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成年人利益交織的宴會結束,屬于未成年人的深夜派對剛開始。
臥室門被敲響。
幾名同學朋友在門外叫喊,邀我一起玩。
以往這一天,我都會邀請朋友來家里聚會,慶祝生日。
今年生日派對的主角是賀鳴。
乖寶吠叫,我躲在被子里一動不動,假裝自己不在臥室。
喊我名字的聲音漸漸消散。
去年,我反復提醒賀鳴參加我的生日派對。
可他并未現身。
我提不起玩樂的興致,怨氣憋在胸口,吹滅蠟燭前心想,愿賀鳴也受我今夜這樣的苦楚。
朋友們陸續離開,留我一人獨坐在熱鬧過后狼藉的庭院,望著泳池水面漂浮的彩帶。
賀鳴繞過泳池,踩到我身前的影子。
見到他是歡喜的,我板著臉,埋怨道:“你怎么才來?”
“對不起。”他遞給我包裝精致的禮物。
我拆開看。
一條奢侈品牌新出的手鏈。
“你不會是干兼職才下班吧,攢錢給我買禮物?”
“不是。”
我持懷疑態度:“你錢從哪兒來的?”
他媽那點工資供他上私立學校已然捉襟見肘,沒多余的錢給他買奢侈品。
“在網上做編程賺的。”
“那你怎么才來?”
他急于解釋:“我早來了。”
話出口,他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不太習慣這種場合,我就去看我媽在忙什么。”
“你媽忙完了?”
“還沒,待會兒要打掃衛生。”
我與他的差異就如制造臟亂和清理臟亂。
我生來便可以肆無忌憚地制造臟亂,而不必考慮臟亂如何被清理。
難怪他要與我保持距離,與我同圈層的朋友保持距離。
我不想與他保持距離。
他貧窮,但著實美麗。
抬起一只手,像允許他行吻手禮,我說:“給我戴上。”
他手指修長細膩,骨肉均勻,寫字和敲鍵盤都飛快,給我戴手鏈卻哆哆嗦嗦,嘗試再三才閉合扣頭。
好奇賀鳴的生日怎樣度過,我忍不住用手機查看家里的監控。
休閑廳,眾人聚在一起玩某種桌牌游戲。
孔越瑩貼著賀鳴坐,出牌,大笑,笑倒在賀鳴身上。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有我沒我,不妨礙別人享受夜晚。
乖寶一會兒在門前徘徊,一會兒繞著我搖尾巴,意思是,出去玩。
我換上外出的衣服,打開臥室門,遛狗。
門外小山似的堆著禮物。
鼻腔一酸,我放乖寶在臥室的陽臺活動,將禮物搬進臥室,慢慢拆。
明明今日收到的禮物與過去的大同小異,但我胸口涌動著暖流,每拆出一件禮物,都仔細把玩。
又抱起一個禮物盒。
一張賀卡掉落,其上印刷的黑色文字簡短。
“子承母業。”
驟然看到這四個字,我不解其意,沒有深想,以為是卡片錯混進禮物,直到我拆開盒子。
清潔用品映入眼簾。