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甯聽了男人的話,剛踏進警局大廳就開始哭。
眼淚大顆大顆從眼角滑落,肩膀不停顫著,連頭都抬不起來。
原本只是捧場做戲的哭,直到有警員過來安慰,她才是真的哭了出來。
做完筆錄已經快半夜了,警察合上文件夾,又問她一遍:“真不記得綁匪長什么樣嗎?要不再好好想一下。”
江甯張了張嘴,腦海里頓時閃過那個黑發男人捏著她下巴的樣子。
灰眼睛,高鼻梁,還有大蛇紋身。
她剛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不記得了,”江甯低頭看著自己握著水杯的手指,“當時太害怕了。”
警察點點頭,沒再多問。
突然,她想起那個穿花襯衫的男人臨死前說過“克格莫”家族,就順口說了出來。
有個年紀大點的警察臉色霎時變了,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江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注意到這一點。
做完筆錄,那警察送她出來的時候隨口問:“你現在住在哪里?”
江甯老老實實說了公寓地址。
凌晨一點,江甯坐在警局長椅上等男友曲慕巖來接。
沒一會兒,玻璃門從外面被推開。
夏季的夜,曲慕巖跑得滿頭是汗,白T恤領口都被汗浸濕了。
他天生一雙笑眼,這會兒卻急得發紅,額前卷發亂糟糟地支棱著。
“甯甯,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他幾步跑過來一把抱住江甯,聲音在發抖,“要是當時我堅持送你回家就好了。”
江甯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鼻子一酸,眼淚又開始嘩啦啦往下掉。
積攢的委屈,不安,以及恐懼在這一刻終于繃不住。
曲慕巖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自己的眼眶也濕了。
“搬來和我住吧。”他捧著江甯的臉,聲音溫柔但堅定,“就住我隔壁那間,我明天和房東說。”
“可是…”江甯猶豫了一下,“要是哥哥知道我和你同居。”
“江珩哥在香港當警察,又不是在意大利裝監控。”曲慕巖故意用粵語逗她,伸手把她被淚水打濕的碎發別到耳后。
“并且我們也不算同居,就是住同一套房子里,你住你的房間,我住我的。”
見她還是不放心,曲慕巖又補充了句:“江珩哥要是問起來,就說合租能省房租。”
江甯看著他著急的樣子,心里慢慢軟了下來。他的眼睛亮亮的,就像小時候隔壁阿姨養的那只大金毛。
“那、那我考慮一下吧。”
*
一個星期后,江甯上了晚間新聞。
當時她坐在沙發上吃蛋炒飯,遙控器不小心點進了新聞欄,里面正好播報著最新新聞。
【意大利警方突襲克格莫家族,破獲人口販賣案】
江甯雙眼瞪得溜圓,手里的勺子啪地掉在桌上。
新聞畫面里有警車和戴手銬的黑衣人,主持人還說警方找到了確鑿證據。
更讓她感到驚愕的是,他們放出的證據,竟然是她當時在警局的筆錄。
“主要嫌疑人已落網,警方特別感謝一位匿名受害者的關鍵證詞。”女主持人的聲音里,夾雜著一段模糊的錄音。
雖然聲音做了處理,但她一聽就知道那是自己。
江甯心頭一個激靈,收起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
拿起遙控器換臺,結果下一個頻道是國際臺,并且還在報道香港發現無名貨船的新聞。
她怔住,想起前兩天和家人視頻,媽媽當時也說了這個事情,沒想到已經鬧到了國際新聞。
鏡頭掃過蓋著白布的擔架,記者說發現了二十幾具女性尸體,其中一具疑似是某高官在國外失蹤半年的女兒。
江甯上外網搜了一下相關信息,還真找到不少小道消息。有匿名賬號爆料說有可能是幫派內部爭斗,故意把貨船開進別國領海引起關注,不然按正常處理的話只會被扔到公海里。
她看得正起勁呢,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拿起一看,是哥哥的視頻通話。
江甯手忙腳亂地合上電腦才敢接通。
屏幕里出現一張帥氣的冷臉,江珩穿著警服,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甯甯,看到新聞了嗎?最近有沒有陌生人接近你?”
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審問犯人。
江甯搖搖頭,手指不自覺地揪著睡衣下擺。
老實回答:“每天就是上課,回家,連同學派對都很少去。”
江珩嗯了聲,手指在鍵盤上敲幾下,接著屏幕轉向他的電腦桌面:“香港查獲的貨船里,確實有重要人物的女兒,現在懷疑和東歐那邊的黑幫有勾結。”
江甯聽著,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你是不是在忙這個案子。”
“嗯,之后我可能要被派去配合調查,到時候順便飛意大利看你。”江珩揉了揉眉心,把屏幕轉回來。
她這才看到哥哥眼下泛青。
“哥,家那邊現在應該是晚上十點多了吧,你還不回家休息嗎?”
“上司給壓力啊,媽媽都已經來警署給我送半個月的飯了。”
聽到哥哥語氣難得喪了幾分,江甯莫名覺得好笑,但忍住沒笑出來。
她把手機抵在紙盒那,繼續拿勺子挖蛋炒飯。
江珩盯著看兩秒,忽而湊近屏幕:“你那小男朋友呢?不會真住一起了吧?”
她被嗆了一下,趕緊拿起手機左右拍了拍:“沒有!我一個人在住,曲慕巖住在12樓呢。”
男人的眼睛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這才稍微放松了點,“那就行,你還小,談戀愛可以,同居不行。”
江甯有些無奈地抿了抿唇:“我知道的。”
掛斷視頻后,她整個人癱在沙發上。
哥哥今年都33了,也沒有結婚的念頭,平時管她就像管女兒一樣。
也是,誰讓他們兄妹倆相差11歲呢。
想了下,江甯又給男友發了條信息,大致意思是說江珩要來意大利看她,應該不能和他住一起了。
曲慕巖回了個哭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