這家伙是沒法交差了。
沈家家規森嚴,沈老爺子又說一不二,最是在意面子。
即便最刺頭的沈宴都很少忤逆他,這蘇墨就這么明晃晃的拒絕了?!
“總要有原因吧?總不會是不想見到你吧。”
沈宴頓了兩秒,“說是有個什么展。”
陸野趕忙拿起手機查了查,這才看到新聞。
懟到他眼前,“你別說,還真是不湊巧,日子撞到一起了。”
沈宴掃了一眼,抽了口煙,算算時間,她剛好在英國。
煩躁的推開他的手,哼笑一聲,“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跟老爺子交代。”
最好惹得他大怒,他順便把婚離了,一了百了。
陸野喝了口酒,不急不緩的道出真相,“據我所知,你們家老爺子應該更向著她吧。”
“......”
也是,本來就是隱婚,不去又能說她什么。
現場一定熱鬧得很,想趁此機會搭上沈家的大有人在。
怎么還會在意一個小輩來不來。
眉頭舒展開,“她不去正好,免得演戲了。”
知道這位大少爺是在找臺階,陸野豈能不給他搭臺子?
給他斟滿酒,“就是,你也不是那種人。”
這火氣勉強降了下來,兩人喝到凌晨兩點才結束。
沈宴沒回公寓,他有的是房子,轉道去了金鼎別墅。
蘇墨自然也沒回去,在工作室忙完就直接在里間臥室睡下。
翌日,親自去店里選了些老爺子喜歡的古董,獨自帶著去了沈宅。
暴雨后的空氣裹挾著潮濕的樟木香,她攥緊手中的楠木匣子,指尖在青花瓷瓶的紋路上反復摩挲。
這是她連夜托拍賣行尋來的乾隆年制琺瑯彩瓶,釉面裂痕在掌心蜿蜒,像一道未愈的傷口。
鐵藝雕花大門吱呀開啟時,恍惚聽見齒輪咬合的聲響。
宅院深處傳來古琴與電子屏白噪音交織的怪誕旋律,傭人引她穿過回廊,青磚縫隙滲出百年苔痕,在月光下泛著幽綠。
會客廳落地窗外,玻璃穹頂將雨滴折射成萬花筒,鎏金佛像與全息投影的股市曲線在虛空交錯。
“老爺子在棋室,請大少奶奶稍等片刻。”
管家嗓音如老式座鐘的銅擺,推開雕花檀木門時,沉香屑簌簌飄落。
紅木圓桌中央擺著鎏銀棋盤,白子已堆成雪山,黑子卻散落如烏鴉殘羽。
沒過多久,老爺子被管家攙扶著出來,蘇墨禮貌地打招呼,“父親。
“小墨來了,快坐。”
“父親,這是您當年在蘇富比錯過的琺瑯彩瓶,我給您帶來了。”
她將匣子置于案角,釉面反光恰好映出老人眼底的冰藍色芯片。
窗外暴雨驟歇,下一秒她聽到渾厚的一聲感嘆,“嗯,是個乖得,怎么今天有空來了?那臭小子沒跟你一起?”
蘇墨垂下眸,“他集團有事,今日我剛好得了空,來看望您。”
老爺子冷哼一聲,“你少替他說話,他就是有時間也不愛來。”
隨即笑意盈盈,“你們相處的怎么樣?他要是敢對你不好,我收拾他。”
蘇墨莞爾一笑,“父親言重了,我們相處的很好。”
老爺子這才滿意,拍拍她的手,語重心長的又叮囑了一番。
見時候差不多了,老爺子開門見山,“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聞言,她也沒反駁,“是,父親,下周我要準備個人巡回展,剛好撞了時間,恐怕無法趕回給您祝壽,望您莫要生氣才是。”
話音未落,老爺子擱下茶盞朗聲笑起來,“我這把老骨頭過不過的都無所謂,難為你還上了心,你能抽空回來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說著還留她在家吃晚飯,“廚房燉著佛跳墻,你正好也補補。”
期間給了管家一個眼神,后者躬身退到廊下,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喂,大少爺,老爺讓您晚上來這吃飯。”
宿醉后的沈宴語氣不算太好,按著太陽穴勉強應了聲,“知道了。”
——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玄關處忽傳來一聲低沉咳嗽。
她愣了一瞬,男人黑色西裝褲管垂落至踝骨,正慢條斯理地解著袖扣。
兩人四目相對時,沈宴挑了下眉。
老爺子還在,她只好先開口,“我來給父親送壽禮。”
了解情況的他瞬間送上演技,他喉結微滾,尾音帶著砂紙般的啞:“來這兒怎么沒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