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深秋的夜晚裹著潮濕的咸味,我攥著針灸包穿過中醫大附屬醫院的長廊。
白熾燈在地面投下細碎光斑,
消毒水的氣息里混著若有若無的沙參玉竹湯藥香——這是婦科住院部特有的味道。"林醫生,
三床病人又嘔吐了。"值班護士小跑著遞來病歷本。
我接過時瞥見封面上潦草寫著"容薇"二字,墨跡洇開成烏云狀。翻開內頁的瞬間,
喉間泛起的苦澀讓我指尖微顫:28歲,閉經三月,脈沉弦如刀刃抵腕。推開病房門時,
暖黃臺燈下坐著個穿米色針織衫的女人。她正低頭在平板上劃動什么,
屏幕藍光映得側臉像脆薄的瓷器。"容小姐?"我輕聲喚道。她抬頭那瞬,
發梢掃過堆疊如山的文獻,幾頁泛黃的《黃帝內經》素問卷軸簌簌跌落。
"抱歉占用您休息時間。"我彎腰撿起卷軸時,余光瞥見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痕。
那圈淺白色印記像道未愈的疤,嵌在青金石手串與紅珊瑚戒之間,突兀得令人心驚。"無妨,
林醫生請坐。"她嗓音帶著熬夜過度的沙啞,卻仍維持著某種奇異的優雅。當我把脈時,
她腕間沉香木珠沁出的涼意順著指尖爬上來,竟比正常體溫低兩度有余。
"您最近是否常覺心悸?月經瘀塊可呈紫黑色?"我收回手時,
她忽然笑出聲:"林醫生診脈的功夫,比CT掃描還精準。"話音未落,
床頭監測儀突然發出刺耳鳴叫,心率數值飆至112。"這是今天第三次了。
"她扯松領口露出鎖骨,那里有道淡粉色疤痕,形似半枚殘月,
"自從接手這個翻譯項目……"話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抓住我袖口:"能麻煩您送我回家嗎?
就今晚,我保證按時服藥。"電梯鏡面映出她不斷咬唇的側臉。當數字跳到13層時,
她突然踉蹌著扶住墻壁,指甲油刮擦金屬發出尖利聲響。"您不該穿8厘米高跟鞋值夜班的。
"我扶住她肘彎,觸到旗袍下若隱若現的淤青。"您知道中醫大教師宿舍的13號樓嗎?
"她靠在我肩上,發間苦橙香混著湯藥味,"二樓最西那間,
露臺爬滿常春藤的……"電梯頂燈突然閃爍,她整個人繃緊如拉滿的弓弦,
指尖深深掐進我手臂。這個反應不對勁。樓道感應燈逐層亮起時,
我瞥見她脖頸處浮起的細小丘疹——這是嚴重睡眠不足引發的肝火過旺。
當13號樓鐵門吱呀開啟的瞬間,夜風卷著木樨香撲面而來,
她突然掙開我攙扶:"請走員工通道,后門監控三天前就壞了。
"我假裝沒聽見她話里的暗示,徑直走向爬滿藤蔓的露臺。月光下,
常春藤葉片邊緣泛著詭異的銀白,像極了上周咖啡廳狙殺案現場濺落的金屬碎屑。
"您該換盆虎尾蘭。"我轉身時她正整理旗袍下擺,靛青刺繡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這種藤本植物容易滋生……""霉氣?"她突然笑出聲,眼尾褶皺里藏著疲憊,
"林醫生也信風水?"指尖撫過露臺鐵藝欄桿上的銹斑時,我摸到幾縷卷曲的毛發——貓毛,
沾著暗紅色痕跡。"能上去喝杯水嗎?"我晃了晃空著的保溫杯,"值夜班到現在,
喉嚨快冒煙了。"她瞳孔驟然收縮,鑰匙串撞在門把手上發出脆響。
"您在調查榮教授的案子?"她突然問。我愣神的剎那,她已轉身開門。
玄關處堆著七八雙高跟鞋,
最上面那雙麂皮短靴沾著暗褐色泥漬——和案發現場花壇里的泥土顏色一致。"隨便坐吧。
"她踢開滿地的文獻,露出底下暗紅色波斯地毯。我裝作翻看《傅青主女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